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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Vol。4 ...

  •   原本是没有风的。

      在以往徒步行走的路程中,只有布满青苔湿润的泥土和尖锐锋利的荆棘林。伊莎常常会被划伤,只是每次在她疼得忍不住想呻吟的时候,抬头看见那个挺拔却黑暗的背影,她就会咬紧了牙,把支离破碎的呻吟紧闭在惨白的双唇之间。而他,却从来没有回过头看过她一眼。
      的确,原本是没有风的,没有风传递着他们之间的温度,没有风给公爵带去少女心房里紧张而密集的心跳声。两人之间维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有时会变长,有时又在少女拼命地追赶之中缩短。

      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辛苦而迫切地追赶着呢。就像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哪怕会被焚烧得连尘埃都不剩。她不明白。

      风就是从这个时候来的。带着些许海洋特有的咸腥气味,仿佛还有浮游生物细长触须的缠绕,少女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海水淹没了的水母。
      “唔,如果你再忘我地陶醉下去,恐怕就不是跟不上我的脚步这么简单了。”低沉的轻笑声突然贴在耳边响起,熟悉的气息不紧不慢地轻拂着少女白瓷般的脖子,温暖而又魅惑。
      少女惊呼着睁开眼,果然是年轻公爵苍白英俊的脸。“你刚刚还在距离我十多米的前面!”
      “我当然不是走过来的。”公爵耸了耸肩,“听着,快到港口了,那地方什么人都有,你好好跟紧我,如果…”看着少女一脸“还有什么比你更危险吗”的表情,切斯特菲尔德公爵忍不住钩起了嘴角,“…如果像你这么可爱的小姐被狩猎者们抓走了,我可是会很寂寞的。”
      沉沦在他优雅温柔的笑容里只需要一瞬间,少女情不自禁问:“你会让我被别人抓走么…?”
      并不回答少女的问题,公爵收住了笑换上了往日戏谑的表情,将身上的黑色斗篷不甚温柔地扔给了少女,“…把你那双惹人注目的眼睛藏起来。”
      待少女披上斗篷再抬起头来,俩人之间又恢复了那种微妙的距离。只是这次,风带来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样一种迷离而又莫名的安全感。少女伊莎裹紧了身上的斗篷,释怀地笑了。

      这是不同于偏僻村落宁静而朴素的别样风情。
      当伊莎的眼前出现那一片开阔蓝色的时候,她这样想着。原本淡淡的咸腥味此刻就搁浅在鼻翼两旁,海岸线有一种曲折的优雅,终日笼罩在潮汐磅礴而起的乳白氤氲里。有一群海鸥贴着少女浅金色的发顶飞过,留下一串清越的鸣叫声与洁白如雪的羽翼。
      美得仿佛古老吟游诗人经历百年沉淀的华彩诗篇。

      还有那么多的人。从来没见过可以把腰肢扭转得如同蛇一般柔软的妖艳异族舞姬,从来没见过可以用肩膀扛起一整条幼鲨尸体的彪悍汉子,从来没见过可以把百种香料混合成美味咖喱的高帽子厨师。
      当然,伊莎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渐渐将自己围拢起来的黑袍猎者。
      他们迅速包抄起来的模样让少女想起村落里经常看到的乌云,看起来只是小小一片的黑压压,但是转眼间就遮蔽了那样强大的太阳光芒。少女紧紧抓住斗篷帽檐的指尖已渐渐泛白,此刻后悔没有好好跟住伯爵先生的脚步已无济于事,如今她只能祈祷那个线条分明的男人的确有着血族敏锐的直觉,以及,自己的双色眸足够好运到未被察觉。
      “…这样的货色到大陆上得值一万个金贝~”“我看至少能值一万五千个金贝!瞧她的头发和那东陆白瓷般的肤色~比你家的婆娘那麦子一样的皮肤可细腻多了嘿嘿。”“少啰嗦了还不快抓起来!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眼馋着女孩儿的多着呢,快点动手!”
      最后说话的是个满脸络塞胡子眼神浑浊的大叔,看起来似乎是这个猎团的头儿。伊莎听莫达说过,在伦迪尼姆岛上存在着一些非法的偷猎团,只不过他们不是偷猎森林里的独角兽而是“偷猎”一些年轻貌美的少年少女卖给巴洛斯特大陆上的贵族们。看来自己就是落到了这样一群人的手里。
      眼见着被逼到偏僻阴暗的巷子里,对面那双龌龊邪恶的手就将伸向自己斗篷的帽子,伊莎不禁紧紧闭住双眼失声喊道:“不要!”
      随着少女尖利的呼喊声,面前的偷猎者似乎真的并没有再逼近少女,正当她预备睁开眼的时候,熟悉的低沉嗓音再次突兀地从耳边响起,“闭眼!别看!”紧接着被温暖的双臂圈住转身便以飞鸟般的速度离开了巷子。只是这一次伊莎并没有失神惊呼,她知道那是谁,只有那人有超人的敏锐直觉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只有那人有低沉如同大提琴般的嗓音,只有那人会将冰冷的唇紧紧贴在自己的耳边,对自己轻言叮嘱。伊莎感觉到自己的胸膛里有什么正蹭噌地破土而出,转而便绽放成一心窝的灿烂花朵。
      “…你又救了我…”她喃喃,“呀!!你的脸!你受伤了么!”看到他嘴角和颊边印染着的绯红血迹,她急急上前,拉过袖子就要为他擦去,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你若能够不乱跑,就是对我最大的照顾,”仿佛是责怪她似的,末了停顿一记又以嘲笑般的语气说道:“…那可不是我的血。”
      少女的身子一僵,脑海里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连声音都带着轻轻的颤抖,“…那…那是你吸了他们的血?”似乎不满意她脸上惊天动地的表情,他背过身去轻笑着,沉默了许久才转过头盯住少女的金银妖瞳一字一顿道,“迟早…你也会有这样的渴求。”
      见少女咬住下唇不语,眼神有如潮水般蔓延,他终于有些心软了似的,扳过她的肩抬手将什么响物挂在她的脖子上。
      伊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原来是那颗初逢时便一直戴在他手腕上的金铃。“这样,不管到哪里,都不会丢失你。”伊莎仰头望去,不知何时,太阳已重新露出了光芒,“即使是再微弱的光,也是刺向黑暗的剑。我想尽快变得强大起来!”她转过头去,对着眼前已重新陷入斗篷阴影里的男人微微一笑,眼神坚定。
      依旧是清新的海风拂过,随之带动少女颈上的金铃轻颤鸣响。

      ——“我们这是要前往哪里?”重新踏上的旅途中回荡着少女清脆的声音
      ——“那里。巴洛斯特大陆。”切斯特菲尔德公爵遥遥一指,那未知的大块陆地仿若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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