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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Vol13街巷故人•伯爵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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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没想到你会流落街头。”
酸臭刺鼻的气味弥漫在四周,眼前的景物模糊晃动,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对我说话的是一个穿黑破衣的男人,他的精神有些颓废,眼神有些呆滞绝望,见我醒来就扶墙靠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他眉宇间的神情和长相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他说:“没想到你会流落街头。”他认识我?他是!
“通神祭司,加荷里斯!”
他浑身一怔,拉紧了衣服背过身对着我冷冷地说:“加荷里斯早死了。”
我环顾了四周后确定,这里是街巷,隔着贵族领地的贸易区不足几条街,类似乞丐的聚集地。上一次在这里看到贫民死在饥饿和疾病中,记忆里又蒙上了新鲜的血液,让我的心不停抽痛。那时我还是伯爵小姐,因为他们不屑于贵族站在高处施舍他们,我束手无策,现在我自身困倒,又无能为力,再次面对他们总觉得能和他们的某种心情有了共鸣。
加荷里斯露出的手臂还有一道道猩红的刀痕,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他的样子应该这几天没好好吃过饭吧,我摸遍了全身上下,发现之前在旅店老板给我留下一个银币,太好了!这个银币应该能买十个左右的面包卷吧。
“醒醒,给你的,还有水。”我摇醒了加荷里斯,他看见我递给他面包,迷惑地看了我一眼:“拿去吧,我自己还有。”
他吃的狼吞虎咽,看来有几天没吃东西了:“吃慢点,呵呵,手帕擦一下。”
他结果我的手帕,盯着看了好久,又看见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半块面包,怀揣着复杂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把剩余的面包分给其他贫民了,包括分了一半自己的?”
“嗯,不用担心我还有……”
“别骗人了,你只有一个银币,而且你的手帕,你选的面包,你戴了面纱都说明你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伯爵小姐不会选这种最廉价却最能充饥的面包。”他斩钉截铁地打断我,我尴尬地笑笑:“糟糕总会有办法解决的。上次没能帮到他们,这次总算做了点什么,我很满足。你怎么知道我只有一个银币?”
“神告诉我……”他黯淡了脸色。
“我忘了你是通神祭司,没有你不知道的。”
“不要再叫我通神祭司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做神的使者。是我害了西雅图王妃!为什么祭品不是我!”他痛苦的撑着头,不停地摇晃。
“你说什么?害了西雅图王妃是什么意思?”
“祭祀被人作了手脚,有人存心想要害王妃,在祭品的奴隶里将血换成了死人的血,我明明发现了水纹有点不太对劲,但是我却没有及时禀报陛下,粗略的认为是风的缘故。神惩罚我的失职,那次祭祀以后我发现感应力和预知力都减弱了……”
“那些害王妃的人借此污蔑我,谎说是我蓄意杀害西雅图王妃谋权。陛下下令处死我祭司一族,失职的我的确应该被处死,但我的族人是无辜的,路易听信谗言怀疑我们一族有谋权野心,真没想到路易如此无情!”
“我们几代都坚守供奉保护亚特兰蒂斯大陆,无数次的征战和灾害如果没有我们,也不会有今天的大陆,现在却如此轻易地被路易舍弃。我绝对不会原谅路易的,全族用禁忌的神力保住了我。他亡我一族,我发誓若我能活下来,我要整个路易为我族人哭泣!”
“他们为了什么?权,名,利?为什么因为一己私利害死西雅图王妃,她真的是一位难得的贤明王妃,陛下怎么总是糊涂!连三王子都能下令处死…….”
加荷里斯犹豫着说:“那时我也不敢相信,灾星会是西雅图王妃,自己身为神职没有资格谏言,真是太愚蠢了。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是我能肯定他还活着,否则我的罪孽又要加重了,你不要放弃希望。你的脸……为什么遮起来?”
我轻轻地抚上侧脸那条疤痕的位置,没有及时处理化脓了,现在坑坑洼洼的像干涸的海脊:“被毁了。怕吓着别人就带着面纱。”
“神为什么不眷顾西雅图族氏呢?还有翼小姐。”他讲得很轻,我知道他怕伤到我的心,毕竟在大陆上,女人的脸与命一样重要。
“还没感谢你救了我。”
“算是减轻些罪孽,当时你晕倒了,上帝保佑,你只是体虚营养不足。”
“接着你准备去哪?”
“我要回去见父亲,刑场变故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加荷里斯你要一起去吗?伯爵府里很安全。”
他的表情很失落,对我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婉拒了和我一同回去。
“我不想再和路易有什么牵扯,并不是针对翼小姐你。”
“我明白,不勉强你了。但请允许我以后能够探望你,让我知道你还平安就好。”
他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温软的开口:“我会好好珍惜自己,你一路小心。”
漆黑哥特的伯爵府铁门紧紧地关闭着,颠簸的心终于找回自己的家顿时感觉轻松温暖许多,我回来了,父亲。
守门的老伯出来了,瞧见他跌跌撞撞的身影就知道他就又喝多了,一点都没变。花园里盛开着旖旎的花朵,已经是夏花烂漫的时节:“伯纳老伯,小心被父亲发现你又多喝酒了。帮我开下门。告诉父亲我回来了。”
伯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使劲地揉揉双眼,甩了甩头喃喃自语道:“我产生幻觉了?她说话的口气和翼小姐一模一样,不可能啊?”
他又不敢相信地用力揉着眼睛,吃惊道:“你是什么人?!”
“伯纳老伯你糊涂拉,我是翼啊。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想赶快进去见父亲。”
忽然活泼的女声传来:“伯纳老伯,我要出门,给我准备马车行吗?”
他仔细端详了我一番,摇摇头后招手让我离开:“小女孩你的声音好像我们小姐,是你才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要帮翼小姐准备马车了。”
“伯纳老伯,你在说什么啊?我是翼…….啊?”我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瞬间呆住了,那个一脸天真笑容的女孩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伯纳老伯我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才是翼啊,那个女孩是谁?”我抓着铁门喊道。
那个女孩见到了我,惊奇地朝向我,转头对着伯纳老伯说:“那个女孩好像我啊?”
“是啊,我刚刚还以为是小姐您呢,我这就去马厩牵马,小姐等等我。”
她灿烂地一笑:“没关系,老伯你喝多了走慢点,我不急的。”
那个女孩和善地为我开了门:“你来贝德维尔伯爵府找什么人吗?”她围着我观察了一圈:“嗯嗯,无论哪个角度看和我都很像啊,我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你为什么戴着面纱?”
我仔细审视她的脸,希望透过她的表情看到什么。这个女孩无邪纯真的表情让我产生错觉仿佛她真的是贝德维尔•克劳丝迪亚•翼,没有一个人发现哪里不对劲。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伯爵府中?”
她满脸疑惑地看着我,噗嗤一笑:“你在开玩笑吗?我当然是贝德维尔伯爵小姐咯,我不在这里在哪里啊?”
“不,你不是。我才是贝德维尔•克劳丝迪亚•翼。”
她浑然一怔,随即拉下脸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是贝德维尔•克劳丝迪亚•翼那我是谁?”
“这个我怎么知道,开门,我要进去见父亲。”
咔嚓她竟没有犹豫地打开了铁门,在擦身之际她一把拉下我的面纱,伤痕被凉凉的风掠过,她惊恐地尖叫起来,伯纳老伯在这时牵着马匹出现了。
“小姐!您怎么了,她,她…….”她颤抖着纤细的食指,指着我话说不完整。
伯纳老伯也是被我的面容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镇定了:“你怎么还不走,惊吓小姐太过分了,你快点走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个女孩断断续续地说:“她说…….她是贝德维尔•克劳丝迪亚•翼。好奇怪?”
伯纳老伯心疼地安抚着那个女孩:“小姐别怕,是个疯子,我这就把她赶走。”
“别……其实她看起来挺可怜的,给她点食物吧。”
“好的,小姐真是善良。好了,小女孩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今天遇上我们小姐算你命好。真是的,翼小姐可也是诸多贵族小姐中上等姿色的,怎么会长成你这个样子。”
由于我的“惊吓”,伯纳老伯劝那个女孩别出去了。那个女孩潺潺弱弱地点了点头,熟悉的身影出现了,是父亲。
“翼,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父亲慈祥地摸着那个女孩的头,女孩撒娇地扑在父亲的怀里:“我没事。”
伯纳老伯向父亲说了来龙去脉,父亲朝我走来,毫无责怪意思温蔼地关切:“小女孩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我一言不发,抬头凝视着他的双眸,没有找到熟悉的眼神,父亲您认不出我是翼吗?
“你和我女儿神韵有些相似。让我莫名感觉亲切,孩子有什么困难就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没有……”当我心灰意冷地转身离去,伯纳老伯叫住了我:“喏这些食物你拿了吧,别饿着。”这次铁门别旅店的门更加无情地关上了,发出的吱呀声,切断了我和这一门之隔以内的世界,父亲留给我的只是单薄的背影。
手上的食物顷刻间落地,我失去全部的支撑力跌倒在铁门面前,我一无所有了…….
没有抽泣声,没有哽咽声,不知不觉中掉落了两行泪,之后如同断线的珠子,四处滚落,美好温馨的玻璃暖房被人敲碎,散成无数零零星星。
一双白皙温暖拭去了我的泪珠,紧紧地拥住了我……
“夜!……”我不敢相信他就站在我面前,本能反应用手遮盖了脸上的疤痕。
他温柔地松开我的手,将我拉进他怀里:“我不在乎,翼……我找回了你……只是这样我便满足了。”
我闭上眼,安静踏实地软躺在他怀里,这时候,在我身边的是你……你毫不犹豫地拥抱了我,相信我的人是你……
“跟我走……”
我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庞大宏伟的伯爵府,在初来一次元的时间里给予我温暖,快乐的家。
握住夜伸来的手,默默地答允了。
他牵着我的一路一声不吭,只是紧紧地握着,生怕一放手我就消失在他眼前。我也不觉得疼,感觉很真实,是夜温热的手。
“那天之后你怎么了……”
“受了很重的伤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或许神不敢收走我的灵魂。”他说的极为轻描淡写。他的样子没变,但是神情冷漠了。字里行间我听出他现在心中有恨,复仇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着他。
“你有落脚吗?”
“何处是生根地?翼,我们不再是我们,以后我只叫西雅图•夜。”
“嗯,我随你去。漂泊到哪里就是哪里,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能不能回到这里,父亲能亲眼认出我。”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怎么改变了,不要推开我……”
“你会去做冒险的事吗?”
“对,要用生命冒险的事。即便如此请不要推开我。”
夜,你已经不再是拥有不死之身的守护者,在亚特兰蒂斯大陆上,如果找不到塔里斯曼,我们就不能离开这,那么便如同普通人一样,有生老病死……
“……为什么你能认出我?”
“你房间的钥匙在我手中,几天前夜潜时发现她身上的香气和你不一样,我也没有抱她的欲望,她不是翼。”
他的这番话让我无话以对,心底间还是淌过温暖的洋流,我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取下胸前的袋子,他不解地回头看我,我沉重地抬起手,无言地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他:“这是西雅图王妃的骨灰……”
他揣紧袋子,沉默不语。这条迤逦的路上,自始自终他都未问起失踪时我的遭遇,到达海边时,夜解开了了袋子,白色的骨灰在风中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痕迹,骊歌在静默中颂起。
“我只要路易的哭泣。”
他傲然挺拔的身姿在海风中屹立,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这样的他越来越接近异次元的紫映夜,是历经这样的改变才使得他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股苍凉悲哀的心绪油然而生。
夜,伴随在你左右的我,会带着克劳丝迪亚的那份爱爱你……我不在拘泥于我和翼的差别,爱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即便知道我身为守护者的禁忌,但依旧义无反顾地让自己深陷于这个漩涡不可自拔。
海洋的彼岸是凡迪斯斐尔,和亚特兰蒂斯隔海相望的岛屿与利莫里亚接连,贫穷但没有被遗忘的地方,只因为这里出来的勇士会为路易的宫殿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