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化银）圆形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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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野最喜欢的就是银古的眼睛。
该如何形容？是划破天际的翡翠极光，是碧色的江流，是天幕黯黯的青色，是初春的翠草，是一颗绿珠子吗？
听到他说这些话，银古笑得停不下来。他敲了下化野的肩膀，说，那么喜欢，就送你我的义眼好了。
他一愣，刚想说义眼才不如他的眼睛那么好看，又悄悄闭上了嘴，只是欢喜地点了点头。
银古将义眼用一个玻璃瓶子装好，大大方方地递给他，并表明自己还有很多替换品。
化野突然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随后他得到了一片森林。义眼不知是用什么做的，也出乎意料的美丽。像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而化野无数次与之对视。
凝视着义眼，化野浮现出模模糊糊的记忆，有一次他和银古吵过架。大抵是因为银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吧？
那时银古向他道歉，没有辩解什么，只说不会再这样了。落日时分，他的眼睛里浮动着太阳的光芒，圆形森林里，夕阳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流动。
化野觉得这是一种极为梦幻的颜色，在人间如此鲜活，他很想将这时的银古永远记在心里，爱意慢慢渗进心脏。化野珍惜地与银古对视，那片圆形森林依旧糅着夕阳色，显露出几近残酷的美丽。他感觉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化野甚至听到银古短促地笑了声，别过脸去。一定是那天的夕阳太红了，否则他怎么会看到一向平静的银古脸上也浮了层浅浅的红晕呢？
无论怎么捕捉银古眼睛此时的光彩，也如同握沙般转瞬即逝，留不住的。最终这段宝贵的记忆仅仅浮在脑海浅层，好像银古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笑过。那只绿色的眸子，却最生动。
毕竟隔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不过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倒不必遗憾。
想到往事，化野总是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打了个哈欠，眼前一片雾气朦胧。在深深的困意中凝望这个世界，触目皆是柔色。所有的事物都没有了棱角，浅浅的光覆盖在上面。
化野将玻璃瓶举到眼前，义眼微微晃动，又平静下来停留在玻璃瓶中央。里面应该装了什么液体吧，将这一眼绿色牢牢锁住了。
他又小心地放在了怀里，虚假的圆形森林此刻在他怀中了。银古说的对，这义眼不过也是他的替代品，对于化野来说。
但这义眼真真切切地独属他。化野百倍千倍地珍惜着，在冰冷的玻璃上印上嘴唇。
天光黯黯。屋外只有飞雪的声音，可能还有倦鸟的扑翅声。银古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恍惚间看到放在桌上道别的纸条，被泅湿了几滴墨色痕迹。
冬天的午后，火炉噼里啪啦。他觉得困了。疲惫如海潮般涌了上来。
关上纸门，阻住白雪的舞步。他转了一圈，找出被子决定睡一觉。化野半阖着眼睛望向纸门之外，世界显现出一种陌生的朦胧感，纸门上只能看到几条枝叶的影子。他终于闭上眼睛，黑瞳里的一点微光也湮没。
做了个梦。梦见头顶都是忧郁的蓝色云朵，一朵一朵虚无缥缈。心口处重达千钧，而头颅久久地低垂。似有似无的蓝色云朵沉重无比，一瞬间他仿佛背着所有的虚幻。很重，好重。
脊背微微弯折着，沉默的情思郁积于心。而他背负着自己不愿逃脱的一朵一朵忧郁的蓝色云朵，前行着。
蓝色的云朵漂浮萦绕在化野身边，除此之外只有无边无止的阴暗。化野手中蓦然一沉，几乎要捧不住。匆匆将义眼护在怀里，他却感受到极为深沉的恐怖的情绪。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感？
圆形森林在玻璃瓶里不断浮沉，化野的心也随之极为缓慢地上下跳动。想见银古了。
义眼越来越沉重。化野将眼睛贴在玻璃上与其对视——他仿佛在注视着自己无休无止的爱恋。
他仔细地盯着，浓绿的虹膜纹理密集弯曲如同一株株林木，产生让人眩晕的致命的吸引力。化野好像走进了一个圆形的森林，无法逃脱也不愿逃离。蓝色云朵四处飞散，他的虚幻他的梦影也终究破碎。
他知道他还在梦中。一脚踩空，化野低头看暗不见光的深渊张开怀抱，在黑夜中他漫长地坠下。
化野扶着额头坐起来，感觉心忽地空了一下。
“原来是梦啊。”玻璃瓶里，义眼流动着如出一辙的夕阳的光。不仅是梦，甚至是幻想，甚至是一场白日梦。
他是一个迷失在银古的圆形森林里的过客。旅人的生命中有无数过客，而化野正是可悲的其中之一。
他们根本就没有太多交集，一切也只是他的妄想。他在梦中长久地幸福，在梦中与银古到底相爱了一场。怎会不幸福呢？
这些梦仿佛怪圈，循环不止将化野紧紧套牢；又像迷宫，找不到出路，一错又错。总归是一个圆形森林，让他鬼迷心窍。
化野盯着自己从银古手里高价买入的义眼，最终只是微笑。
梦中的梦，或许才是他的挣扎与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化银）圆形森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