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过（大修）》谈晏君

8、第７章

　　转回曦华园后，我把拢春她们叫来书房，商议来年开春后的各项事宜，顺便把我要做的那件事也提早做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应备不及。
　　春夏秋冬四婢明面上仅仅是我的贴身使女，负责我的日常生活起居，其实暗地里更是我的得力助手，每个人都有其擅长的方面。尤其是拢春，虽武不及眠冬，药不如知夏，工不比醒秋，但做事心细如发且为人沉稳冷静，是四个人里最能掌控全局的，一旦我有事离庄，通常都会把她留在庄子里处理大小事务。
　　“主子，您吩咐的这些事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依我看，这不到来年开春天气转暖，大爷他们恐怕不会轻易放你离庄吧？” 拢春一边整理手头的东西，一边问道。
　　“你说的这个我当然知道！”接过醒秋手里的茶盏，我小小的啜了一口，很是满意那滚烫的温度。“这次离庄的时间是太长了些，先不说大哥他们对我的身体放心不下，单只三姐那关我就过不了。你看着吧，她要是不给我灌上一个多月的汤汤水水，我就跟你姓。”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那几个躲在一旁偷笑的家伙。
　　“主子，这件事虽然前前后后的花费了不少的精力，但要是能成功的话，对咱们的好处还是极大的。首先，三夫人一家得以团圆，遥夜少爷得以认祖归宗，本就是件天大的喜事。其次，凭借那位在盛京的权势，以后山庄的生意在官场上的麻烦会少很多，咱们本来打算在明年年底才把生意往京城发展，照现下看，也可以稍稍提前了。再者嘛……”有条有理的分析，很突兀的停住了。
　　我正心中暗自夸奖道：不愧是拢春，分析的那是条条在理。却瞧见她的神色怪异的很，心知下面肯定没什么好词，果不出我所料。
　　“三夫人一旦夫妻团圆，这生活的重心自然会转移，别的不说，单就这让您避之惟恐不及的汤药也可以换换照顾对象啊！我看您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该不会是存了‘嫁祸’的心思吧？啊？” 上仰的尾音透露出了她的不怀好意。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叫嫁祸啊。”我嘴里矢志否认着，心里却在苦笑：好个拢春，这看问题的眼光也太犀利了吧！
　　“瞧瞧！瞧瞧！这还是我们那个闻名江南的凌七爷吗？区区汤药而已，就把您吓成这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死知夏，风凉话你就劲管说好了，等你落我手里时看我怎么收拾你。”狠狠地镖了几把眼刀过去。
　　一时间，书房里众人笑成一团。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算是体会到了。平日里把她们一个个宠的是没大没小，现在落了短在她们手里，骂又骂不得，说又说不过，虽然心中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懒得理会那四个现下正得意的家伙，我扭过头朝外面看去。无意中透过窗格瞧见一个身影立在院子里，仔细瞅了瞅，原来是寻影。这个家伙，也不晓得在外面站了多久，依他的性子要不是被我看见保不定还要继续站下去，大冬天的，就算功夫好，底子厚，也不是这么个显法啊！
　　估摸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说，这才在外面当盆景吧？我回头叮嘱了几句，让她们把我刚刚安排的事情处理好，加了件厚披风就出去了。
　　“陪我四处走走。”越过他身边的时候我丢下这么句话，也不去理会他有什么反应。

　　“有什么事就说吧！”在园子里找了个避风的亭子坐下后，示意他也坐下，别像个木头人似的伫在我跟前。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一向做事干脆果断的寻影，今天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半天都不出声。
　　因为不晓得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好开口催，只得耐着性子等。
　　“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在我都快要走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弄的我是没头没脑的。
　　“谁配不上我？你说清楚点。”真看不出寻影也有这么八婆的时候。
　　“除了燕十三还能有谁？”那语气里的忿忿之意似乎认为我在装傻。
　　“等等，等等！你是真把我给闹糊涂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再说了，以他的身份又有哪点配不上我？”
　　“他太花心滥情了，前些日子江湖上还传来他和唐门大小姐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寻影是越说越激动，我估摸着要是十三就在跟前，说不准立马就要揍他一顿。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男人嘛有几个不花心的？只要婚后收敛点就行了，我也不是那么认死理儿的人。而且以他堂堂燕门之主的身份，配我这个小小的商人是绰绰有余了。”好吧，我承认我是有点坏心，在这里欺负老实人。
　　“他不适合您，您值得更好的。”可怜这嘴拙成这样，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一句。
　　“在你们眼里我自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旁人不知晓，难道自己也不清楚吗？”挥手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说到经商什么的，我倒也算得上是行家里手，可提起一般女孩子家该会的活计，我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别说打理不好一日三餐饭，就连最起码的缝缝补补都不会，性格也谈不上温柔贤淑。你倒是说说看，像我这种人一般人家娶过去做什么？难不成拿来当菩萨摆在供桌上啊！好吧！照你们说的，小户人家那是太过委屈我了，怎么着也得是豪门大户。可话再说回来，又有哪个大户人家能容忍嫁过去的儿媳妇不好好的待在家里克守妇道，相夫教子，整日里在外边抛头露面。而我的性子你多少也是清楚的，受不得约束更受不得气，三从四德，《女戒》，《女则》什么的，更是全然不放在我眼里的，这真要嫁了进去，那还不得打起来，万一弄到最后落得个被休离的下场，那可实在是太丢人了。而十三就不一样了，一来嘛，我和他到底也相交这么多年了，对彼此的性情习惯多少都要熟悉些，嫁他总比嫁给陌生人要好；第二，他虽然花心，但人品却是没得说，对我也是极好的；第三点，也是我最看重的一点。就算和他结了婚，依照他的为人，也是绝不会对我的事指手画脚的，而且他的父母已过世多年，燕门如今是他说了算，旁人更是管不到我的头上来，所以我要是嫁给他除了多个丈夫外，一切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才是最让我满意的……”
　　“可不管怎么样，他也配不上您。”语气里的坚持虽然没变，但声音却低了些。
　　我心中暗自偷笑两声，又故作惊讶的埋怨道，“哎呀！说了这么半天差点被你把我给绕了进去，弄的我好象真要嫁给十三似的，你这都是打哪儿听来的谣言啊？”却还不待他把心完全放下，就紧接着来了句，“不过大哥他们这两年是有些担心过头了，成天里找着机会就拉三姐做说客，劝我赶紧成亲，弄得我就像是没人要的滞销产品一样。要再这么烦下去，那还真说不准我哪天一不耐烦了就干脆嫁给十三算了，省得他们一个个瞎操心。”
　　“可他……”
　　“当然，如果有满足上面那些条件而且又不花心的人选，我肯定更乐意。要不这么着吧！寻影，你既然这么担心我所托非人，那你就帮我多留意些，记住了啊！只要符合我说的那几条就行，至于是不是名门之后啊？家里是不是钱粮满仓啊？我都不在乎。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啊，现在就正式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要放在心上啊！”

　　距离那场交谈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时辰了，可我一想到当时寻影那傥目结舌的表情就忍不住要笑。那个家伙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让他这么为难的事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他宁愿去和十三打上一架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吧？不过在我面前，一向不知拒绝为何物的他，想必会为此事苦恼很久呢！
　　真是个苯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