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陆月拾

10、第 10 章

　　早上七点四十五，H大校园。
　　墨子虚开着车来到行政楼下，今天跟H大经济管理学院的陈海山教授约了八点碰面。他是第一次来H大，问了门口的保安大叔才知道行政楼的具体位置，一路开过来校园内都很安静，偶尔看到三两个学生，八月末学校应该还在放暑假。停好车，刚走进行政楼大门就看到陈教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哎呀，小墨啊，我就想着你应该快到了，特地下来看看，这不，赶巧了！”陈教授满面笑容的快步走到墨子虚面前。
　　“陈教授，不好意思，还让您亲自下来。”墨子虚面带微笑又不失礼貌的跟对方握了握手。
　　“哪里的话，我可是盼着你能来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两年没见，你还是恰同学少年啊。”陈海山看着眼前一身休闲装扮的墨子虚打趣道。
　　“让您见笑了，我不太喜欢拘束，所以才特地在电话里询问您是否介意我着装随意。”墨子虚无奈的耸耸肩，私下里他总是不爱穿的太过正式。
　　陈海山笑着摇了摇头，“不介意不介意，年轻人嘛，这样一看，可更像我的学生咯。”
　　墨子虚随即接着他的话茬道了句，“陈老师好。”
　　陈海山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不住的点头，“我就倚老卖老啦，像你这么优秀的学生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此时的陈教授让墨子虚觉得他与古时候的老夫子就差一撮胡子的区别了。
　　“来来来，别站门口了，去我办公室说。”示意墨子虚一同往电梯走去。
　　两人的相识是在两年前，当时的陈海山与国内几所知名大学的教授一起前往美国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交流学习，在学校的内部交流会上他一眼便看到了除自己这个团队之外的唯一一位中国人，是的，陈海山的第一直觉让他觉得对方一定是中国人，坐在会场不起眼的角落里，淡定，从容。他不由得上前跟对方多攀谈了几句，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将当下的经济局势做了简明扼要的分析，尤其是中国经济，言谈举止中无不透露出一种主导者的气势，让当时顶着经济学家头衔的陈海山内心惊叹不已。后来还曾经不止一次的跟自己的学生开玩笑说那是他唯一一个见到身上有着霸者之气的年轻人。没错，那个人就是墨子虚，当时最年轻的华尔街CFA（金融分析师），哥大商学院最年轻的中国毕业生。那次的交流之行，让陈海山意犹未尽，私下也跟墨子虚保持着邮件往来，得知他近期将回到S城，故特意在邮件中邀请他一定要来H大见一面。
　　陈海山的办公室在行政楼四楼，墨子虚正在他的书架前翻看着一本《经济学概论》，H大在国内也算得上是知名大学了，经济管理学院在国内大学同类学院排名中也是名列前茅的，墨子虚想着也许可以跟陈教授要一份下学期的课程安排表，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听听课，H大金融系有几个教授还是挺有名的。
　　陈教授泡了一杯西湖龙井，“来，小墨，喝茶。”说着递给书架前的墨子虚。
　　墨子虚接过茶杯，低头轻轻嗅了嗅茶香，嘴角微微上翘，茶是好茶，就是泡茶的方法粗鲁了些，随即放下茶杯，“陈教授，不知道您今天找我来是？”
　　陈教授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墨子虚，“小墨啊，你觉得H大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只是在网上了解了一下H大，您知道的，我大学是在国外念的，对于国内的大学，我并不是很了解。”说着轻轻喝了一口茶，依然很烫。“不过这里的文化底蕴还是很吸引我的，有很多优秀学者，听说图书馆是民国时期的建筑吧？还是很想去参观一下的。”
　　“那，如果让你在这里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工作？”墨子虚不解。
　　“是啊，传道受业解惑。”
　　墨子虚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任务太艰巨了，我会误人子弟的。”
　　“哈哈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下学期呢，我们学院打算开一门公开课，主要是针对大三大四的学生，想请一些企业管理者来讲课，让这些即将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多积累一些经验，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实战环境，而不是千篇一律的纸上谈兵。”
　　“企业管理者？”墨子虚不置可否。
　　“是啊，我觉得由你来讲这门课真的是太合适不过了！”陈教授看着墨子虚满脸的赞赏。
　　墨子虚则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是我？S城优秀的企业领导者有很多，他们应该都比我适合。而且，我也只是在国内待一段时间，还是会回美国的。”
　　“小墨啊，我知道，你的业务重心都放在国外，这门课呢，在授课者的时间上并没有什么强制要求，基本上一周也就一两节课的安排，因为考虑到你们的工作本身也很忙碌，所以还要配合你们的时间来定，而且我当然知道你不可能一直都在国内，所以这门课呢我们院里商议的本就是多请几位老师，让你们在时间上可以产生互补。你是我第一个考虑的人选，首先你的专业知识毋庸置疑，你的领导才能也是独一无二的。”边说边深深看了墨子虚一眼，起身再给他的茶杯里添了点水，“其次，你年轻啊，年轻人之间呢容易打成一片，没有什么代沟，而且我相信你的想法也能更贴合现在的年轻人。其实啊，就是分享一些你在工作中的经验，这并不是专业课，不用那么死板，也没有学分要求，你就更不用担心什么误人子弟了。你先不用急着拒绝，考虑看看，或者也可以先上个一节课体验一下，就当是体验下在国内大学上课的感觉了，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嘛。”陈海山并不急着要求墨子虚答应，实际上他也没有把握能说服眼前的人，如果真的能让他给学生们上一两节课，那真是求之不得了，要知道墨子虚的身份。。。想到这，陈海山的目光陡然深邃了起来。
　　墨子虚双手抱胸倚靠在沙发上，自己这次回国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只是顺便处理一些事情罢了，美国公司那边因为某个高层的受贿丑闻导致公司内部派系林立，有不少人想拉拢他，他为了躲避那些烦人的事情而回国图清静来了。他本就不是工作狂，一些能丢的事务通通丢给别人处理，自己就算挂个闲职也乐得开心。陈海山跟他讲的那些他也都听明白了，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演讲才能，也不觉得自己能跟那些学生打成一片，他生性喜静，十个有八个人都觉得他闷，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随随便便讲两节课就能给底下听课的人多大的帮助。墨子虚的思维跟别人不一样，一般人的思维都是由A推演到B，再到C这样的依次类推，这也是逻辑学的正常思维，但是他不一样，他的思维是由A可以直接推演到C，他的逻辑学导师曾经说过，这样的思维不是天才就是疯子。很多人都说他是天才，但是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是疯子，商场上的疯子。虽然陈海山表面上确实是让他去‘教书育人’，但是他知道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如果这些学生当中能有一两个人的能力被自己认可，经由自己推荐的话，他们应该能得到更好的机遇。墨子虚不得不感慨这样的老师还真是为了学生‘用心良苦’呢。下意识的对上陈海山的眼睛，盯了他约莫有几秒钟，在接收到他刻意闪躲的目光后，墨子虚笑着缓缓开口，“陈教授，我会好好考虑看看的。”
　　“好好，不着急。”陈海山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刚刚墨子虚的眼光放佛能看穿他一样，让他内心忐忑不已，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居然会觉得煎熬，不愧是商场杀伐决断的‘疯子’。
　　“如果陈教授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墨子虚看了看表，差不多要十点了，“我考虑好了的话会给您打电话的。”
　　陈教授点点头，随即又像反应过来一样，“哎，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呢，也快到饭点了。”
　　“不麻烦了，我中午还有约，下次有机会我请您。”墨子虚说完便往门外走，看到陈教授意欲相送，忙示意他留步。再次跟陈教授道别之后便走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