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Royal knigh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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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格雷，在此你立下骑士的誓约，愿意作为大英帝国的骑士而战斗吗？”
白金汉宫的主厅，步道尽头是穿着正装礼服的公主，我捏紧了腰间的佩剑，等待她用佩剑敲打我的肩膀再度交付给我，正式宣布我成为公主殿下的骑士。
是什么让已经作为女王陛下执事、身份尊贵的格雷伯爵甘愿自荐，来做一个小姑娘的骑士呢？我挺直了脊背垂下眸，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内心却比当年在温莎的四方广场，接任父亲的爵位之时还要紧张。
“Yes, your highness.”我听到自己努力隐藏了颤抖、十分坚定的声音。
与奥莉薇亚公主的初见，是在伦敦一年一度的击剑大会。我输给了米多福特家不世出的天才、年仅十四岁的伊丽莎白小姐，虽然懊恼，但也算是打得尽兴心服口服。然后在后台，我见到了米多福特小姐带来的女伴，她介绍说那是来自梅克伦堡-施特雷利茨公国、女王陛下的侄女奥莉薇亚殿下。
“日安，格雷卿。”她苍白的脸上扬起浅浅微笑，提起裙摆冲我行了个提裙礼。
米多福特小姐说殿下自小身体不好，从未参加过这类运动。看着她略有些局促的笑容，我一瞬间玩心四起，便主动提出想要教教殿下。
“可以吗？”她犹豫着，眨了眨鸢色的眼睛，我比她略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下去，女孩子柔软的睫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微微颤动着。
于是我挑了挑眉，扬起明媚的笑容向她伸出了手。
“请把一切都交给我吧，公主殿下，您不用害怕。我会保护您的。”
却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描述了规则，奥莉薇亚公主的初次尝试，就达到了极为标准的水平。
“格雷伯爵谬赞了。我并不是真的身娇体弱的公主，骑马狩猎之类，从小还是有所涉猎的。”面对我的惊讶，她浅浅一笑，语气中第一次显现出属于公主、那天然的骄傲。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这是在离别之时，我对她所说的话。也许面对每一个贵族都会说这般别无二致的客套之言，可是我心中的这一次，却是真正升起了再见的渴望。
我奉女王陛下之命在肯特郡办理事务，错过了在白金汉宫，为她举行的盛大生日宴会；1888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格外要早，泰晤士河的冰上集市中，我又一次见到了她。
仍然是米多福特小姐陪同，却是在不同的甜品店里，我冲她挥了挥手，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笑意，“真是好巧，殿下。”
好久不见。
她对遥远中国的甜品很是感兴趣，而我这点日常上不了台面的小爱好，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倾诉对象。我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眉梢眼角满是向往，听她说宫中的甜品质量也很不错，但总是多了一份拘束感，便暗暗决心将来有一天，一定能够让她像普通少女一样坐在街头。
可是，还没等我的愿望达成，她却要先离开了。
是啊，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感情冲昏了我的头脑，让我一股脑地只顾幻想，却忘记了我们身份的事实。我从六岁开始学剑，进入威尔士公学后身旁全是豺狼虎豹般的贵族子弟，父亲早早去世让我接任了伯爵爵位，却势单力薄，连一个信任的人都没有。唯有剑可以守护我。
只要拼命，拼命练习就可以了。剑是很单纯的，只要付出努力，你一定可以拥有它。于是我一直是这样认为。却忘记了这世间有些东西，即使再怎样渴求，却还是终究不属于自己。
她是一名公主，施特雷利茨唯一的公主。总有一天她会同自己门当户对的王子，在神父面前宣誓共同踏入婚姻的殿堂。却不是我，仅仅大不列颠的末流伯爵。
可是她的订婚对象，却是女王陛下身后的恶之家族之一，以蜘蛛为象征的邪恶贵族，阿洛伊斯·特兰西。
我胸中的火焰突然又熊熊燃起了。
既然特兰西都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是我？我会成为比他更好的，大不列颠最有权势的伯爵大人，到那时，你是否就会选择我呢？
于是我成为了女王陛下的秘书武官兼执事，正式执事，得益于原执事亚修的突然失踪。
然后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奥莉薇亚公主殿下。还是和初见一般优雅而美丽的笑容，只是那眼眸之中不知为何，平添了一分哀愁。
我对她说自己已经升职为女王陛下的正式执事，她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没有过问，关于前任执事亚修的去向。
“格雷伯爵今日，也是来赏花的吗？”她问。
“不是哦。”我摇了摇头，内心突然闪现出一股冲动，一股把她从碍眼的、特兰西伯爵身旁拉走的冲动，于是我眨了眨眼，说出了异常失礼的、孩子气的建议，“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随我一同去品尝甜品呢？”
我知道自己搅了特兰西精心准备的约会，那金发少年一直在身旁对我怒目而视，而每当她看过来时却又瞬间变成愉快的笑容，还真是辛苦呢。我心底洋洋得意着，不露痕迹地又揭示出特兰西其实是“女王的蜘蛛”、里社会邪恶贵族的事实，看着她吃惊瞪大的眼睛，特兰西简直要气疯了，我顿时一阵满足。
她与特兰西闹翻宣布解除婚约的那一晚，我站在汉普顿宫门前，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看到从国王西路尽头她的马车缓缓走近。我走上前去，向她伸出了手，她握紧我的手点头一笑的瞬间，我听到车内人道，“凡多姆海威永远在您身后，如果您想的话。”
殿下不需要，这样虚假的敬意殿下才不需要！那一瞬间绅士的面具似乎已经紧绷不住，礼教身份种种条例在我的身旁轰然倒塌，我几乎是想要尖叫出声，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这邪恶贵族投机的致意，殿下！
她却没有做声回答对方，只是捏紧了我的手，拉着我沉默着走远了。
那晚在屋顶上，我向她许下了永远效忠的誓言。作为公主殿下的骑士，我将永远忠诚于她，甚至……高于女王陛下之上。月色下她的身影是如此孤独如此寂寥，忧郁的眼眸望着宫墙之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我唯一知道的就是，那是……那人宅邸的方向。
她会为了保护那人对女王陛下说出谎言，为了与那人幽会当场褫夺我的权限，为了与那人再会甘愿付出自己的……
汉普顿宫灯火通明，烛光摇曳着，是她默默拉上了窗帘。我在廊下一动不动站了整夜，终于看到她挽着披风，神色落寞地走出。
“放肆，那可是公主殿下！”Anne的厉声斥责和其他侍卫的拖拽让我醒过神来，我瞪大了通红的眼睛，即使被死死拽住拖了下去，眼神却没有一秒钟离开她的身上。
您真的，不会选择我了吗？
我想向她质问这句话，可她却没有回答。
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即使不知晓死神与恶魔之间的恩恩怨怨，在这个世界上，终归还是有许多人力无法企及的地方。我整日都守在汉普顿宫，守在她卧室的窗外，守在她的床边；即使她与我谈起话来总是会提到那个名字，即使她的眼睛中从来没有我的身影存在，可是骑士的意义不就是这样吗？不是在身旁，却站在身后默默守护她。
我看到她睁开了眼睛。
“凡多姆海威伯爵？”
“是我……殿下。”我闷闷道，“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那双鸢色的眸子没有焦距，她望着虚无的黑暗空气，兀自睁大了眼睛。然后她向我提出了自从相识以来、她的第二个请求——但却与第一个请求一样，通通都是为了，那个人。
“您可以，带我走吗？”
我苦笑了下。
童话里说的都是骗人的鬼话，骑士最终也等不到公主啊，能够拯救她的并不是我。
而我捧在手心里、想要珍重想要保护的公主殿下，终于是随着那恶魔伯爵，坠入了无边的黑暗荒原。而这一次，我却不在她的身旁。
她所期待的那个人，大概也并没有辜负她的希望。我以为那个邪恶贵族会迎娶米多福特小姐，继续一往不变的凡多姆海威家主之路，可是仅仅一年之后，他就失踪了，也许，是去找她了吧？
我带着那枚戒指和她曾经交予我的骑士纹章，就此离开了伦敦，最后的日子里，谢谢她满足了我的心，谢谢她愿意与我“私奔”，谢谢她即使看穿我是假货，却仍然温柔地感谢我。
奥莉薇亚公主殿下，钻石，我是不会收回去了。已经递出的钻戒，应该永远属于它将来的主人，我早已将它预支给了她。依稀之间，我仿佛又听到了那年汉普顿宫高台上，她在我耳旁宣誓的内容。
“你愿意弃除己欲，为了伟大的正义成为剑和盾吗？”
Yes, your highness.只不过，只是为了成为您的剑和盾。
“你愿意永远保护自己的主人，即使以牺牲生命为代价吗？”
Yes, your highness.只要公主殿下愿意与我约定，我就会为了您而战，一直到世界结束的尽头。
“我，奥莉薇亚·奥古斯塔·拉文德，承认你，查尔斯·格雷为骑士。”
我握紧了手心的骑士纹章。
在古老东方的葬仪中，握在手心的物品能够跟随主人，一直轮回到下个世界。我知道，今生我是永远也比不过他了。只是，如果有下一次，我可以第一个遇见您吗？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番外.Royal knigh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