《清风可否解意》祤祈

15、15. 难以置信

　　剧情再回到书房。
　　其实早在故事还没有讲完的时候，白世杰就已经听不下去，他无法接受这个在他看来无比荒诞的所谓真相，所以一早他就选择了逃离，失了踪迹。
　　而白老爷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如风身上，对于世杰的突然离场，他并没有在意。
　　故事讲到尾声处，白老爷深情地看着如风，柔声地对她说道：“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你全了解了吧。”
　　如风完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目光抗拒地看着白老爷，“可是，您的故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老爷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但事实就是这样，你就是白如冰，是白阡陌和林玉冰的女儿，而白如玉，就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你从小带着的玉佩和你身上的胎记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风又质疑道：“你说玉佩一共有两块，另一块是白如玉的，但是，我为什么从来就没见她戴过呢？”
　　“其实，在你母亲带你离开以后，我因为怕睹物思情，便把如玉的玉佩给收起来了，所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原来有这样一块玉佩——你等一下，那块玉佩就在我的书房里。”
　　白老爷说完，从一个锁着的抽屉中拿出了玉佩，他一并将它交到了如风手中，“你看看，这玉佩是不是和你的那块毫无二致？它们的成色、纹理、质地都一样，因为它们都出自同一块玉石。”
　　见到另一块玉佩的如风再次被震惊了，但她仍然极力否认着，“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再说了，我的玉佩只有一个‘如’字，您如何知道它一定刻着的是‘如冰’二字呢？我觉得，我的玉佩，原本就是刻着‘如风’才对。”
　　白老爷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的玉佩为什么只有一个字吗？”
　　如风想也未想地说道：“兴许是时间长了的缘故吧。”
　　白老爷继续摇头道：“你的玉佩曾经不小心落入了家中花园的池水中，好半天才打捞上来，由于池水的酸度太大，另一面的字迹竟就这样被腐蚀了。我一直都张罗着要重新把字给刻上去，但是却迟迟没能找到当初那个大师，等我终于找到他时，你母亲已经带你悄然离家而去了。”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也许是你编造的也不一定，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坚持我就是如冰呢？”
　　“好吧，如果玉佩不能说明什么，那你身上的胎记怎么解释？”
　　“胎记很多人都有，说不定是巧合呢？”
　　“这肯定不是巧合。除了胎记，我记得，如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右脚不小心被虫子咬伤了，后来就留了一条粉红色的疤痕。还有，如冰左小腿上，有一颗黑痣。这些，你都是有的吧。”
　　这些，如风的确都有。
　　只是，如风右脚的疤痕已然痊愈，完全看不出痕迹了。但如风犹记得这个伤痕。小时候的如风，总是嫌那个疤痕难看，整日都在期待着它早日消退，奈何它总是对自己不离不弃，让人无计可施。可孰知时间一长，它竟然自然消褪了——也许它也不愿意让自己破坏如风的完美，所以自觉地消失了吧。
　　然而，左小腿的黑痣，始终都在，虽然很不起眼，但如风自己心里很清楚它的存在。
　　在这些铁的事实面前，如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反驳。
　　“如冰，父亲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流落在外。”白老爷说着，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如风抬起头，忧伤的目光中却忽然透出一丝坚韧，“不，我没有流落在外，我有家，有父母，还有哥哥。”
　　白老爷不住地点着头，语气自责又伤感，“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待你很好，我也知道你生活得很幸福，但是，这些，这些原本都应该是由我来带给你的……”
　　“白老爷，您别说了，我全都明白了，既然我做不了白世杰的新娘，那我也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如风说着，忽地站起了身来。
　　白老爷心一紧，“如冰，你干什么，你要去哪？”
　　“去我该去的地方。”如风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白老爷神情慌乱地说道：“什么叫你该去的地方啊？这里是你的家，这里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虽然你做不了我的儿媳妇，但是你是我的女儿啊。”
　　如风倔强地摇了摇头，“您不必多说了，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下……”
　　“如冰，如冰……”
　　如风丝毫不顾及白老爷的呼喊，头也不回地跑了。
　　此刻的如风一心只是想着要马上逃离，逃离这个荒唐的世界。
　　大堂上的众人仍然在议论纷纭。大家先是见新郎情绪失控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又见到新娘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这场面，大家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刻的紫儿还在大堂之上等候着，忽见如风像风一般地跑走了，不明就里的她也顾不得多想，立即就跟着如风跑了出去。
　　如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速度快得惊人，一溜烟地就跑没了影。
　　紫儿使出了浑身的劲，也是完全跟不上如风的脚步。紫儿跟丢了如风，只能先回清风山庄向尹家二位少爷报告情况。
　　紫儿一路紧赶慢地回了清风山庄。
　　追风和凌风在这个时候见到匆忙回来的紫儿，好不讶异。
　　“紫儿，你怎么回来了，这是怎么回事？”追风急忙问道。
　　“大少爷，二少爷，不好了。”紫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到底怎么了？是如风出了什么事吗？”凌风见到这架势，有些着了慌。
　　紫儿点了点头，缓了一口气后又接着说道：“本来，本来如风姐和白少爷正要拜堂的时候，白老爷忽然见到了如风姐身上的玉佩，然后他又问到如风姐身上的胎记，再后来白老爷就把白少爷和如风姐都带到房间里问话去了。最后，白少爷跑出去了，如风姐也跑了……”
　　“什么，这是怎么个情况？”追风听得一脸糊涂。
　　而此时凌风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赶忙问紫儿：“那，如风她现在在哪儿？”
　　紫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如风姐她跑的太快了，我怎么追也跟不上，我只好先回来，向你们报告情况。”
　　“紫儿，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追风还在继续追问着，此时的凌风已经快步出了门。
　　凌风此刻一心想的是，要赶紧找到如风，如风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啊。
　　另一边的紫儿还在继续向追风汇报着情况，“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白老爷好像把如风姐叫成‘如冰’，有人在传，如风姐是白家失散多年的二女儿……”
　　追风闻言，不禁怔住了。
　　紫儿问道：“大少爷，你说如风姐怎么会是白家的女儿呢，她不是你的妹妹吗？”
　　追风沉默了半天，开口道：“其实，如风她并不是我的亲生妹妹。”
　　“啊？怎么会？”紫儿顿时一脸震惊。
　　追风目光深沉，娓娓道来：“十六年前，父亲和母亲从外面抱回来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女孩，后来，那个小女孩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和凌风的妹妹——而那个小女孩，就是如风。”
　　“啊？不会吧？那这件事，凌风少爷知道吗？”紫儿惊得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望着追风。
　　“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如风刚来的时候，他还不到两岁，基本没什么记忆，但那时候的我已经五岁了，所以我都记得。但是，父亲和母亲特意叮嘱过我，如风就是我们的亲生妹妹，渐渐地，我也有意地把这件事忘了。”
　　“那，你就一直没打算把如风姐的身世告诉她？”
　　“我也没想到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原本我们只是想让如风简简单单、幸幸福福地过一生，不希望她因为自己的身世之事而徒增烦恼，更不愿意她因为血缘的关系跟我们心生隔阂。可是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追风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更为沉重起来了。

　　如风一路跑、一路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
　　终于，她跑累了。但是，她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她就这样跑跑停停地，来到了一条小溪边。
　　这条小溪名为“桃花溪”，因为它的两边都种满了桃花。
　　正是花开时节，分外美丽。
　　这里是如风小时候常常来的地方。她找到了一棵熟悉的桃树下，背靠着桃树坐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满树桃花，恰逢此时风起，片片桃花随风飘落，洒在她脸上，花瓣和泪水瞬间粘在了一起。
　　如风拿下花瓣，张开手掌，花瓣马上又随风飘远了。
　　如风双手环腿，她不忍让花瓣见到自己的泪水，于是将脸埋在双膝上，她的眼泪继续肆意地流着，只是，花未觉。
　　没过多久，凌风悄然出现了。
　　“如风。”凌风轻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如风听到呼唤，轻轻地抬起头，正好迎上凌风的目光。
　　如风见是凌风，赶紧撇过脸去，一边慌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边问他：“你怎么来了？”
　　凌风目光怜惜地看着她说：“如风，我都知道了。”
　　如风难以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别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忘了，你小的时候，只要心情不好，你就会跑到这里来。”
　　“我……”如风不知该说什么，泪水却再一次泛滥。
　　“想哭就哭吧。”凌风说着，蹲了下来，把如风揽入怀中。
　　如风靠在凌风肩上，眼泪止不住地流着。凌风感受着如风的痛楚，那种心疼无法言语。
　　良久。
　　如风哭累了，她轻轻拂去眼角的泪珠，缓缓地站了起来。
　　“要回去了吗？”凌风也跟着她站了起来，柔声地问道。
　　如风不回答，也不看凌风，自顾自地就转身而去。
　　凌风在后边一把拉住了她，“如风，你要去哪儿？”
　　如风仍是沉默，脸上也不给任何反应，空洞的眼神让凌风有些害怕，他从来未见如风像今天这般模样过。
　　“如风，你怎么了，你不要这个样子，你不要吓哥哥啊……”
　　见如风仍是不说话，凌风更是心急了，他使劲地摇着如风，“如风，你倒是跟哥哥说句话呀。”
　　如风被凌风摇晃得几近要摔倒，脸上却仍是倔强地死一般的寂静。
　　凌风万分心忧地看着她，“如风，那你先什么都不要说，也什么都不要想，哥哥先带你回家。”
　　凌风语毕，一手拉过如风的手腕，要将她带回去。
　　殊不知，如风的脚步丝毫未动，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另一只手，用力地推开了凌风的手。
　　凌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向了如风，温柔地对她说道：“如风，听话，跟哥哥回家。”
　　“回家？回哪儿的家？”如风终于开口，却还是一脸的目无表情，两眼无神，看也不看凌风。
　　“当然是回你和哥哥的家呀。”
　　“可是，你已经不是我哥哥了。”如风含着泪，使劲地摇着头，目光终于对着凌风。
　　凌风着急地说道：“傻丫头，你在胡说什么呀，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
　　如风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她声嘶力竭地说道：“不，你不是，你不是我哥哥，白世杰才是我哥哥。”
　　说到这里，如风又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如风。”
　　如风一边哭，脸上却同时带着苦笑，“你不要叫我如风，我不是如风，我叫白如冰，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
　　凌风心如刀割，他揽过如风的肩膀，目光真挚地对她说道：“不管你叫尹如风还是白如冰，你都是我妹妹，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哥哥。”
　　凌风眸子里闪动的光打动了如风，她忍不住再一次扑到凌风怀里痛哭起来。
　　“哥……”
　　凌风的心疼难以名状，他只能不断地轻柔地拍打着如风的背，希望能给她一点小小的安慰。
　　或许是太累了，如风哭着哭着，竟然在凌风怀里睡着了。
　　凌风轻轻地抱起了熟睡的如风，决定将她带回清风山庄。
　　凌风低头看着怀里的如风，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地颤动着，眼角残留的几颗泪珠顺着她的睫毛滑落了下来，在空中飘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