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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   “琢哥来!走一个啊来走一个!”
      KTV的灯晃眼,狄琢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眯缝着眼,略略一举杯,仰头喝干。
      周围是各种各样的人声,扯皮的划拳的,还有一个把着麦鬼哭狼嚎,涌潮般把人包围着。

      狄琢今天心情欠佳,盯着屏幕上的歌词走神。
      他眼神沉得厉害,瞳孔黑极,像黝黝黑洞。

      “琢哥,翼哥今天迟了啊,还有陆哥,他俩来不来啊?”有人问。
      狄琢还没开口,包厢的门被一把推开。陈翼往后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冲过来一口干了一杯酒。
      “说曹操曹操到啊……”那人感叹,还没来得及寒暄两句,就被陈翼一把薅开。

      “怎么回事啊你,真打算去霍霍人家艺术殿堂?”陈翼一屁股在狄琢身边坐下。
      “气儿都没喘匀就来八卦啊?”狄琢又给她递了杯酒,“程陆呢?没跟你来?”
      陈翼哼笑一声:“他妈不知道最近不知道在看什么亲子育儿的节目,硬说自己这么多年对儿子关心不够,拉着他培养亲子感情——诶你别给我岔开话题,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狄琢双手抱胸,眼睛半开半合。
      他真是服了这大哥,唱了半天,没一个词儿在调上。

      “少装傻?你爸给你找的画室还是拐着弯跟我妈打听的,听说是狄玦的注意?”陈翼很二大爷地把腿往小茶几上一撂,咽了口酒。
      “知道你还问。”
      “……你同意了?!”
      “啊……是吧。”狄琢随口说。

      “狄琢你疯了吧?你下雨天出门被雷劈把脑子劈坏了吧,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你这种把自己当烟花放了给敌人看个乐呵的事啊!”陈翼嚯的一下站起来,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那狄玦明摆着没憋好屁,这么多年早巴不得你滚蛋给他腾位置,野心俩字就差没写脸上了,他叫你去学画画你就去,你长得跟个花瓶一样脑子也跟花瓶一样空荡荡吗?拿出你清安一哥的气势,揍他啊!”

      狄琢惊奇于陈翼的机关枪语速,一边听一边给她倒了杯饮料。她向来能说这狄琢一早知道,只是没想到道行与日俱增,都到了能开山立派的水平。

      陈翼护着他,从小就这样。
      他妈和陈翼妈是手帕交,青春时躺一个被窝里咬耳朵的那种,他妈妈难产以后,狄琢没少受陈翼一家照拂。
      狄玦刚进狄家门的时候,没现在这么猖狂,低眉顺眼的,保姆看了都说一句乖囡囡,偏偏陈翼就是看他不顺眼,几家聚餐的时候指着狄玦的鼻子骂,说他是坏根,不正经的来路,小三的儿子。
      小孩子哪懂这些,从大人的只言片语听了两句,觉得自己的朋友受了狄玦的欺负,想给他出气撑腰。
      一桌都是体面人,饭桌张笑着脸说童言无忌,还算相安无事,回头活蹦乱跳的陈翼就蔫了吧唧地抖落着腿,步履艰难。

      问她。她破着一张脸撩起裤子,上面全是青紫的痕迹。

      “说话注意点啊姑娘家家的,别什么诨名都往我头上安,”狄琢懒洋洋睨她一眼。

      姑娘?陈翼再怎么审视自己,短发耳钉破洞裤,除了身份证上的性别和这俩字半点不沾边,也不知道狄琢怎么面不改色地教育她。

      也是,没这个心理素质也不能佛成这样。

      眼看她又要发作,狄琢头疼地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狄玦要疯让他疯,这么多年苍蝇盯腐肉一样盯着老头那半亩三分地,还要觉得别人都跟他似的是条蛆,我作为头号假想敌,这么多年累得慌,还不如换个地方躲躲清净。”狄琢长长地舒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郁结一吐而尽,他阖着眼,眉目有倦色。

      陈翼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愤慨地坐下,闷头喝酒。
      若是时光倒流,她当年还是会说那番话,反正也没说错。
      在狄琢妈妈去世几年之后进门的小后妈,带着个拖油瓶比狄琢还大一岁,啧啧,你品,你细品。

      “你争不争是一回事,你爸打不打算给你是另回事,难道你真没想过大学毕业以后,狄玦进了你爸公司,你怎么办?”陈翼问道。

      狄琢突然凑近,微弯着眼:“你看。”

      平心而论,花瓶二字颁给狄琢连狄玦都要服气,眉眼媚的活似狐狸成精,那点秀美的女气被冷峻的骨相压着,唇略薄但红,很有辨识度的浓颜。

      “看什么?”陈翼看他这么多年早看厌了,不明所以道。

      “啧,看我脸啊,”狄琢咬“脸”字咬的略重,“你不觉得我很有当小白脸的潜质吗?到时候混不下去,我就以色侍人,想来后半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陈翼都对他的厚脸皮无话可说,哆嗦着唇,最终直截了当地一个“滚”。

      狄琢拎起外套,半张脸浸着斑斓的色彩,手机在食指指尖转了一圈,“先走了,你们慢慢玩。”
      ***
      南方的空气带着欲说还休的水汽,加上前两天刚刚下了一场雨,呼吸间凉意渗肺。狄琢下车,一脚踩在踏实的地上时,和酒劲搏斗的神经才反应过来。

      他到地儿了。

      狄邱的儿子这个名号挺好使的,接应狄琢的是画室的校长,姓齐,三十出头的样子,蓝T黑裤鸭舌帽,瞳孔较旁人更尖,像沙漠里狩猎的眼镜蛇。

      笑起来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生意人的感觉。

      他们绕着湖走——这湖是画室一大特色,岸边设了个很有情调的小木台,类似露天咖啡厅。

      齐校边走边介绍:“这是我们的教学楼,左边是男寝,后面是女寝,楼下就是食堂……”

      今天正好是周末,教学楼前的篮球场上围了一圈人。篮球敲打地面的声音砰砰作响。狄琢跟着校长去接待室登记,路过球场,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三两凑做一堆的女孩们在他路过时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狄琢对此司空见惯,对上一双眼,还很缓慢地勾了个笑,存心勾人似的。

      齐校长被一个老师绊住,两人在一旁低声聊着。

      狄琢百无聊赖,立在一边看他们打球。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精力好奇心最好的时候,一身热血全化作球场上的汗,淌的T恤背后洇湿一片。

      一个球在篮筐上弹开,伴随着一阵惊呼直直向狄琢这边飞来。

      狄琢在空中一捞,稳当地接住。

      球场上的男生喘两口气,对狄琢吹了声口哨:“这边。”

      狄琢手腕一抖,掌心拖着的球原路返回,在篮筐上转了几圈,哐当掉了下去。
      他站的角度很刁钻,位置也远,这一扔,球场上大部分人自问做不到。一旁的女孩们顿时炸锅,闹哄哄的。

      “兄弟牛逼!”刚刚喊话地男生捞过地上弹起来的球,对狄琢竖了竖大拇指。
      狄琢笑了笑,右手握拳在胸口锤了锤,算是回礼。

      转了一圈,齐校长把狄琢带回了接待室。
      “你先稍等一下,负责你的老师马上就来。”

      狄琢点点头,眉眼是微不可见的懒怠。
      他坐在长桌边,身后是大大的落地窗和小沙发,大片光线铺在地上,面前的茶水冒着袅袅白烟。

      一秒。

      两秒。

      水汽没入空气,肉眼分辨不出了。

      “齐校,您找我?”开门进来一个女老师,声音轻柔地有些过头,字音咬地矫揉造作。
      她一进门就不动声色打量着狄琢。

      早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今天来了个背景很硬的学生,校长亲自接待的,刚刚她们几个老师还在猜这个学生是什么来头,最后会落在哪个班里。

      她的目光令人难以忽视,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狄琢懒洋洋地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对上她的,扯了扯嘴角。
      淡紫色连衣裙,很白,戴一副黑框眼镜,表情很市侩——这是狄琢对她的第一印象。

      “介绍一下,这个是校长班的班主任,姓李,平时负责你们的生活起居,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她,她要是不在办公室里,别的老师也一样能找,实在解决不了也可以打我电话。”齐校长笑着对狄琢介绍,转而又对李老师说,“这是我们校长班的新生,叫狄琢,资料在桌上,以后你多关照一下。”

      话虽然不多,但其中的深意值得一品。

      李老师的眼神瞬间变了,柔声对狄琢说了句:“你好啊,欢迎新同学来我们校长班一起学习。”

      狄琢很缓慢地扯出一个笑,在气氛冷却下来之前,轻声笑了笑,说:“我的荣幸。”

      身后负责招生的老师从狄琢刚进门的时候就在给一位家长做思想工作,齐校长不动声色地把李老师叫到一边,让人带狄琢去领画材。

      不巧碰上饭点,画材室落了锁,狄琢他们便绕道去了寝室。

      狄邱对他向来舍得花钱,寝室是画室的最高配置。三人间、上下楼,楼下有小沙发茶几,冰箱水电一应俱全。

      才六月下旬,画室的学生还没来齐,狄琢暂时得一个人住几天。

      放了行李,寝管大伯照例絮絮叨叨嘱咐了一堆这个不准那个不行。大伯姓冯,五六十岁的样子,精神矍铄,口气和模样都硬邦邦的,却见狄琢面上没有一丝反感,不时附和点头,一副乖囡囡的做派,语气微不可闻地放软了。

      指针接近一点半,楼下食堂响起了乒乓的收盘子的声音。狄琢他们又绕回了画材室。
      画笔、颜料、储物箱……这个点画材室的人不多,狄琢找齐了东西捧去排队登记。

      他前面只有一个人。

      亚麻色的衬衫被穿堂风吹得猎猎,宽肩窄腰,黑色长裤包裹住修长的腿,有一点少年的单薄。
      不看脸,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很有风姿的美人。

      狄琢正起身子,凝了眼。
      沈听溪对画材室熟悉得堪比自己家卧室,轻车熟路按照单子领了画材,拎起一旁的水笔登记。
      这一侧身,正好让狄琢看清了全脸。

      很惊艳的长相。

      不是大众审美流水线上烙出来的惊艳。眼睛长而大,瞳孔烁烁,是很少见的琥珀色,在阳光底下一站,就像有浓稠的蜜倒在里面,睫毛浓密得很有混血感,半盖在眼睛上,有种说不出的天真。

      与这种天真不相符的是他的嘴唇。

      判断一个人漂不漂亮看的是眼睛,判断一个人精不精致,看的则是鼻唇。

      他的唇线自然上挑,带三分笑意,线条清晰。往上鼻梁高挺,中间一小块微微凸起的骨头,旁边是一颗棕色小痣。

      食色,性也。
      古人诚不欺我。

      狄琢的喉结上下一滚,重心换了条腿。
      这么浅的唇色,不知道被深吻吮咬的时候会不会因为充血而填上艳色。他莫名地想。

      他的眼神大喇喇的,仿佛能透过衣裳看穿沈听溪一身皮骨。沈听溪想注意不到都难,做完登记,把笔撂在一边,沈听溪回头对上他的眼,笑了笑。

      一。
      二。
      三。
      他们对视了三秒。
      沈听溪的笑容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狄琢回以一笑,眉眼媚气很重,笑的时候眸光散开,暧昧黏腻。

      沈听溪以为自己耽误太久了,略一颔首,拎着画材从容地走了。
      走到门边,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狄琢抓着他握过的笔,低头写字,那双一看就不安于室的眼垂着,几分散漫。

      是个美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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