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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重生(1) ...

  •   祝凝昭痛到了极致,南玉书一句句话像是带刺的绳索,她仰头望见的苍穹里,没有上京的影子,也没有镇国公府的影子。

      她希望如果真的有下辈子,就不要再遇见了,但他的声音还是萦绕在耳边,来来的转。

      祝凝昭,我不喜欢你。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只能是南阳王妃。

      现在不能了,你只能待在南阳王府。

      ……

      青色的帐幔轻轻垂下来,帐幔中的少女额上有一层细密的薄汗,她眉头蹙起来,唇角抿得很紧,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般,紧紧攥着被角的手一直颤抖着,时不时地踹一下被子,她的头发铺散开来,顺柔而乖巧的搭在她的指尖。

      有人自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手上端着一盆热水,看少女还没有醒来,脸上的愁容更是惨淡几分,熟练地将毛巾拧干,正当这时,床上的少女猛然惊醒,她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只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

      “小姐!”

      “小姐,你可算醒了!”

      那人靠近才发现原本已经沉睡五天左右的少女睁开了眼睛,激动和开心之余便是心酸和难过,“小姐,你已经睡了很久了,要是再不醒来,流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烟……”

      少女偏头看了看旁边的人,渐渐恢复了精神。

      祝凝昭万念俱灰:“我以为……我以为我命不久矣,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是活下来了。”

      珍稀的奇毒,手段阴险毒辣,爹爹的终局,南玉书实在功不可没。

      镇国公府一事牵扯众多,要翻盘何其容易,这冤若是不平,她咽不下这口气,朝廷欠祝家一个说法,区区打油诗,实在过于儿戏。

      她恨恨的想着,双手攥拳,指甲嵌进肉里,渗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浅色的袖口。

      “小姐,你说什么呢!”流烟趴在祝凝昭榻边哭得很厉害,眼睛红得像是小兔子似的,“老爷要是知道小姐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下可以安心了!”

      她缓缓坐起来,下定了决心,充满着视死如归的决绝:“可是镇国公府如今平白被人诬陷,爹爹受如此奇耻大辱,不手剐南玉书,我如何安得下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她爹爹的命,就应该由南玉书来还。

      “小姐!”流烟连忙捂住了祝凝昭的口,她十分诧异平日里稳重的小姐,怎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诅咒皇室可是死罪,更别说南阳王现如今就在上京,“小姐,平日里有不舒服的,骂着泄泄愤,但这种话流烟也知道不该乱说。”

      祝凝昭从没想过流烟会为南玉书说话,她和南玉书向来不和,所以在祝凝昭出嫁成为南阳王妃,流烟也一直称呼为小姐,从来没有叫过王妃这两个字。

      祝凝昭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的床头并未挂着南玉书的画,桌案上好像是爹爹给她送的玉簪,那支簪子玉质上乘,雕刻着非常好看的牡丹花,流苏是用玛瑙打造而成,工艺也并非下赤所出,而是北燕,那是爹爹出使北燕带回来的给她及笄的生辰礼物。

      盒子上简约别致的刻着“昭”字,她未出嫁前一直爱不释手,嫁给南玉书之后,这玉簪混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被南阳王府的婢女收拾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流烟看祝凝昭一直在看着桌案上的盒子,抹了一把眼泪,将盒子取了过来:“小姐,流烟知道小姐喜欢,所以簪子流烟一直好好保管着,别的礼物,还等着小姐起来一一看过。”

      “礼物?”

      “对呀,再不久就是小姐及笄。”流烟十分诧异,她家小姐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将手上的玉簪递给祝凝昭,解释道,“其实前些日子好多人都在陆陆续续给咱们府上送礼物,都是给小姐的。”

      祝凝昭怔愣了一下,连忙打开盒子,看见那支玉簪,白脂玉成色极好,握起来缓缓随着掌心的温度变热。

      不应该出现的玉簪……及笄的礼物……

      她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只见头发柔顺地披散下来,并没有任何的发饰点缀,身着浅色的里衣,面容有些苍白,铜镜上的自己变得陌生起来,又好像格外的熟悉,而铜镜周围是各种各样的妆奁,那都是她还在闺阁之中用的首饰。

      “流烟……”

      她疑惑了,不确定的语气,声音都有些颤抖:“如今是何年?”

      流烟也疑惑了,她看着祝凝昭定定地说,像是在害怕什么:“小姐,宣统二十三年啊!”

      宣统二十三年……

      不过几年的时间,却让她恍如隔世。

      “那我及笄的那日也正是十七皇子的诞辰?”

      流烟笑了笑:“小姐真是说笑,现如今皇后身怀六甲,临盆也只是推算的日子,何来如此准确。”

      皇后还在……

      祝凝昭接着问道:“那我是高烧不退一直在昏睡吗?”

      如果是宣统二十三年,她确实是生过一场大病,持续高烧不退,连续昏睡了将近五六天,醒来之后,明明是白天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大夫说短暂性失明,自此她一直都很怕黑,虽然很久之后养好了身体,但晚上的时候还是会留着一盏微弱的灯。

      流烟听到祝凝昭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中气十足,这些天一直照顾小姐,自己也算是半个大夫。

      想到小姐即将痊愈,流烟不由得落下泪来,有些哽咽:“嗯,小姐一直发烧,嘴里还一直说胡话,流烟真的很害怕,害怕……”

      她一把擦掉眼泪,笑了笑:“不过没事,小姐吉人自有天相,福泽绵长,是流烟想的不周全。”

      祝凝昭听到这,低头将玉簪放进小盒子里,伸出手看了看五指,又努力眨了眨眼睛,丝毫未变,她没有视线模糊或者眼睛酸涩的感觉,也并没有任何不适,如果真的要说,也是昏睡了太久身上有些乏力。

      那可能在后面吧……

      她缓缓地想,以为是死后的极乐世界,又或者是走马灯,却不曾想,时光回溯,岁月倒流,宣德元年退回到宣统二十三年,那玉簪上的三串玛瑙流苏也是一串都没有少。

      上天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她重新成为了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祝凝昭。

      再过不久,她会看不见。

      再过不久,她会在莫琼轩遇见南玉书。

      再过不久,她会在十七皇子的生辰宴上,接下同南玉书共结连理的圣旨。

      再过不久,她会是南阳王妃。

      祝凝昭掀开被子,指尖的血迹渐渐干涸,她将手缩起来,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后,说道:“流烟,我想下去走走,在这里太闷了。”

      没想到这时的她还是久病,且身体极其虚弱。

      “小姐,你身体还很虚弱,老爷吩咐小姐若是醒来,要待在房中好好休息。”

      那年大病醒来之后在房中闷了好久才出门,也就是那一次的出门,旧病复发导致失明,病因不详,连医官也诊断不出来。

      “那好吧。”祝凝昭笑了笑,认命般的盖上被子,“那你同我讲讲,这段时间上京可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大体的时间点她知道了,那具体的时间点呢?

      她又为什么会回到宣统二十三年?

      “好!”流烟的眼睛还是红红的,“那小姐我去给老爷说声你醒了。”

      “不用了。”祝凝昭拉住流烟,摇摇头,“我才刚醒,也不想见那么多人,就想听你说说话。”

      又有谁知道她承受切肤之痛,噬骨之疼,本想命不久矣,如今却做梦般回到镇国公府,继续做她的祝家大小姐。

      她的爹爹含冤而死,祝家被新帝一掌摁进泥土里,往日荣光不再,她不敢想也不愿想,现在的镇国公府在不到几年的时间里,会树倒猢狲散。

      所以她觉得不真实,可流烟就这样在她的眼前,红扑扑的小脸,有神的目光,活脱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说什么都好。”

      下赤镇国公府祝家小姐祝凝昭,容貌妍丽无双,比花花无语,比玉玉无香,才华满溢,名动京城,她善诗懂画,知书达理,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身体健康却陡然高烧卧病,实在太过奇怪。

      为什么风寒会严重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普通的风寒会看不见呢?

      祝凝昭思来想去缓缓问道:“流烟,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抱恙的吗?”

      她高烧不退,刚大病初愈便及笄,十七皇子的诞辰,圣上老来得子大摆宫宴,随即一道圣旨将她和南玉书捆绑在一起,这一系列的事情串在一起都太过于巧合,只是她从前一心爱慕着南玉书,从未察觉,如今细细一想,巧合地竟然有些蹊跷。

      没有因由连续多天的高烧……

      有些问题经不起推敲,也根本经不住深究,不去想的时候也就像是一粒尘埃飘过了,但一旦开始细想,就会顺着蛛丝马迹寻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也许,生病是有人故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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