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灾》日见尔尔

3、第 3 章

　　廿里吐完两次血，觉得腹中饥饿，才把手伸向桌边的食盘。
　　在以前他是不爱吃这些甜的，虽然他作为演员要保持身材管理，但他是吃不胖的体质，不爱吃这些只是因为不喜欢吃甜的。
　　但是初来乍到，府里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天禾，还被他好心放出去了。
　　左右没有看到什么丫鬟侍从，他是不爱使唤人的，这些年演戏的时候，他也习惯亲历亲为，穿衣系鞋带扣领带都是自己来的，还真不习惯让别人帮他。
　　吃了两三块花馅糕点，又喝了半壶不知道什么泡的茶，他觉得口齿生香，血味被压了下去。
　　人清爽了不少，他把视线投向左手边的竹椅，带着四个小轮子，和他拍戏时用过的轮椅差不多，估计是拿来给他使用的。
　　可惜天禾还没来得及教他使用方法就溜了……
　　廿里扶了扶额，挪蹭着到了小轮椅的扶手边，抠着木边调整到他合适“上车”的角度。
　　“抛光、打蜡、磨平工艺做得还挺不错的。”廿里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摸了摸扶手，没有扎手的木屑木刺，比他几年前演习时用的道具好多了。
　　就是不能自己移动。他还是被困在这屋里。
　　他又要撑起手肘扶额，小木车像是被按到什么开关，直直地往前冲去——
　　摇摇欲坠的半扇门终于应声倒下。
　　廿里自己也被送出了屋。
　　这车竟然还有加速功能，适时扶住两边扶手，车又停了下来。
　　廿里勾起强烈的好奇心，顺着找了几次按钮，大概把小木车的不同按钮的行动轨迹掌握了。
　　他找了条看着还算顺滑、没有多少石子装点的小路，想顺着把府里看一看。
　　据天禾的口吻，他是她哥，在府里应该也有一定地位……
　　哎呀这个坡就很难上……
　　“天十公子。”一双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扶上木车后把手，是个面容清秀的女生。
　　廿里扭头想和她对视以表尊重，却发现这女生只是盯着地面，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
　　不知道是不是她作为下人，表示谦卑的一种姿态。
　　廿里道了声谢：“你帮我移到坡上即可，我四处转转，别耽误你时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孤清。我是天禾的侍卫。天十公子也有随行侍从，他出任务去，还未归府。今日就由我来照顾公子。”孤清顿了顿，轻笑了一声，“反正天禾得晚上才能回来。”
　　廿里心想，你是侍从，称我为公子，天禾就直呼其名，看来你们关系极好。
　　他咳了声：“你也叫我天十吧，你看着年纪不大。不用叫什么公子的。”
　　孤清倒也不推辞：“十大哥。我比天禾大一岁，比你小一岁。”
　　廿里算了算，说出个大概的数字：“天禾17岁，你18岁？”
　　其实他是蒙的，天禾根本没告诉他年龄。
　　“嗯。”蒙对了。
　　他穿到这里，还年轻了五岁，莫名心情很好。
　　要知道他最大的遗憾就是高考那年落了榜，和理想院校差了三两分，很后悔那一年接了部耗时很长、拖拖拉拉一直协调男二女二时间的古装戏，在片场待了大半年，复习效率低下。
　　这回重回了19岁，也许还能钻研下功课考取功名。

　　“什么人？”孤清把车往前用力一把推向较为安全的树下，腾空飞起一脚踹向那个慌慌张张的黑衣人。
　　“哎呦孤小姑奶奶，是我！”黑衣人忙把面罩取下，一张白净的小脸，眼睛很大，拧着眉毛，像是被踹得很疼。
　　廿里平复好自己因为被一把推走所以有些急促的呼吸，抬眼看向把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孤小姑奶奶。
　　干净利落的束发，铁银质地的发冠，连衣着都不是普通丫鬟的式样，增了几分英气，倒是看着很适合行军作战。
　　看着约莫比天禾高了半头，由于只是出了一脚，倒还看不出身法。
　　廿里收回目光，自己挪了两步，到他们二人中间，对着黑衣人问道：“你是谁？”
　　“是十公子吧，我是莫山，天府当差的。”然后他又把视线投到孤清身上，“孤奶奶，赶紧去沉歌园吧，小禾子又闯祸了！”

　　廿里这边还在想，天禾家居然真的叫天府，这名字听上去像最高统治者住的地方，起名也是毫不忌讳挺随意的。
　　然后听到了“小禾子”，是他妹妹，他妹妹又惹祸了？
　　未等他拍桌而起，孤清已经凌空而上，单脚跃上约莫四五米的瓦房顶，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看来这轻功倒是和天禾师出一门，廿里抬着头，略微眯了眯眼瞅着天空中并不存在的“飞行线”，眼神看着略有些落寞。
　　莫山估计是很会察言观色，这时连忙从地上爬起，接过小木车，拍了拍廿里的肩膀，特别温和地安慰道：“十公子，放心，您这伤半个月就能好，您那轻功，小时候还指导过我们家小禾子呢。”
　　莫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直起身来才发现他并不矮，但是身形很清瘦，估计轻功也不差，四处打探消息不在话下，怪不得能及时通知家里有关爱惹事大小姐的实时消息。
　　廿里只好接着他的话柄：“唉，可惜了我这腿，不然也能帮着看看妹妹的情况。”
　　既然他们都是天禾的朋友，他表现得关系亲近一点也好多问些问题。
　　果不其然，莫山一听他这话，就自己开始了话头：“那是，您不知道，我们小禾子从您离开天府去南源那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之后，痛定思痛，13岁就考了八级轻羽功，到现在快四年，天府最高的高手的轻功和她不分上下，甚至还不如她。5岁跟着踏霜师父练剑练拳练绸带练鞭练绳，可柔可刚，一出拳能把寻常小百姓推出去五米远，咳……当然我们小禾子不是个恶女，不会轻易对什么寻常百姓下手，她都是打坏蛋。不过嘛，武功太高了，总有几个不好苦读苦学练功夫的师出名门的富家纨绔子弟”看不惯她，整天在外造谣，我和孤清时常出门整治这些个不识抬举的。我今儿就是去了西边那家姓王的，前脚刚把人踹了，就听沉歌园那里一片热闹声。”
　　廿里认真地听着，把重点都自己划出来记在小本本上，有关他妹妹的事情，他也得记得清清楚楚。
　　莫山咽了口唾沫，从池边抓起个小碗，舀起一抔就喝，喝完还和廿里解释：“这池子是府里专门用来供水的，叫清池，皇家大院里也有这么一池，还是老爷亲自去做的工程。平日里这池水是不准低等侍从碰的，就是人杂，怕素质低把这池子污染了，这池水只要喝一口就能三个时辰不渴，炼炼药蒸成水汽还能敷治伤口。小禾子让我们这些贴身的别见外，随便取用就是。您渴不渴？我给您弄一碗？”
　　廿里倒是也好奇：“那就谢谢你了。”
　　果然好喝，解渴！还有点甜！
　　感觉快乐又回来了！
　　“你多大了？”这呱呱呱呱的好一通说，廿里倒还是挺喜欢的，和麦金一样话多，却不惹人烦。
　　“我和小禾子同岁，比她小了个把月，整日按着我喊她大姐姐，嘿。我比她高，才不叫呢。”莫山骄傲地叉了叉腰。
　　“那你也跟着天禾叫我一声哥吧，别叫公子了。”
　　“哦，行啊，十哥。”又认了一个小弟！

　　天府这边，莫山以为多大的事情，小禾子和孤清都能摆平的，谁知道沉歌园这边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沉歌园以歌舞玩乐著名的娱乐场所，只收16至24周岁的女子前来学艺卖唱，超出年纪便被园主施以高价，送到园外去，有家的回家，没家的都靠园内日常进账养着，是不会收到高价的，都得问询个人意愿，开个价举办挑选活动，哪位有缘人士出了满意的价格，并且小娘子也同意，就能牵手回家。
　　园内装修虽不富丽，但胜在精巧，各式家具都是园主的朋友别出心裁挑送的，摆放起来格外好看，这也是贵公子最爱去的释压场所之一。
　　舞刀弄剑不是文人爱好的，弹琴奏乐听小曲儿倒是很受欢迎。
　　沉歌园并不是唯一的听小曲的地儿，能够一家独大，名声传外自然有它的独特的管理技巧。
　　比如不允许来客强迫园内小娘子做任何事，不允许高价强行买走人，不允许任何侮辱行为以及言语，不允许在店内撩架，一经核实，举报者提供一张高级吃食兑换券，被举报者上了园内黑名单，从此别想再踏入园内。
　　沉歌园有好些个受欢迎的小娘子，俗话说红一时容易，红一世难，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来客总归是有些好新鲜的，但就是这位“挑娘”阮思挑，声线独特，拖腔长而不腻，往那厅前一坐就是一幅美人画，即使已经到了园内最高年纪，今年在24周岁生辰前也一样厅堂满座，慕名而来的各家公子依然把门槛踏破。
　　老早就得知这阵子是挑娘要举办“凭金牵手”大会，各家公子甚至还有年过半百的老爷都填足了荷包过来堵着沉歌园，信心满满要把挑娘请回家。
　　穷得揭不开锅的天禾就是其中一位借钱也要参赛的自不量力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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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兜里全是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