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76、夜半疯人院（十六）

　　萧南风率先吞下那颗抑制胶囊，确保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后，才递给了楚江：“药没问题。”
　　“嗯。”楚江深深望了萧南风一眼，随即吞下了胶囊。
　　原以为这一下就安然无事了，谁知那些冲破病房门的怪人，竟然追到了疗愈室外，开始猛烈地捶砸防护门。虽然疗愈室的门进行了加固处理，但也禁不住这么多怪人同时冲击，再这么下去，恐怕连疗愈室都要失守了。
　　“该死！这样不行！”其中一个矮胖的疗愈员指着负伤的楚江，情绪激动地说道：“一定是因为他！他身上的血腥气引来了改造人！”
　　畏缩在角落的小个子疗愈员也附和道：“对！把他赶出去！他不走，我们全都得被改造人杀死！”
　　“出去！滚出去！”其他几个疗愈员也纷纷响应，甚至有人动手推搡起楚江，扯痛了他身上的伤口。
　　“嘶……”楚江疼得抽了口冷气，但对这些疗愈员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先前出任务的时候有好几次，他们救了被困的群众，躲避敌人攻击时，被他们救下的那些人为了自保，硬生生地把他们推出了掩体，还因此死伤了几个兄弟。
　　说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伤多了，疤厚了，心也就硬了，麻木了。再回首，只剩下波澜不惊的苦笑，随风散去。
　　可悲的历史一再重演，楚江默然站起身，想要独自往门口走去。这些懦夫的生死与他无关，可他不想再连累萧南风，为他挡鞭，为他苦战，为他亲身试药，还霸道地说喜欢自己的男人。
　　“楚江，你要去哪？”萧南风避开楚江身上的伤口，揽住了他的上臂。楚江回以豁然的微笑：“因为我自己的好奇心惹来的麻烦，不连累别人。”
　　萧南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是别人吗？”
　　楚江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其实我还有一个妹妹，她是一个平民，按圣庭条约，她应该留在地下城，当我把她带到了圣都，藏在了……”
　　“那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没等他说完，萧南风就强硬地打断了他，楚江一愣，却听萧南风继续说道：“我可没有照顾小女孩的经验，你自己亲自照顾她，我只负责护你周全。”
　　萧南风心头钝痛，楚溪可是楚江最疼爱的亲人，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向别人透露楚溪的存在，这一句交托的话，意味着楚江已经抱了死志，要拿自己去祭奠外面那些狂躁的牲口。
　　“南风，你……”这还是楚江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唤自己，萧南风笑了笑，倾身在楚江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坚定无比地说道：“别想丢下我。”
　　萧南风轻抚了一下楚江的侧脸，随即一个反手把楚江护到了身后，启动了先前带进来的电锯。
　　他倨傲地面向那些叫嚣着要把楚江赶出去的疗愈员，目光冷厉如冰刃，刺得那些疗愈员缩起脖子噤了声。
　　气场全开的萧南风，仿佛是睥睨凡人的恶魔，神情阴鹜地说道：“敢动他，你们现在就得全部死在这里！”
　　能混成疗愈员的，也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高大的疗愈员不服萧南风的威吓，撸起袖子就来跟萧南风干仗，气势汹汹地喝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们两个不成！”
　　那疗愈员说着就想去夺萧南风手里的电锯，萧南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用轰鸣的电锯，毫不留情地切断了他的双腿。
　　“啊！啊！混蛋！”双腿截断面血流不止的疗愈员，痛得冷汗直流，发出凄惨的悲号，而其他旁观的疗愈员，都吓得不敢做声，后退几步，本能地想要离萧南风手中的电锯远一点。
　　萧南风冷酷地笑道：“等你们身上都受了伤，见了血，我再把你们一个个扔出去，供那些怪人虐杀玩乐，等他们玩够了，我们就安全了。所以，你们投票吧，下一个，锯谁？”
　　“不要不要！放过我，我家人还在病院外等着我，我不能死！锯他！他家里人都死绝了，无牵无挂的，把他扔出去！”
　　平日里还觍着脸称兄道弟的人，转眼就把自己推出去了，被出卖的疗愈员恶狠狠地扑上去，两人疯了似地厮打起来：“凭什么我去死！你的命就他妈比我值钱？家人？你家人要是还在乎你，就不会把你贱卖给病院当实验品！他们才不想你回去，他们想要你死在这里！”
　　“你胡说！我老婆孩子在等我回家，他们一定在等我……”这无力的话语，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些都是他自我安慰的臆想。
　　实际上，他的老婆早就被他家暴打死了，他的儿子受不了刺激，想要逃离这地狱时，失足跌倒，被地上砸碎的啤酒瓶戳进了后脑，也当场死亡。
　　家破人亡的剧变激得他彻底醒了酒，清醒过来之后，他先是悔恨后怕，很快却又冷静了下来，开始周密而谨慎地布置起现场，将其伪装成一起入室抢劫凶杀案。
　　为了不被人怀疑，他用刺死儿子的那个碎裂啤酒瓶，割开了自己的手腕，这才故作惊惧地拨通了求救电话，哭诉自己妻儿被不存在的强盗残杀的悲惨故事。
　　公寓楼上下监控密布，本是一场漏洞百出的伪装，但由于这是家庭内部的矛盾，如果传扬出去，将会在全圣都掀起轩然大波，甚至影响圣庭家庭和睦的基本教义。
　　于是乎，处理案件的执行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把这次家暴误杀当做是入室劫杀来处理，抓了一个无辜的平民当替罪羊，以此息事宁人，维护了圣都秩序的稳定。
　　何况男人并不是被家人贱卖到病院的，他是心虚恐惧，为了逃避罪责，装成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主动躲到翡翠湖病院里来的。
　　为了自保，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就算是平日里称兄道弟的人，也别想把他推出去送死！男人恶向胆边生，趁对方不注意，从桌上拿起一台便携诊疗仪，狠狠地砸向同僚的头颅，一击又一击，迅猛而凶狠，不给对方留下任何挣扎的机会。
　　等男人冷静下来的时候，他手中的金属诊疗仪已经沾满了鲜血，而那个疗愈员的脑袋已经被他砸得稀烂，血肉模糊，令人作呕。
　　萧南风冷眼看着，只觉可笑，原本是用来救人的医疗仪器，却被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当做杀人的凶器，而凶手的神情没有悔恨，只有发泄完怒气的快意，和病态扭曲的笑容。
　　男人击杀同僚的过程中，其他的疗愈员都闪避到角落里，袖手旁观，默不作声。别人的生死，与自己又有何干？屠刀没有落到自己的脖颈，一切的悲惧和怜悯都是多余。善意？人性？呵，哪有自己的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