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都1：天穹下的囚徒》清崖兮鹤书

68、夜半疯人院（八）

　　早餐过后，楚江没有回病房，而是找了个幽静的座位，端着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惬意地休息。
　　735号疗愈员一开始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没有打扰楚江的意思。直到楚江有意无意往咖啡杯里放了两块方糖，做这个举动时，还抬头朝自己笑了一下，735号便意识到，对方是在邀请自己。
　　735号不急不缓地朝楚江的方向走去，神情自然地在他对面的座位坐下：“楚先生，您很聪明。”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又是监控摄像头的死角，就不用说敬语了。”楚江磊落地说道：“我叫楚江，女士，你怎么称呼？你不应该不希望，一直被人叫735号吧？”
　　“香取赤茶。”她盈盈地笑了起来，在这座病院中，楚江是第一个询问她本名的人，这让她感受到莫大的尊重。
　　楚江点了点头，表情显露出了诚挚的欣赏：“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和香取女士你的心灵一样。我还要多谢你，昨夜救了我一命。”
　　没有过多重视她的外貌，而是恰到好处地赞扬她的心灵，香取赤茶更加确定了，眼前的人绝不是普通的病患，对方尊敬地对待自己，不只是感谢自己提醒他方糖的事，想必还别有所求。
　　香取赤茶坦然道：“楚先生的夸奖令我非常愉快，作为回报，你可以向我提问，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问题，我都能回答。”
　　“多谢。”楚江非常喜欢跟这种聪明又利落的人交谈，省时省力，没有废话。他也不再客套，直切主题道：“香取女士，我坦诚相告，昨夜的记忆，我还保留了一部分。关于那些杀戮病患的怪人，你知道多少？”
　　香取赤茶正色道：“楚先生，如果你安安稳稳地待在A区，我有办法保你安全，不被怪人挑中。但如果你想探究不该知道的事情，我就只好选择明哲保身了。我很欣赏你，但我更惜命。”
　　楚江了然地笑了笑：“理解，但我这次进入病院，可不是为了让女士来保护我的。”
　　“看来楚先生是执意要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了。”香取赤茶也不再多劝，各有各的苦衷，各尝其果罢了：“那好，我把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但我有个条件。”
　　楚江做了个礼貌的手势：“请说。”
　　香取赤茶稍稍朝楚江面前靠近，压低声音道：“如果你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带我也一起走。”香取赤茶秀眉微蹙：“这座病院，吃人不吐骨头……”
　　连工作人员也无法脱身吗？楚江郑重回应道：“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践守约定。”
　　“那你可得多留些心眼，保住自己的命。” 香取赤茶提醒道：“早午餐和下午茶，你可以随意享用，但晚餐是一场生死赌局，吃了某样特定食物的患者，就会失去病房的保护机制，成为怪人的攻击目标。”
　　“怪人和患者的比例？” 香取赤茶回楚江道：“一比一，病院释放怪人的数量，和晚餐中招的患者数量持平。由于怪人有强攻击力的武器，而患者赤手空拳，所以能从怪人手下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楚江略一皱眉：“这些怪人从哪里来，他们难道也是病院的患者？”
　　香取赤茶认真道：“他们进入病院前，只是普通的精神病患者，但被挑选进入B区之后，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接受了改造。病院保留了他们的攻击力，但通过一定措施，让他们的行为变得相对可控。”
　　“这可真是一场相当恶趣味的实验。”楚江突然庆幸自己进入的是相对平和的A区，若是被送到B区接受人体改造，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但楚江非常不理解病院这么做的动机：“如果只是人体改造实验的话，在B区封闭施行就好，为什么要把改造后的怪人放进A区？”
　　香取赤茶冷漠地勾了勾唇：“病院花了大价钱供A区病患好吃好喝，可不是为了做慈善的。他们是想把A区病患养成奢侈颓靡的贵族，而B区的怪人，就是来扰乱沙丁鱼群的鲶鱼。”
　　听起来，这座病院就像是圣都社会的一个缩影，层级严明，金字塔顶端的人，享受着其他阶层无法想象的奢靡优待。下层者，却从一开始就要遭受非人的待遇。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楚江抬头问道：“那除了这两个病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病区存在？”
　　香取赤茶点头道：“有，但我也从没有去过。我的通行权限，就只有AB两个病区，至于其他的地方，属于病院禁区，普通的疗愈员不得进入。”
　　楚江相信，正如香取赤茶所说，她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更多的信息，也只能靠他自己去探索。末了，楚江问道：“你给我提醒的这些事项，其他疗愈员会告诉她们负责的患者吗？”
　　“当然不会。”香取赤茶笑了起来：“晚餐的事情，我也只给你一个人示过警。”
　　楚江心头一凛，普通的患者每晚的记忆都会被清除，就算隔壁闹翻了天，第二天早上他们也会什么都不记得。
　　但看昨天晚餐时那些患者的反应……一阵酥麻感如同蚁群一般爬上楚江的脊背和头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如今的A病区，除了自己以外，就再也没有正常的病患了！这也是为什么，昨夜的那几个怪人路过自己病房时，都要不死心地朝他看一眼，他就像是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样，万众瞩目。
　　作为A病区唯一的新鲜血液，那些“鬼”对他充满了渴求。他们想撕碎他，毁掉他，就像恶魔对他们做的一样。而他们本身，也变成了邪恶又贪婪的魔鬼。
　　短暂的惊诧过后，楚江很快就冷静下来，这至少说明，“鬼”变成人后，仍有可能被其他“鬼”杀死，取代他的身份。那人呢，人能杀死“鬼”吗？杀死“鬼”之后，人又会变成什么？
　　到目前为止，病院的谜团像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可麦尔斯的线索却一无所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楚江目光凛冽，与其就这么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向“鬼”发起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