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垣晓斐

7、斜阳

　　夏末的风还带着些许热，就像沙漠里干渴的旅人。彩薇和椒淑一起上街买胭脂，她走到哪里，都是一群围观的人。散步其实也是一种奢侈。彩薇想。

　　在曾经住过的聚贤客栈前停了下来。她想在这个最初落脚的地方歇一歇，吃一顿饭。她在迈进门的一霎那，看见似乎一片云落在了这客栈的角落里---常骊从楼上缓步而下，看到了那个梦中的女子在注视着他。

　　彩薇你好。他过去打招呼。然后彩薇只记得他在给她布菜，三个人说着些话，后来又说到了出兵的事情……

　　回到宣宾楼的时候已是斜阳西垂，暮色将近。“椒淑，你为什么当初要离开宣宾楼？”“因为他给了我归宿。”“那为什么又回到这里？”“因为小姐来到了这里。”“哦？”“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人，”她续续地说着，“小姐给了他归宿，又收留了我。小姐是我的恩人，我们的恩人。”彩薇看见夕阳里椒淑的眼泪折射出的光，没有说话，亦没有再听她那些续续的感恩的话，她望着窗外看那落日染红了房脊、染红了街巷、沉沉地隐没在天际。

　　那么，我的归宿又在哪儿呢？彩薇望着那一片绯红，痴痴地想。

　　今夜玄翼没有来。玄翼很久没有来了。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彩薇还想在人间多留一段时间，她还没有取得这次学习的结果。还有很多事情她不懂。

　　玄翼没有来，但是有人来了。常骊一如往日白衣如雪行动如云，他坐在灯下告诉她玄翼没有来的原因。他在暯王的军机大厅议事。终于暯王肯出兵了。

　　他端着酒，说着些闲锁的事情，扯着些纷乱的话题，直到说起那只蝴蝶。他说，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蝴蝶。他看见她那一刹的失神，他就知道，他找到她了。他的天女。

　　没想到真的能够找到你。他说，过两天就要出发了，你也离开这里吧。在他握着酒杯的手里，她看到了他的一丝紧张。“你……”最后他抬起头，说：“你跟我走吧。今晚就走。”没有回答，但是他在迈出那道水晶帘的时候说：“晚上我来接你。”

　　她自己来到这个地方，当她想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没有人能够留住。但是他的话，让她觉得很快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片云会带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就像小时候想的那样。可是玄翼怎么想的呢？离开这里去隐居么？找不到合适的人，那自己的尾巴怎么办？怎么办呢？

　　出乎她意料的是，傍晚时分，玄翼和常骊一起来了。玄翼同意了常骊的看法，并且要带着她一同出征。这一点显然并没有和常骊达成共识。带一个女子出征，怎么可能？！这向来是不被允许的，况且，打仗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玄翼依旧是以往强硬的态度，只要他想做的，没有人可以说不。

　　当常骊带着不甘回去军营，椒淑沉沉睡去之后，玄翼微笑着拉了她的手轻轻跃上了房顶。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彩薇，我要带你去克鲁布，那里有无际的原野，广阔的隔壁，富庶的人民。”他定定地看着她，笑得像个小孩：“我们去那里找尾巴！”一天星河横贯天际，屋脊上的两个人说着话就像两个调皮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