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陆月拾

9、第 9 章

　　墨子虚和苏念都没有开车，两个人走在S城的滨江大道上，此时的滨江大道到处都是出来散步或者纳凉的人，旁边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映衬着这座繁华的都市，不远处江对岸的灯光秀也吸引了很多游人驻足观看，一切都是那么的热闹，一切又是那么的平静，墨子虚不时的看看走在自己身边的苏念，江面的风拂过她的长发，仿佛能闻到风中洗发水的香味，苏念戴着口罩，低垂着眼眸，不时的将头发挽于耳后，她知道墨子虚在看她，可是她却不敢跟他对视，怕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丝毫对自己的厌恶，是的，她不自信了，一向爱我所爱，他人由他的苏念居然也会不自信。
　　“小心！”墨子虚急忙拉着苏念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靠，身后一群玩轮滑的少年呼啸而过，差一点就撞到了她，墨子虚皱着眉看了那群少年一眼。
　　“你没事吧？有没有碰到？”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关切。
　　“我没事，谢谢你。”苏念吓了一跳，突然发现自己离某个人特别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顿时觉得脸上热得慌。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墨子虚看到她的反应连忙放开她的手，怕自己不小心冒犯了她。“这里不好打车，等再走到前面一点应该有出租车了。”
　　“是我不好，走路不看路。”苏念感受着手上还未褪去的温度。
　　墨子虚看着有点惊慌的苏念，觉得好笑，“你在想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紧张，还是我的面瘫脸吓到你了？”说着还故意把脸往她面前凑了凑。
　　苏念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她摘下口罩，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来自江边的暖风，好像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味。
　　“你这样不怕被人认出来？”墨子虚特地看了看四周，怕有人认出她来。
　　“没关系的，这里的灯光这么美，谁会注意到我。”苏念对他笑了笑，上前走了几步靠在江边的栏杆上看着对岸的灯火，眸子里映衬着五彩的光，绚烂中带着半分的落寞。
　　墨子虚看着她的背影，笔直欣长，像一颗孤竹，在这喧嚣的夏夜里透着一丝清冷，灯火辉煌与她无关，世间纷扰亦与她无关，她就一直默默的站在那边，听着流水，看着星光。忽的从心底蔓延出一股心疼，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墨子虚不了解，他想去了解。 “u are the most beautiful scenery。”
　　“什么？”苏念回头。
　　“没什么。”墨子虚摇了摇头，来到苏念的身边与她一同‘隔岸观火’。
　　苏念侧过头看向身旁的人，墨子虚不是属于那种奶油味十足的鲜肉类型，也没有那种惹人尖叫的帅，他有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沉稳，眉宇之间总是透露着某种笃定，目光深邃悠远，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疏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人不好接近，可是苏念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以前接近自己的男人总是带着某种目的，可在墨子虚身上她只感觉到某种平静，时不时的会在他身上闻到一种好闻的薄荷味，好像夏天的味道，让苏念想到了小时候，蝉声、大树、汽水、雪糕、慵懒的午后。鬼使神差的她问了一个问题，“你还会离开吗？”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了出来，果然看到了对方诧异的眼神，她急忙纠正，“我听靳总说你常年都在国外，所以。。。”
　　“嗯，暂时不会离开国内，我的家人都在S城，应该会待一段日子。”墨子虚对上她的眼神，“你呢？预产期什么时候？”
　　“还早，十二月呢。”不敢看他的眼睛，苏念微微的垂下头。
　　好像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墨子虚笑了笑，“如果我还在这里的话，可以去看看小baby吗？我还没看过刚出生的小宝宝呢，应该会特别可爱吧。”
　　苏念惊讶的抬起头，看到墨子虚脸上淡淡的笑意，眼神清澈温柔。
　　“或者我能试着抱一下吗？”脸上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表情。
　　“好。”苏念笑靥如花。
　　苏念家在和平东路的瑞景蓝岸，二人乘坐出租车在小区门口下了车，瑞景蓝岸是小高层住宅区，一共只有十二幢，物业管理的也很严谨，进小区大门和单元门都需要刷卡，墨子虚把苏念送到七幢楼下，停住脚步，“你进去吧，早点休息。”
　　苏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未说出口，就这么一直看着他。
　　楼栋下的路灯被道路两旁的树木遮挡，投射在地面上斑驳的残影与夏夜的黑暗融为一体，苏念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他，由于光线原因他看不太真切苏念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的眸子分外的清亮，好似这夜晚的一轮皎月，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置身在这月光之下。墨子虚回了回神，“快上去吧，我回去了。”
　　“那，那你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吧。”苏念犹豫着咬了咬唇。
　　“好。”墨子虚应着，“不过。。。”故作迟疑。
　　“怎么？”苏念疑惑。
　　墨子虚笑着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苏念恍然大悟，低头轻笑着，两人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墨子虚走到苏念面前，接过她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又互相加了微信，“好了，我回去会给你发消息，你早点休息吧。”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我上去了。”
　　墨子虚点点头，两人就此作别。
　　墨子虚回到观澜园家中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拿出手机给苏念发了条微信，然后把手机扔沙发上就去洗澡了。等他洗完出来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苏念的，点开，“知道了，好好休息，晚安。睡觉.jpg”。墨子虚盯着这条消息看了有几分钟，嘴角噙着笑意，回了，“晚安。”然后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看着客厅大大的落地窗若有所思。他不爱喝酒，平时喝的最多的也是白水，可能是工作原因，他习惯随时保持头脑的清醒，绝对的理性思维对墨子虚来说是占着主导地位的，轻呷一口红酒，顺滑的口感顿时顺着舌尖席卷整个口腔，微微闭上双眼，细细品着，脑中却不时的浮现出苏念的容颜，她的笑，她的落寞，她的不安，她的调皮，像在播放旧电影一样在墨子虚的脑海中一幕幕呈现，明明才见过两次而已，为何会有一种念念不忘之感，左手揉了揉额头，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曾经一度觉得爱情跟自己应该是无缘的，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而现在居然会是一个结过婚怀着孕的女人，苏念是什么样的，墨子虚并不在意，在他的心里，苏念是清澈的，像那一览无波的湖面，他不想做拂过湖面的微风，不想做偶然飞过的大雁，只想做倒映在湖中的山，湖边的树，即使时光荏苒，也依旧岁月静好。
　　不知不觉杯中酒已见底，墨子虚躺在沙发上，房子很大，心很空。倏地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起身走进书房，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本书，翻开，里面赫然是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巾，夹在书中依旧那么平整，他把书放在地上，又去储物间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相框，依稀记得好像是买家具的时候商家送的，可能他们觉得相框是人人都用得上的东西，做赠品会博得客人的喜爱，可惜拿回来之后就被墨子虚一直仍在了一边。他拿着相框回到客厅，坐在地上，抽出书里的纸巾将对边折了折，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它安在了相框里，黑色的木质相框配上白色的‘相片’并不突兀，墨子虚就这样看着，相框表面的有机玻璃上映衬着他的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在这万水千山中他似乎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一朵茱萸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