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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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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一下,仿佛踩在他的心口。
“哒——哒——”
长孙齐朝着那个背影走去,见那人没有回头,她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的脸颊上,吴辰轻颤的睫毛不禁挂上了几颗泪珠。
“大皇女……”他闭着眼睛,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听到声音的大皇女眼神一凛,蛮横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怎么是你!”她的力气很大,手指似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吴辰愣在原地,突入其来的反转让他无法思考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他仰头看着她,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却又被她的眼神拒之千里。
“我……早已倾慕大皇女已久。”不知哪来的勇气,他抬起小脸,用讨好的语气说道。
或许是与自己相同的渴求打动了长孙齐,她开始眯起眼睛在他的脸上搜寻着什么,直至聚焦到一点,突然间眼神变得柔和,松开抓紧的手置于他唇上,慢慢地抚摸着,嘴里喃喃道:“这里,很像。”
话语间,她扣住他的腰,将他压制住,俯身亲吻了下去。
他也如失去理智一般,颤抖着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响起混乱嘈杂的吵闹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有不少人跑上了画舫,更有甚者掀着帘子就要进来,长孙齐见情势不对一把推开吴辰:“你敢算计我?”
她的力气很大,吴辰的腰直直地撞在一旁的桌角上,险些站不稳。
但就连吴辰也万万没想到的是,带头走进来的竟然是他爹爹吴氏。
“爹爹。”腰间本就疼痛难忍,冷不丁看到熟悉的人,便坐在角落袖子掩面抽泣了起来。
吴氏心中一阵狂喜,但面上仍佯装生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道:“苍天啊,你……你这没良心的孩子,怎么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
河边放花灯的人本就不少,听到这处有动静,都纷纷跑过来凑热闹,一时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个不停。
这声音扰得长孙齐头痛欲裂,她有些不耐烦地甩了一下袖子:“跟我去府上谈。”
不久前母皇正有立她为太女的意思,这个时候若失了民心恐怕要生变数,而眼前这个男子又不似艺子一样可以随意丢弃,着实有些难办。
那两人见了忙不迭地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三人一起上了马车离开。
风不羁见他们走远,连忙招呼闹事者里的一个黑衣女子过来:“快去告诉她,京城不能再待了。”
顾小绵还是很懵,他拉了拉风不羁的袖口:“是你把他们俩骗过来的吧。”
“你猜。”她朝他眨了眨眼睛。
自那日她看到长孙齐找来领舞的男子那么像顾小绵后就留了心,私下里收买了大皇女府中一个亲信,这才得知她两年来已经祸害了不少男子,而这些男子或多或少都与顾小绵有些相似。
于是她以顾小绵的口吻送信过去,又让下人引导她相信这是顾小绵亲自送来的,这才骗她赴了约。
就在刚才,她还担心长孙齐见是吴辰会直接愤愤而去,但是没想到这个大皇女真是毫无底线,再加上来前酗了酒,倒是一点也不挑。
“小绵。”
他似乎已经习惯风不羁这么叫他了,最起码没有一开始那么抵触:“什么?”
“你喜欢大皇女吗?”
顾小绵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这个,白了她一眼,毫不在意道:“不喜欢,她看上去不像个好人。”
这个回答显然让风不羁非常满意,她终于没忍住,抬起手在他头上揉了一下:“真乖。”
不知道吴氏父子与大皇女回去后经历了什么,据说后来把吴奉常也叫了过去,商讨了几天终于达成一致。
农历八月初二,长孙齐向女帝请婚,娶吴奉常家的次子吴辰为侧夫。
入秋后,顾府最后一批芍药也谢了,而顾小绵近几日也渐渐忙碌起来。
皇女成年后,女帝会给她们赐府邸、封爵位,但三皇女府修建得迟了些,所以册封大典也就顺势延后了。
他三天没出门,窝在家里翻阅了前两次册封大典的记录,终于拟好一份章程,连夜交了上去。
入了秋的夜晚不比从前,马车走的时候,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顾小绵不禁抱着手臂,觉得有些凉。
“阿嚏——”
回府后进了屋子感受到暖意,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让下人烧了热水,他钻进桶里泡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身上稍微暖和了点,喷嚏却一直没停过。
躺到床上的时候,脑子已经昏昏沉沉,沾上枕头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京城难得起雾了,氤氲的雾气裹挟着初寒,让四围蒙上一层白纱。
床上的人还没醒,微微皱着眉,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嘴唇干得发白。
顾小绵发烧了。
他从小在外人面前就不是个喜欢吵闹的孩子,直到现在发了烧,也是自己咬着牙,没有哼哼一句。
最后还是顾氏见他老半天没起来,过来一看才发现额头已经滚烫滚烫的,连忙请了大夫。
“应当是昨夜受凉了,用这个方子煎药给他喝着,这几日注意别在吹凉风了。”大夫见他烧得厉害,叫人拿来盆和棉布,不停浸水挤干放在额头上给他降温。
额头上冰冰凉凉的,顾小绵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到了中午人清醒了点,虽然一动就头痛,但还是坚持着起来喝了点白米粥,吃了药,乖乖地又躺到床上去了,没一会儿就困得不行,又睡了过去。
鼻子塞了也不通气,他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呼吸着。
夜深,一抹红色的身影轻轻推开门,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可能是半夜又反复了,顾小绵烧得厉害,被子盖在身上太热,他伸出了一条腿压在被子上,裤脚不小心卷起,露出好看的脚脖子,他的脚也很小,五个圆润白皙的脚趾微微蜷缩着。
风不羁走近,想给他把被子盖上,碰到他的脚心时才发现烫得吓人。
她最近在竹行山附近发现了一种花,可以做胭脂的原料,还带着淡淡的香气,所以想带人过去看一看。
但是几天没见这个小东西了,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临行前犹豫再三,她还是想过来跟他道个别。
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果然是发烧了。
这才多久,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了。
也许是用嘴巴呼吸久了,顾小绵觉得有些干,他挠了挠嗓子:“爹爹,我想喝水。”
摸了下茶壶,还好里头的水是温的,她倒了一杯,轻轻摇了摇他:“小绵,起来喝。”
晃了几下他都没有什么反应,但仍嘴里喊着渴,一副着急的模样。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水含入口中,伸手抬起他的小脑袋,凑了上去。
顾小绵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走在沙漠里,特别热,特别干,但是突然间嘴唇上多了一分柔软的触感,湿润的泉水沾湿了他干裂的唇纹,带着甜甜的味道,一直流进他的喉咙。
他开始小口吞咽着,原本刺痛的嗓子也变得舒服多了。
直至那触感消失时,他还有些失望地砸吧了两下嘴。
风不羁被他这模样逗笑了,伸出手去帮他擦干嘴角的水。
可能是刚从外头进来,她的手指凉凉的,面前的小火球一下子贪恋起这分冰凉,伸出滚烫的小手握住了她的。
温度随着两人紧握的手快速地传递着,顾小绵觉得很舒服,甚至拉着她的手在自己泛红的脸蛋上蹭了蹭。
如果不是生病,她风不羁什么时候有这待遇。
顾小绵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直到外头的天开始泛白,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下去,手上的力道也变小了。
她抽出手来探了一次,温度明显没那么高了。
“小东西,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保重身体。”轻轻抚了抚他乌黑的发丝,算是单方面跟他到了个别。
顾小绵照例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昨夜出了一身的汗,身上黏腻得很,但是头已经不痛了,热也退了下去。
但昨晚睡觉时,他恍惚觉得有人来过,而且那种感觉分外真切,甚至那冰凉的触感到现在他还能回味得出来。
身子一舒服,胃口就上来了,顾氏到的时候发现顾小绵已经端端正正坐着等吃早饭了。
“爹爹,你昨晚来陪我了吗?”
“没有啊,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我做梦了。”
小口扒了两下米粥,他还是喜欢豆沙包。
本以为真的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但晚上他想睡觉时,却总觉得枕头底下有东西硌着,抬起来一看,一支发簪静静地躺在那儿。
还是蓝色的,银色的簪棍上头绑着一只烧蓝小蝴蝶步摇,他拿起来时还在微微颤动。
他小声地哼了一句,她怎么净干这种夜闯男子闺阁的事。
但这次,他似乎并不讨厌。
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进去。
三支了,整整齐齐地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