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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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邱把狄琢送来的时候画室还不算真正开班，要等到七月中旬，各个学校都放暑假了，零零散散的人才会来齐。
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考虑到教学需要，还是暂时安排沈听溪代课。
狄琢这一周实现了从拉线到几何再到苹果橘子香蕉的质的飞跃——以至于这一周他看见水果都有点神经过敏。
不过他也琢磨出了点不为人知的小乐趣。
他的位置在最后一个，每每抬头都能看见沈听溪的背影。
沈听溪偏好各种颜色饱和度低的衬衫和T恤，他弯腰给学生讲画时，面上神色自若，一只手在画面上指点，另一只手却拎着络腮胡子给他拿的伸缩教棍敲打自己的后背，一下一下，像聊斋里穿出来的狐狸，化人身时总是藏不住摇晃的尾巴。
已经是六月末了，暑假临近，这两天总有行李箱的轱辘滚地的声音。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六，有一天的时间休息，狄琢把东西塞进个人专属的储物柜，打算回去先睡一觉。
正值黄昏，外面的天色绮丽，火烧云大片大片的堆积，蔓延到最远的山头。
电梯停在了五楼，狄琢踏出去那一刻就觉得有些不对，走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寝管老冯正带着新人安排宿舍。
狄琢摸出门卡，路过拐角的时候，看见大垃圾桶里的垃圾满的快要溢出来，上面还盖了两个行李袋。
走到门口，果然，门是开着的，玄关处堆着两个花里胡哨的行李箱。
狄琢一挑眉，他的新室友来了。
屋内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一身干练的小西装，长卷发盘着，面容姣好，正对着弯腰开行李箱的男生抱怨，说的是家乡方言，听地狄琢半懂不懂。
男生嫌热，拽下脑袋上的棒球脑，身上一件外套花里胡哨的。
“我才不要他们送，一天到晚看我哪里都不顺眼——”他嘟囔着，“哎呀我的好姐姐，你即将小半年见不到你英俊潇洒盛世美颜的弟弟了，能不能态度好点嘛……”
狄琢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何承玺先注意到了狄琢，他扬着眉眼对狄琢挥了挥手，吹了声口哨：“那边的朋友！你就是我的新室友？”
狄琢这才看清了他的全脸，对得起他臭不要脸的说辞，桃花眼小白脸，确实英俊潇洒。
他礼貌地笑了笑，对何怜怜点了点头，自我介绍：“我叫狄琢。”
“何承玺，这是我姐何怜怜，我见犹怜的怜，”何承玺大大咧咧地过来搭了下他的肩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住一起就是缘分，以后都是兄弟，别太客气。”
狄琢：“……”
何怜怜对自己弟弟三句话能拜上把子的德行见怪不怪，对狄琢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去够何承玺的第二个行李箱，想帮他拎楼上去。
“哎呦我去你快放着我来吧。”何承玺扑过去，先一步抓住行李箱的把，三两步拎到楼上了，动静乒乒乓乓的堪比拆迁现场。
“姐姐先坐吧，”狄琢拿出三瓶冰可乐，扣开递给何怜怜，“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
何怜怜在沙发上坐下。
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出入男生寝室总是有点尴尬，狄琢进退有度的得体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尴尬，因此笑容熟络了几分。
她和狄琢闲聊了几句，越聊越投机，有时不时就问一句这个放哪儿那个放哪儿的巨婴何承玺衬托，越发觉得狄琢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姐，我沐浴露放哪了……”何承玺扯着嗓子喊。
何怜怜忍无可忍，冲上楼去，一边数落一边帮他收拾。
天色已经暗了，蓝黑色的天幕倾垂，依稀可以看见一弯月，窗户的小缝隙吹进来两缕风，透着夜晚的气息。
门外的动静历经一下午总算消停了，楼上是两姐弟的吵嘴声，楼下却安静地可以听见时间流动的声音。
狄琢突然有点难以忍受这样的安静，扣上一顶帽子出了门。
买关东煮和烧烤的小摊前队伍排到了寝室大门，他其实也没地方可去，漫无目的地绕了绕，走到了湖边。
湖边是一个参考露天咖啡厅做的水榭，摆了两张铁皮椅子，旁边是一片小树林，本来是给学生写生准备的，后来却方便了小情侣们亲热，被称作情人林。
周末小情侣都出去幽会了，这里没什么人，是个发呆放空的好选择。
狄琢手臂交叠趴在水榭边缘的栏杆上，水面映着一弯月，几声蝉鸣。
湖面上漂着一群水鸭，伙食很好的样子，各个膘肥体壮，看的狄琢都饿了，这么一大群鸭子，少一只两只的应该没人会发现吧？
颈边倏地一冰，一瓶冰可乐送到他面前，刺激地他倒吸一口冷气。
“想什么呢？”沈听溪把可乐递给他，学着他的样子趴在栏杆上。
“我在想水里这些鸭子是红烧好呢还是烧烤好，”狄琢道了声谢，单手扣开可乐，一偏头就对上沈听溪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逗你的，没想什么，纯发呆。”
沈听溪也开了瓶可乐，跟他轻轻碰了碰：“那真是幸好，要不然齐校明天就得疯——这些是他花高价买的鸳鸯，平时当亲儿子养的。”
狄琢：“……”什么品味。
“你来了也快半个月了，感觉怎么样？”沈听溪问，“这边早晚温差大，就算是夏天也多注意，饮食上有什么不习惯的记得跟老师说。”
“嗯。”
“一个人过来，会想家吗？”
“不想。”狄琢回地很快，“怎么突然这么问……担心我跳下去啊？”
“那不至于，”沈听溪笑了，“今天我巡夜，看见湖边有人总要过来转转——都这个点了，你还没吃饭吧？”
他说话时眼睛总是注视着面前的人，狄琢啊了一声，被夜风吹得有些迟钝：“本来打算直接回寝室睡觉的，新室友来了搬东西，我不太方便——你呢？”
“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饭得按时吃，”沈听溪挑眉，“刚和余老师明老师在外面吃了回来的。”
“开小灶啊，看来老师也不喜欢吃食堂。”狄琢吹了声口哨。
“食堂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菜，”沈听溪笑了，“我在画室当学生的时候就吃腻了。”
狄琢看他：“沈老师以前也是这个画室的学生？”
“是啊，毕业才两三年，再看你们就觉得恍若隔世了。”
狄琢意识到哪里不对，暗自算了算，惊愕道：“你今年才大二？”
不对啊，哪有大学放假这么早？他不上课的吗？
沈听溪打了个响指，不说对也不反驳，促狭一笑，有种扳回一局的小得意。他转了个身和狄琢一起背对湖面靠着，林荫道上一片蓊郁。
狄琢这才发现沈听溪不太对劲，他眼角一片薄红，眼波漾着，和平时上课从容老道的样子大相径庭。
“你喝酒了？”狄琢问。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刚和余老师吃饭，被他拉着喝了二两，”沈听溪摸了把脸，“很明显吗？”
“还行，”狄琢无言了一会儿，眼神总忍不住往他眼角上瞥，“你没开车吧？”
沈听溪指了指自己鼻子：“你看我像是买得起车的人吗？”
狄琢：“……”这人到底喝了多少。
夏夜的风总有一种温柔的放纵，隐隐飘着栀子花的香。
“你刚刚是不是还问了我一个问题？”沈听溪突然开口。
“嗯？”狄琢反应过来，啊了一声，“你要告诉我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画室里挺多人都知道。”沈听溪往后仰了仰，“我休学了。”
“嗯？”狄琢问，“为什么？”
“嘘，这是个秘密，” 沈听溪竖起食指在唇边，“要悄悄地说。”
狄琢很配合，附耳过去。
沈听溪还真就压低了嗓子：“我错做了一些事……”
这要是做错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改变稳定的生活轨迹，跑到画室当个助教老师？狄琢没再问，再问就是趁人之危了。他看着沈听溪，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那风轻云淡的皮囊下藏了点落寞。
小可怜。
他也学着压低嗓子，用气音说：“我知道了，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的。”
沈听溪轻笑了两声。
“可是我没有秘密跟你交换怎么办？”狄琢歪了歪头，“要不先欠着？”
沈听溪想了想，点点头说：“行。”
画室的铃声打响了第一遍，九点半了。
狄琢看了看时间，问道：“我送你回去？”
“我哪用你送？”沈听溪说，“……我真没喝多。”
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沈听溪捏起食指和拇指：“就喝了一点点，这么多，我酒量不太好，出门跟人喝酒都扣着呢，放心，心里有数。”
狄琢不再坚持，目送沈听溪离开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湖里的鸭……鸳鸯还在叫，狄琢和它们面面相觑，长长地呼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第5章 chapter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