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薄荷茶》有栖川平藏子

21、番外.夏尔①

　　那日为了解决女王陛下的委托，我去刘的地窖，令他将我手握着重要信物的消息散播出去。刘问我，“为何伯爵要尽忠到这等地步？女王陛下分明只是一直对你下强人所难的命令。”
　　是啊，为什么呢？凡多姆海威家族一向是女王陛下的番犬，消除陛下的忧患，是家主义不容辞的责任。我这样回答道，“你是不会懂的。对离开故国，在异国如同浮萍一般漂浮的你来说。”
　　可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有一种不符合我向来信条的想法，蓦然涌上了脑海，它在质问我：真的是这样吗？
　　“这话没错。”刘眯起了眼睛，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身旁蓝猫头顶的发旋，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可是从他轻佻的语气中，我却听出了一抹怀疑。
　　他看出来了吗？
　　也许一年之前的我，一定会果断且坚决地回答，但是现在，连我理智控制的脑海中，都不禁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
　　不完全是这样的。
　　我向女王陛下效忠，是为了履行作为凡多姆海威家主的义务；可我在她的面前单膝跪下，并不是为了对王族尽忠，却只是为了……她。
　　奥莉薇亚·奥古斯塔·拉文德公主殿下。
　　她是大不列颠最尊贵的薰衣草，有着大不列颠和施特雷利茨共同血统的公主，女王陛下将她捧在掌心视若珍宝。早在还未见过她时，我就已经向女王陛下许下过诺言，像对待那样多的王公贵族一般，会对她奉上最高的敬意。
　　但公主殿下似乎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会在第二次见面时准备我最喜欢的茶叶，会在我被兰德尔卿为难的时候撒谎为我解围，会在亚修执事面前为我辩护，会为了我放下身段去与死神格雷尔交涉。
　　她温柔又隐忍的笑容下，仿佛想要盛放我所有的忧伤。
　　十三岁生日的那一把大火烧掉了一切，烧掉了父亲与母亲，烧掉了凡多姆海威宅，也烧掉了我所有幸福的记忆。在那之后从未有人会这样认真地记住我的一切——伊丽莎白天真单纯，塞巴斯蒂安又太过恶劣，只是她，只有她——在繁复的敬语之下，是一颗小心翼翼想要靠近的心。
　　对于我来说，她逐渐变成了那样特别的存在。
　　我逐渐开始不会主动想起伊丽莎白，却在不论平日做何等事宜时，脑海中全是她的影子。
　　但命运的捉弄为我们划出鸿沟，我不能，她更不可以。我担心过，也逃避过，却当在泰晤士河边，漫漫风雪中撞进她那双鸢色的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请不要担心，也无需多言，亲爱的伯爵，我全都知道。她的眼神告诉我。
　　于是，我这样说，“您对我说，想要我将您作为普通人对待，所以我认为，您也是应该知道的。”
　　她的脸上一下子扬起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开心笑意，不同于往日的温文拘谨，也许连她自己都不得知。
　　也许……我们就维持着像现在这样的关系，也还不错？
　　作为女王番犬的凡多姆海威家主，我的手上必定会粘染数不清的鲜血与肮脏，可是我们就这样缄口不言，互相粉饰太平，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刘最近不太安分，我早就知道，那个表面身份是中国贸易公司昆仑的英国分店店长，实则是上海青帮重要人物的中国人。
　　女王陛下要我调查lady brown的来源，却没有想到是刘的陷害，居然让我一步步查到了自己的工厂。在本应留在她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匆匆赶来时，我就知那人居然也想引她入局。
　　于是我努力在警长面前与她撇清关系，脸上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在马车前是，在伦敦塔里亦是——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那样大胆，居然偷出了钥匙夜入伦敦塔，只为带我走！
　　但是，亲爱的殿下，这怎么可能呢，我不能再将您拖下泥潭了。
　　伦敦里社会的规则，剩下的肮脏手段，由我一个人承担。
　　再次见面……就是维多利亚女王举办的宫宴，仍然是在汉普顿宫。即将散场时她叫住了我，在那一瞬间，内心许久未有如此大波动的我居然感受到了一抹……窃喜？
　　可是，她却说她要回到自己的故乡，要与别国的王储订婚了。
　　我知道，与恶魔签订契约的人没有未来；而作为公主与伯爵，我们都有不得不履行的肩上重担。可是在今天，在13岁之后，我第一次如此任性地许下一个小小心愿，假如能够再度相见，我一定要……
　　那么，奥莉薇亚公主殿下，请问我还有机会与您，再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