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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何人不欲手遮天 ...

  •   酒足饭饱,曾拭和许笙寒也都回归原位。沈惜林暗中观察二人脸色正常无比,遂松了一口气,又拉着龚远袭青喝了几圈,直到酩汀大醉。许笙寒虽以伤病劝阻,不见其效。
      天色微白,许笙寒才得以扛走沈惜林。边走边听他叫骂,胡言胡语。大多是爷爷孙子什么的江湖混语。许笙寒充耳不闻。
      这一晚,又是许笙寒守着,因为身上的伤不可小觑,他便勉强趴睡在沈惜林身侧。
      翌日清晨,许笙寒率先醒来,只觉得昨日还不怎么疼的背腰臀腿都开始火辣辣的灼烧起来,仅仅是从床上爬起来,许笙寒就费了好大力气,还弄得浑身酸胀作痛。特别是身后被伤重的几处地方,肿没消下去还叫嚣的厉害。
      “你怎么了?起个身都如此费劲?”
      沈惜林也醒来,看出他异常,随口一问。许笙寒自然早将曾拭的嘱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实不相瞒,你家城主不仅仅不体恤你这样的劳苦臣工,还善打善罚,我这腰酸背疼屁股开花就是拜他所赐。”
      “曾拭打你?”
      “可不是嘛,不过我已经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了。”
      “你还什么还啊,”沈惜林有些恨铁不成钢,“他那是要给你立威呢。曾拭心思重,旁人只言片语都放在心上,你刚来城府,说话又不知谨慎,定然要给你翻一翻账。你呀,顺着他来就行了。”
      “那也不能打人。”
      这是最后的底线。
      沈惜林边穿衣服边笑他,曾拭想做的事,即便是逆天改命也要做成,许笙寒不过自不量力,他也没多在意,只当是个笑话听了。
      “沈阁主,厂狱那边出事儿了,城主派人来请了四次了……”门口的小侍卫看屋子里还一片欢腾气氛有些为难的朝屋子里喊了喊。沈惜林只好迅速穿好衣裳,火速赶往前院大厅。许笙寒沉眉一思,紧随其后。
      “又是什么事?”
      沈惜林大表厌烦,曾拭稳坐主位,将狱主密保之帛交他手中。
      “大乱厂狱?乱中三人受伤,或为匕首伤,或为砾石中之,或为拳脚击之。”
      “厂狱放风之时,有两人争吵,打伤了,狱卒两人,随后打开一些牢门,造成混乱,有人受伤,所幸龚狱主及时赶到,阻止事态蔓延。”
      “因何争吵?”
      “据说是一人言语侮辱之另一方,忍无可忍才趁机反击,造成祸端。”
      “那这事儿交给龚狱主办不就好了?”
      “关键是,受伤之人,有那个琴师的小朋友。”
      “什么?”两个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此时刚刚赶到的许笙寒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通一声跪倒在二人面前。
      “请城主放过小湪吧!”
      曾拭愤怒的起身,两眼询向沈惜林。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跟来了……”
      “城主,只要你答应放过小湪,我便再也不有难色,只尽心尽力唯城主明是从。”
      “呵,原来让你听话这么简单啊?”
      许笙寒不为他嘲笑所动,一是只想救出小湪,二是只要早点就出小湪,就早日摆脱了被人随时都可威胁的日子,便无所畏惧了。许笙寒一咬牙抛开面子,急切的说道:“是,只要放过小湪,我什么都可以做。”
      “可惜你的听话对我来说,不需要换。”
      “好,既然城主这样说了,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曾说失火那日废物巷中泼油一事。”
      曾拭微微变色,许笙寒以为大有希望,继续往下说。
      “在下认为,是有人故意放火,借茶楼烧往鹿梦阁,不巧天公降下大雨才未能得逞。”
      “蹊跷,”曾拭辩之,“你所言虚实且不作论谈,如若有人引火,借茶楼起祸,甚为愚蠢之举,星火起而万户知,合力救之,烧也只及边角,说不定还会因此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只有这个方法,直接在鹿梦阁中放火,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从旁引入才不失为好办法。”
      曾拭不想再听他说话,就转过身去,使了个眼色给沈惜林。沈惜林本在一旁观战热火朝天,突然被使唤有些意犹未尽,也只能匆匆到许笙寒身边,企图旁敲侧隐之。
      “地上凉,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不是吗?”
      “求城主放了小湪吧。这个罪本就不是他受的,实在不行把我扔回去也好。”
      曾拭为难,他倒是真想把这不明不白的人送回去,可惜沈惜林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满意的身边人,岂能说送走就送走?他斟酌左右,权衡利弊之后,回过了身。
      “好啊,我可以答应你。我会为你的人治疗,保他安康无恙,但是人不能归还,最起码在你没达到我满意之前,不可能归还。”
      许笙寒没有思索就应下了。
      曾拭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小湪伤势严重,他也不能顾忌曾拭脾气匆匆向沈惜林告假,去厂狱探望小湪,还好沈惜林提前为他说好了厂狱的狱卒,探望倒也顺利。
      此刻的缇陵城府,死气沉沉。
      曾拭一身束袖墨蓝长衫,披风入肩,抱剑倚在城府门口,闭目小憩。沈惜林踱步左右,烦躁不安。
      春风拂面,一日大好时光过半,许笙寒风尘仆仆赶回城府时老远便见城府大门前两个模糊的人影,一黑一白。黑静若雕塑,白色游走无端。走近些才发现是曾拭和沈惜林。
      “城主大人,沈公子。”
      曾拭这才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许笙寒,眼神里仿佛能读出一种请君入瓮的意味。沈惜林慌了,并不觉得许笙寒能应付的了。
      许笙寒也觉得糟心,他也知道自己不配,想着走后门回去的,可后门早就被曾拭派人封死了,自然不能让他进去。
      “谁准你出府的?”
      想着就是这种问题,许笙寒自有应对,看了看沈惜林道:“我已经与沈阁主报备过了,小湪伤势严重,他举目无亲,我岂能坐视不管。”
      “哦?可是我不知道啊。”
      “我……”我做事凭什么什么都让你知道啊!
      “你是我城府的人,城府是我的,所以,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有权知晓你去了哪,你也必须向我征求准可,懂吗?”
      “城主未免有些不讲理吧?”
      曾拭瞪了他一眼,差点没把许笙寒的魂瞪飞。
      “你如果知错了,就跪下请罪,若还不知悔改,我有时间教你。”
      ……这都是达官贵族的什么喜好啊,许笙寒心中哀嚎,却瞥见沈惜林在一边低眉顺眼,叹息不足,没有了最后的底气。
      “不是,城主大人,这是在大门……”
      曾拭见到迟疑格外不爽,道:“你忘记了你跟我说的话了?”
      许笙寒真想忘了,如果是昨天说的也许今天就不记得了,但是是三个时辰前说的,在他脑海里还热乎着。
      “行,我没有忘,我寻思着找一个干净的地方跪吗,这不是。”
      许笙寒赔起笑脸来得心应手,随后往后退了三步,又往沈惜林的方向走了三步,这才撩袍跪下。也不朝向曾拭,就朝着大门,大声道:“城主教训的是,我知道自己卑微如土,种地都长不出来好苗子,实在是耽误了城主的好苗子。”
      “好了,我要去城外一趟,你二人好好相处。”
      沈惜林道:“是,恭送城主。”
      而后朝许笙寒手一挥。
      “起来吧!”
      许笙寒身后伤痛早已经如针芒刺入,狼狈起身,沈惜林扶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看来城主这是对你格外上心啊。”
      许笙寒十分无奈的摇摇头。
      “这哪里是上心,简直是针对。”
      “唉,谁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虽然我现在表面上是堂堂的缇陵城影阁阁主但是实际上也是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主子不快。”
      “我曾还以为,曾拭看上去肤白貌美,神采翩飞,应当是个泽世名士,现在看来,曾拭就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
      沈惜林强忍笑意重重点了点头。
      曾拭一等人骑马行至城北,出了北玄门,二里地后视野逐渐开阔,平原一望无际,亦有少许山坡绵延。马过草轻,渐行渐远,地势起峻,远处一座座黄土山丘之间一条绵延大道,由大道拐进一条隐秘的羊肠小道,越行越窄,后逐渐开阔,由山丘向下望见黑压压的一片连营。
      下马进营后,立刻有身穿铠甲的髯须大汉前来牵马。
      “城主得空了?怎这个时候来军营转转?”
      “去营帐中说。”
      “唯。”
      营帐中军需夫早已经打扫好营帐,烧起热水,支开幕帷。
      “城主请。”
      曾拭甩甩披风,拂过座椅上的浮尘,端坐下来。帐中只有刚才牵马之人,以及一位军师模样的人。
      “城主可有事情通达?”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不是洪衣来了吗?”
      军师道:“是,我等听说了,大城主亲派的使者,停留的时日还不短,这估计是要把我们缇陵现状摸得一清二楚才肯回去复命啊。”
      “这有什么,咱们什么也不说,他难不成还偷偷摸摸的能到我这北大营里去啊?就算是来了,我们都是入了军籍的将士,他难不成还要遣散了我们?”
      “陈将军,此言差矣,大城主的北大营是分离于卫营的,我们虽入了籍,但毕竟也只是缇陵的军,不是大城主的兵,如若真是让人察觉,明面上倒合理合法也没有什么大碍,但如若有心之人添油加醋,惹来了大城主的猜忌,得不偿失。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的确,韩军师说的对,卫营乃是戍卫营隶属,我并没有职权调动,即便其与另三属共行,也只是护卫城府城邦而已,北大营与其不同,乃是我以城主令亲自招兵,自然只听我号令,既不能撤,也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城主,招兵规格只要是在四百人以内,便可谎称是为城府招收的护卫,以来增强城府警戒,而北大营则足足有一千三百余人,我们该如何隐匿?”
      曾拭陷入沉思,帐中寂静无声。
      “城主,不如这样?”
      “怎样啊,你别婆婆妈妈的。”
      “拔营。”
      “拔营?”陈将大惑道:“一千多人,三百骑兵,就地拔营,那岂不是耗资巨大,工程巨大啊?而且浩荡烟尘,岂不是很容易引起注意?”
      “北大营行有一年余,虽然我们平日小心,但不防有人就壁造缝,想要直接隐瞒,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能够天衣无缝说服洪衣,显然此方法并不牢靠。因此,此营可作为虚靶,只留少许老兵炊夫以供洪衣随时查看,而骑兵可以白日牧于玢昼河畔,牧草肥沃,晚间归于东汶营场,而新营设地,全由城主定夺。”
      “不知东汶营场,可有容所?”
      “回城主,吾自有计策,既然说出口,便能成事。”
      “如此甚好,就按韩军师所说的,拔营重山门。”
      “唯。”
      曾拭回到城府时已经是月半时分。西院里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沈惜林在案前整理文书。瞧见曾拭回来,放下手中事务去倒热茶。
      “二公子怎么回来这么晚?是没商量好吗?”
      “不,商量好了。就是布置新营耗费精力,且要顾全大局,颇费时间。”
      “商量好了就行,我也不懂行军打仗,全仰靠你那位军师了。唉,我帮你处理平常事务就够糟心的了,今天丢两头牛,明天少两只鸭,琐碎无味,还好我能弹琴自娱,不然早就熬光青丝白鬓苍髯了。”
      曾拭对沈惜林的话向来免疫,只是脱下身上外甲,解开长袍,换上宽松的长衫,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揉了揉酸痛的肩颈。
      “许笙寒呢?”
      沈惜林也没想到曾拭会提起这个人,也愣了一下神没想起来是哪个。
      “哦,他呀,你走了之后,就回去了呀。不过我可以给你讲个好玩儿的事儿,他——说你小肚鸡肠!”
      曾拭听他笑得欢快自己却并无任何感触。虽然他对许笙寒算不上多么和蔼亲切,但于疏交之人,本就无需精细打理。
      “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小肚鸡肠,堂堂缇陵城城主,被人说是小肚鸡肠?不过你是不是好像真的是这样?”
      “若非有人搬弄是非,他不敢有这个想法吧?”
      “怎么不敢?许笙寒这个人,胆子大得很,我看他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也就你瞪瞪眼能吓得住他。”
      “既然是我的人,当然要为我所震慑,不然脱离了控制可怎么好?”
      沈惜林故意挑了挑眉毛,说道:“是是是,城主所言极是。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冷酷无情、小肚鸡肠吧?”
      “你也知道,城府突然来了新的人,定要打探清楚对方底细,不可以有一丝一毫的逆反之心以供质变。”
      “这样啊,”沈惜林明白了曾拭心思,只点点头,思索片刻又说道:“不如我也帮你打探打探?不过,事先说好,对你城主的形象可能有所摧损。”
      “不必。”
      沈惜林恹恹闭嘴。
      曾拭本想去睡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拿手背点了点沈惜林,道:“明天是什么时候?”
      “午后,申时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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