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攻喜当爹》天下有风

98、第九十八章 回忆

　　不光阎雌在回忆，红狼也在回忆。
　　他能成为星际遨游的海盗头子，与帝国的铿锵保卫者，第四军团长阎陌走上截然相反的一条路，证明他这个雄性从根源来说，是恣意妄为的。
　　红狼打量着阎雌。
　　坐在床上的少年骨量已经长成，用小青年来形容他更为精准。他额头上裹了一圈又一圈，全身也都包扎着绷带，腿上打着石膏。
　　不知道遗留的伤口有多深，还是中了毒。他的绷带一直在往出渗血，深褐色的痕迹很明显。
　　红狼目光转移。
　　按照他收到的消息，这应该是被出卖遭到偷袭之后，又遭到了怪物的围杀所留下的伤口。
　　但即便如此，这个亚雌也不愿意来寻求他的庇护。
　　当然他也是一样。
　　在少年处于帝国福利院，备受欺辱的那些年，动辄丧命的晦暗时期，他也没有打算带他离开。
　　他们本质上都是一种兽人。
　　对世界上所有事物漠不关心，豪不在意。
　　况且在他看来，当时的幼崽有他的亲生父亲，也有他身为第四军团长的爸爸。
　　这两个人都没有为他的童年负责，他一个隔着十八道弯的舅舅，即便是有着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必要去管呢。
　　但或许是因为征战星际数十年，他漫长而空洞的人生偶尔也会显得无聊。所以在白昼先生线上给他补了一卦：宜做善事后，他撇撇嘴，带着对神神怪怪的好奇，接近了帝国孤儿院。
　　他是知道这里的。
　　所有人都觉得肮脏的事情应该出于社会底层。
　　在饥饿，贫穷混乱之中，人性被泯灭，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但是在更多竖起坚硬屏障的上层权势名流之中，才更容易爆出一些杂碎三观，让人惊叹，啊，原来还可以这样的龌龊事件。
　　金钱和权势构建出傀儡和铠甲，逼.迫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跪地求饶。
　　帝国孤儿院就是这样。
　　帝国性别比例失衡，雄性天然占据高位，在不危及其他雄性生命变成了他们最后的法律底线后，亚雌的地位低如尘泥。
　　一部分，是没有得到名分，却遭到侵.犯，怀上了“孽种”，连正义都无法伸张的弱小者。
　　更有甚的，是他们的生身父亲在生下他们的那一刻，就被所谓的“雄主”“丈夫”“主人”所丢弃，转卖，赠送给了其他人。
　　成年亚雌尚且不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更何况这些本就不应该出生的“孽种”。
　　数不清的“事后结晶”被丢在学院的树林之中，马路上，和公厕里。
　　按照红狼来想，进入帝都孤儿院或许不比在他的海盗大船上过得更愉快些。
　　事实证明，也确实是这样。
　　他摇身一变，成了给福利院送钱的大客户。但对于大部分都是权门，名流所造就出“孽种”的孤儿院来说，他所捐献的钱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并不能构成雪中送炭。
　　好在谁也不会嫌钱多，红狼就这样施施然进入了帝国。
　　进入福利院那天，阳光明媚。
　　从外观看上去，福利院数千公顷的面积和大门显得有些富丽堂皇。
　　只是一步踏进去，跟在校长的身后，过度的常绿色植被让整个福利院显得鬼气森森。
　　他就是这个时候看见小崽子的。
　　他和别的幼崽一起站在他面前，站在队伍的末端。
　　幼时的阎雌非常瘦。
　　他的手腕像麻杆，脖颈细长像竹竿，从上到下像是一条杆子杵在阴影里。只要别人一伸手，就能将他捏碎。
　　受到捐赠的这样恢宏盛大的场面，所有的幼崽都很安静，包括阎雌也是一样，安静的上前收取食物，道谢，然后离开。
　　整个过程出息的寡淡，于是红狼又觉得没有意思。
　　他嘲笑的敷衍了接下来的流程，想着尽快离开。
　　只是在他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这个小麻杆儿，像是一触碰就会破碎的精美瓷器没去管散落一地的食物，而是站在阴影里，逮着一个大家伙一拳接一拳的揍。
　　直到把那个大块头砸的血肉模糊，其他的幼崽也全部跑散，阎雌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他直起身来，面对着这位大客户，站在阴影里，擦了擦脸上的血渍。
　　红狼才呼了一口气，解除了自己的屏息。
　　于是红狼突然笑了，吩咐下去，在这帝都孤儿院里给这小狼崽子开了一点绿灯。
　　仅此而已了。
　　也许少年并不信任他，所以在偏僻星球上跑了这么久，但尽管骨量长成，在红狼的眼中阎雌也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幼崽。
　　不过是小孩子的倔强脾气罢了。“跟我回去养伤。”
　　红狼的态度很随意，当然了，他一直以来都是这副模样。
　　副手穿着军装站得笔直，他们离开了高定文明星球，有好的一点就是完全不用担心穿着任何一种军装而引来大规模的围剿。
　　这让崇尚自由的红狼，感觉到非常的愉悦。
　　而这份愉悦在阎雌再一次拒绝他之后又变成了古怪。“你责怪我？”
　　“没有。”阎雌打断了他的话。
　　阎雌有些出神。
　　他当年是受过恩惠的。如果不是红狼和其他多方势力参与，他早就变成了帝都孤儿院花坛下的养料，或者是被偷偷贩卖给偏僻星球，成为女支雌的无名黑户了。
　　他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出现在阚凤的面前，他领了这份恩情。但是在他成年之后，也的的确确背着帝国给出了这些人应有的回馈。
　　尽管有悖三观，尽管有叛国的嫌疑。
　　红狼虽然没有多少次被拒绝的经验，但下意识的印象里，眼前的少年也不会轻轻松松的答应。
　　甚至在阎雌拒绝之后他，的内心中出现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落实感。
　　“你等着他来接你？”见阎雌不说话，红狼又问道。
　　阎雌打定了主意不开口，谁也不能奈何他。
　　红狼蹙起了眉头，交叠着双手：“你知道的帝国以及联邦数次派遣军队搜索低高等文明星球的连接点，也就是他们所说的跃迁点。但完全没有用。一批又比一批的人死在了璀璨的星空虫洞。他一个雄性，孤身前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见阎雌的脸色难看，红狼没有继续往下说：“更何况，以一己之力，终止两国战争的，且及具有科研精神的高级研究人员。联邦怎么可能放他走？”
　　红狼话没说完。
　　好在那个雄性身处联邦，又拥有一个高等身份，如果是在帝国，别说他是权门之子，就是皇室后裔也多的是由头给他圈禁起来切片研究。
　　可能这也是帝国覆灭的最终原因吧。
　　没有任何一处可以让国民拥立的。
　　回忆起了帝国的所谓“例律”，红狼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见床上的少年没有再反驳，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红狼想着趁热打铁，捏了捏手指，准备再打一波攻心之战。
　　“再说了，你们总共也没在一起几天，倒也不必弄得分开之后的怀念比在一起还要长。”
　　出乎意料的，这次阎雌有了动作。
　　他极为复杂的抬头看了红狼一眼，然后活了大半辈子，大小事情经历无数的红狼，也没能从这一眼中分辨出来阎雌所想传达的信息。
　　红狼......？
　　阎雌不说话。
　　他怎么说？
　　说其实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
　　一天也没有在一起。
　　唯一一次在一起，还是他下了.药。事后，被亲手送上一份避.孕.药物和指南。
　　他甚至不敢多发一条信息，去打扰那个人。
　　就好像不亲口去确认，他就知道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样，那个人完全可以给自己推出去变成战争的引爆点。他不需要背负一点点不好的名声，更不需要拖了这么久才结束两个国家的战争。
　　但这些就不必让他知道了。阎雌收回目光，见小白的胳膊还在抖，拍了拍他的腰侧，示意他不用紧张。
　　见他打死都不讲话，红狼颇为无奈，想来也是不愿意在这里浪费时间，仓促的起身，在副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转身离开了。
　　留下小白在原地和副手大眼瞪小眼。
　　他还沉浸在星际最牛的海盗船长和帝国第四军团长是亲生兄弟，并且阎雌这一位名义上的舅舅对他很是看重的惊喜之中。
　　转头这“舅舅”就走掉了？？
　　“啊啊啊，为什么不答应！”白陆生痛彻心扉，又担心远去的红狼听到这话给阎雌丢了面子，咬牙切齿的降低声音：“你不想用百仞的东西就不用了，这是你舅舅，用舅舅的东西怎么了？怎么了？！”
　　白陆生一抬头，红狼的副手诡异的神情僵在脸上，见小白看过来，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告辞去追红狼了。
　　至于他留下的话，什么想好了就联系他，红狼海盗安全区的大门始终为他们打开云云，阎雌都没有当回事。
　　白陆生也是同样，要是这副手没有悄悄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的目光中蕴含一丝惊奇，他的话还会更具有说服力一些。
　　白陆生叹息一声，认命拎着纱布离开房间，去找找百仞那个倒霉鬼。
　　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阎雌眼神放空。
　　舅舅如何，喜欢自己的雄性如何。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有阚凤那样，让他这样受到尊重，受到呵护。替他心疼，替他心痛，妥妥帖帖，照顾他的情绪。
　　都不会的。
　　只有那个人。
　　可惜那个人，不需要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