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苦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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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冰冷的现实打破了他们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虽然他们小心谨慎，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在他们高中毕业前夕，封岚的母亲意外撞见了正在接吻的他们。
那一日具体发生了什么肖磊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日的风刮的他脸颊生疼。
究竟是什么呢？是亲人的逝去，师长的指责，朋友的疏远，邻居的谩骂，还是那无处不在的异样的眼神？
那一年两家闹得很僵。封家父母强行给儿子退了学，全家移民国外，了无音信。
那一年他高考失利，往日温和柔弱的母亲也一反常态，强硬地带他搬家，转学，又复读了一年。
自此两人再无交集。
十年间，他曾经痛苦过，他曾经反抗过，他曾经疯狂过，他曾经寻找过，可惜一切终是石沉大海。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崩溃地追问过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他？可那梦中的人总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又冷漠。
他和他终究是没有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十年如梦，往事如烟，而现在梦该醒了......
肖磊怔怔地仰头看向眼前的男人，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封岚似乎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竟没有发现肖磊的表情十分僵硬。
低头看着眼前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封岚勾起了唇角。多年过去，他们都长高了不少，不过他依旧比肖磊高了大半头，依旧可以轻易地把他圈在怀里。封岚忍不住心底一片柔软，还好，还好这一次他们没有错过。
他习惯性地伸出左手，想要揉一揉肖磊的头发——就像少年时那样。
肖磊偏头躲开了。
封岚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怔了怔，随后恍然，心中轻笑，他的小少年啊……早已长大成人了，而他们也错过了太多时间......不过现在他已经回来了，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
封岚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转而想要拉住肖磊垂在身侧的手。他的嘴角依然挂着笑，心中开始勾画着未来的蓝图，他们可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每天一睁眼就看到彼此，他们可以布置一个种满绿植小小的阳台，新年时一起欣赏烟花，他们还可以一起养一只猫或一只狗......这些都将是属于他们两人的未来！
封岚越想越激动，迫不及待地想告诉肖磊多年来他对他的思念以及对未来的期待。至于其他的……封岚不着痕迹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温柔地看向肖磊，记忆中少年的身影与面前的青年渐渐重合。
这是他少年时的欣喜阿……
封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你的口味变没变，听朋友说附近......”
肖磊再一次挣开了他的手。
封岚愣住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哗啦——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肖磊......”是什么呢？封岚垂眸。
肖磊抿了抿唇角，声音几乎低到听不见“抱歉......”
封岚看着面前冷淡的男人，忽然有些恍惚。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青涩的爱恋早已在时光中沉淀，而他们终究是没有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这一切只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封岚扯扯唇角，原本灿烂的笑容如同浸了那青柠苦酒一般酸涩无比。
“一起吃个饭吧，这么多年了没见了......就以、就以......朋友......朋友的身份......好吗？我们……我们还是朋友吧......”封岚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散在空气里。
肖磊听着封岚语无伦次的话语，看到记忆中那个小太阳似的人露出这种脆弱的表情，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阵的闷痛。
夏夜燥热的风扫过街头，周围灯火通明，远处依稀传来声声笑语。
此时此刻，肖磊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像年少时那般，钻进眼前人暖呼呼的怀里，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们已经......没可能了。
肖磊的手不由得握紧又松开。
小太阳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肖磊心道。
刚刚喝过的青柠苦酒后劲似乎有点大，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心里那么苦呢？
肖磊和封岚两人相顾无言。许久，肖磊轻轻地开口：“走吧......”顿了顿又道：“一起。”
封岚愣了愣，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嘴角微微上扬：“走走走，一起。”
封岚像少年时一样嘚嘚嘚嘚说个不停，神色间却藏着几分小心翼翼；肖磊静静地听着，也时不时地应上几句，眉目间却泛上丝丝苦意。
气氛逐渐回暖，两人也同寻常那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聊东扯西。
星辰暗淡，长夜漫漫。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似乎什么都没变，似乎什么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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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这些年很想我，我想这种感情他也不比我少。我……但我最后挑破了，我想我现在可能还喜欢他吧，不过，没可能了已经。”肖磊抿了口酒，自嘲地笑了笑。
杨诺也端起了酒杯，学着肖磊的样子喝了一口。清柠的酸涩与酒的苦味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杨诺的味蕾。
杨诺苦着脸把酒杯推到一旁离她最远的地方。看着肖磊谈定自若的样子，她忽然有点心疼肖磊。是因为心里太苦了吧。所以才会喜欢喝这么悲伤的酒。
“我们分别的时候，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心结全解开了，很让人解脱。”肖磊又一次把头埋进双臂——无声的哭泣，最为悲痛。
杨诺看着眼前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男生缩成一团的样子，突然很想上去抱抱他。可是，杨诺突然顿住了，她又能以什么身份这样做呢？
杨诺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中想在今晚送出去的小盒子——里面是准备已久的对戒。
她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以及以后……他们还有以后吗？一阵苦涩泛上心头。杨诺拿过先前推开的那杯青柠酒猛地灌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直入心间，一不留神便泪流满面。
突然，肖磊抬起了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木制的桌面上，透明的酒杯里，唯有一粒青柠被孤零零的留在杯底，静静的，静静的……
他直直的看向她。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酒意上头，灯光刺目，肖磊下意识地闭眼，又睁开。
半晌，他用极为颤抖的声音说：
“……我们结婚吧。”
杨诺怔怔地看向肖磊，眼前的男人眉眼含笑，头发微长，发梢俏皮地卷起，是她最为喜欢的模样。但当她对上他的视线时，杨诺咬了咬舌尖，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那句话，她知道了……杨诺垂下眸子。
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她。
起风了。云朵轻轻拥住月亮，又缓缓放开，渐行渐远。
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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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杨诺再一次见到肖磊时，是在那个人的葬礼上。
来参加葬礼的人们三五成群，都在低声交谈着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穿着白色西装，发型精致，与周围人割裂开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一样。
杨诺忍不住松开小孙女搀扶着自己的手，颤巍巍地走到肖磊身旁。
“肖磊，你后悔吗？”年过古稀的杨诺望着面前同样白发苍苍的肖磊轻轻地道。
后悔吗？肖磊垂眸，缓慢而温柔地整理好别在衣襟上的白花。随后直起身，看向不远处那被花圈包围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即使脸上被时光刻满印记却也依然俊朗无比，那人曾在肖磊的生命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惜......
起风了。温柔的风拂过肖磊的头发，带着丝丝眷恋，如少时一般，不曾改变。肖磊轻轻地笑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苍老的声音散落在风里“大概吧......”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是他们，也是他们。
雾尽苍岚，石落地面。
你是大气圈，我是岩石圈。
很遗憾。
我们中间隔着全世界。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苦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