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Mysa诗

10、凉薄无情

　　周轩见胡易不打招呼地也跟过来了，看了一眼言兮调侃地笑了：“胡少还真是不放心，在穆家的画舫上还怕阿兮被吃了啊？”
　　胡易双手环胸，淡淡道：“正是因为穆家的画舫才不放心，言穆两家不合也不是两三天了。”
　　言兮瞥了一眼穆严爵，似笑非笑，后者回了她一个友好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言兮总觉得穆严爵这人深不可测，笑起来也总是笑里藏刀的感觉，虽然，不得不承认他有一副好的皮相。
　　穆严爵准备了五杯茶水，一点也不偏颇：“刚煮好的茶，尝尝。”
　　言兮刚端起杯子，就听到耳边温润的一句：“小心烫。”
　　霍琪琪和周轩站在甲板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吵闹，胡易摩挲着茶杯的壁沿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敢催促言兮，只好回过头凶巴巴地对霍琪琪喊道：“玩够了没？玩够了回去了。”
　　霍琪琪挥了挥手，不理他。
　　言兮抿了一口茶水，瞥见放在一旁的折扇，看了穆严爵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随意。”穆严爵拿着木镊清洗着剩下的茶杯。
　　扇面上的画有些眼熟，言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和奶奶生辰那日送去那扇屏风上的画风一模一样，抬眸诧异道：“那扇屏风……你画的？”
　　穆严爵手上的动作不停：“闲来无事的涂鸦罢了。”
　　若是谁随意涂鸦都能涂成这样可还得了？噎了一句道：“穆少谦虚。”
　　从穆家的画舫下来已近黄昏，言兮拒绝了胡易一起用晚膳的邀请，回到了言府。
　　关于尹如许的事情雏菊也很快得来了消息：“确实和胡小姐说的一样。”
　　尹如许出生一般，性子有些清冷，年少时期随着教私塾的父亲在云城呆过些日子，她和白昊雍就是在儿时认识的，小时候的白昊雍有些胖，时不时围着尹如许转悠，不少人开着两人的玩笑，但尹如许不以为意，对白昊雍也是朋友之间的情谊。
　　后来尹如许父亲逝世，她便跟着母亲来了京城，摆摊卖些香囊荷包之类的手艺，也正因为绣品的手艺好而和言家结缘，从那以后尹如许和言兮就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原以为能促成她和霍其成两人，但感情的事情就是难以捉摸。
　　大概三年前吧，白昊雍来京城做生意，和尹如许重逢，年少时候的友谊还在，白昊雍对尹如许的迷恋也似乎重燃，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一起，在外人看来是尹如许高攀了白昊雍，但言兮一直觉得她适合更好的。
　　“但不尽然，奴婢查到白昊雍是以“善妒”将尹小姐休弃。”雏菊替言兮梳理着一头长发一边说道：“白昊雍似乎在生意场上认识了一个富家女，两人有了苟且，但富家女的意思……尹姑娘是个障碍，所以便……”
　　言兮眼神清冷，微微抿起的唇透露了她此时并不太好的心情。
　　曾经的青梅竹马，放在心上呵护珍宠的人，如今是一个别的女人随意一句便可以休弃的下堂妻。
　　尹如许嫁给白昊雍以后，给言兮写过不少信，刚开始的半年，她似乎一直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整个人都温暖了许多，那时候言兮还安慰地想着，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随后信件越来越少，白昊雍牵动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而现在这个结局，恐怕是当初的她们都没有想到的。
　　“查到她人在哪了么？”言兮感觉嗓子有些酸涩，轻咳了一声。
　　雏菊回道：“回京路上，约莫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言兮缓缓抬头看着雕栏画栋之上的月色，凉薄，无情。
　　回家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日一早，言兮就和哥哥和父亲说了言家二房那边想要管盘扣店的心思，言卓自然是不同意的，每次见面总想着给大房这头难看，从小便不喜他们。
　　但言本喻还是想着兄弟之间总要留几分薄面，退一步还是同意了：“但还是要留些心眼，安排两个自己的人过去。”
　　这是自然，言兮点头。
　　绣坊那头新绣娘的擢选也已经近尾声，新选出来的十二个绣娘刚来到乌衣巷，满心满眼的期待。
　　楚绣是十二个人里面年纪最小的，十四五岁的样子，站在最后面默默低着头不说话，耳边传来其他绣娘的讨论声。
　　“言姑娘现在就是言家的家主，要是被她看中留在绣坊，可是前途无量啊。”
　　“是啊，现在绣坊里赚的最多的就是卿卿绣坊，我一家人可全靠我养活。”
　　“我以前在言家酒楼远远见过姑娘一次，长得可真俊，说话和和气气的。”
　　“言家姑娘出了名的脾气好，你们是不知道她母亲，以前的卿卿姑娘，第一美人，可让不少……”
　　门外传来车轱辘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停止了议论声，一个个低着眉顺着眼看着地上，恭恭敬敬的：“见过大姑娘。”
　　莺歌率先从马车中踱步而出，随即伸手扶言兮。
　　乌衣巷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葺真真正正显露出了江南庭院的温婉模样，言兮本可以不来，但为了给莺歌撑一下场面，还是决定走一趟。
　　莺歌随着言兮走道屋檐下，雏菊和芍药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
　　“都把头抬起来吧，虚礼就不必了。”言兮看这日头有些晒：“明日会有来搭棚子的人，日后坐在院子里刺绣也会凉快些。”
　　“谢姑娘。”众人齐声道，心里不觉又对言兮亲近了些。
　　言兮温和地笑了笑：“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绣娘，技艺上的东西必定是出类拔萃的，但想提醒大家的是，绣品的基础是布匹，是我们言家旗袍，你们手上的一针一线都代表着言家的制袍工艺。”
　　“莺歌是卿卿绣坊的二把手，无论是经验还是技艺都是出类拔萃的，我将她放到乌衣巷来负责日常事宜，她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了么？”
　　莺歌有些感激地看了言兮一眼，这是在帮她立威呢。
　　言兮又说了两句便让她们上手工作了，乌衣巷这个院子，中庭和后院才是她最关心的地方，绕过壁影就能看到中庭里几个硕大的染缸。
　　“晏叔。”言兮上前和正在洒水的青袍大叔打了个招呼。
　　晏叔从前是言府的管家之一，和谭姨是两夫妻，如今被言兮挖来了乌衣巷，就为这事，言卓还嘲笑她，连自家人都挖。
　　晏叔放下手里的瓢：“二小姐，东西都准备齐了，按照您写的配方进来些花草，这几日便可以制作染料了。”
　　“辛苦晏叔了。”
　　兜了两圈言兮便准备回去了，下午还要和品花轩的大小姐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