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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回京 ...

  •   自君明怀从慕容府回来,没回璇玑城,直接去了丞相府。君明怀这叫什么,抗旨不遵,沈清辞这叫什么,私藏朝廷嫌犯,一个个的藐视皇权律令于不顾,犯的是掉脑袋的重罪,二人谁都头铁的认为自己是谁二大爷的祖宗。

      璇玑上下拿不出一粒粮来,看守粮仓的猫猫士兵们不见影踪,亲爱的鼠鼠们上一秒还期望自己投身一个好鼠家,下辈子能吃上一顿饱饭,下一秒就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清辞你饿不饿?”

      “你指的是生理上的饿,还是心理上的饿?”

      “放屁,什么心理生理的,我就问你饿还是不饿?”

      “我能辟谷,桌上有点心。”

      君明怀扫了一眼桌上拿牛皮纸包着的点心,那点心糙的很,他嘴也挑剔的很,并不是很想吃。他怒极,真想一扬手给他扬在地上,但直觉告诉他不可以。

      门外的小猎犬早已饿得饥肠辘辘,汪汪直叫,君明怀生怕沈清辞捡起来喂狗,按说东西掉在地上不超过三秒,还是能捡起来吃掉的,但他怕沈清辞骂他有伤风化,有辱斯文,是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清辞,我想吃肉。”

      “粮仓里有一只死透了的老鼠,拿来给你烤着吃,也叫肉。”

      君明怀叹了口气,故作老成:

      “清辞,我昨日梦见了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桥两边开满了大片大片的红花花,桥上有一位老婆婆端着一个碗,问我喝不喝汤。”

      “忘川河,奈何桥,彼岸花,孟婆汤?”

      沈清辞心下一惊,几颗比南海东珠还大的药丸连忙塞进君明怀口中,可怜君明怀还没来的急往下咽就被沈清辞拍着背摇的魂飞天外,险些命丧当场。

      沈清辞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无奈手没抓稳,全部泼在君明怀脸上。

      沈清辞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的水。

      “沈清辞你这个庸医,你想谋害储君?”

      君明怀面色霜白,乌发氤氲在鬓角两侧,活像只厉鬼。

      “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非得等我死才肯罢休吗?”

      君明怀面显动容,真情流露:

      “清辞,内忧外患,我这副壳子已然撑不住了。我这一生杀孽太多,神明已不再信任我,我亦不是神明最虔诚的清教徒,我知你们此生定不会再原囿我,但此事已是定局,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

      他坐在慕容少绾灵前抄经颂佛,整日整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常常行至深夜,不知不觉就是泪流满面。

      痛不欲生,万千孤独。

      “殿下你还年轻,万万不能如此悲观,说出这般话来,陛下他心向你,从不会偏袒别人。”

      “他永远都不会偏向我。”

      沈清辞握着他的手,手指冰凉,犹如死人。

      “君明怀你装够了没有?”

      陪他玩深情玩够了,演的差不多了,沈清辞立马变了副嘴脸。

      “你要是说一句饿,我立马就给你撬开璇玑狗知府的大门给你要出粮来。”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出去?”

      “你以为呢?”

      “别太招摇了。”

      “没办法不招摇。”

      ******

      天寒地冻,君明怀往上拉了拉盖在身上的厚毯。九渊试了试暖炉的温度,后又把暖炉塞在君明怀手中。

      “九渊,你不觉得冷吗?在沈府院子的时候,我倒不觉得。”

      “殿下,沈相怕你冷着,沈相府里烧的是地龙,院子也温暖如春。”

      “难怪我见他穿的是单衣。”

      君明怀若有所思。

      “殿下,要不要属下进去通传一声?”

      “怎么,我进去还需拜谒拜谒他,递个名贴?”

      “大可不必,狗官而已。”

      九渊没好气的直接说道。

      ......

      君明怀在边地十五年,别的没学会,唯一学会的技能就是咄咄逼人。

      只见他一进去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输出。

      “函嘉仓十五年前就因太子殿下看守不力,化为灰烬,如今殿下和臣要粮,臣委实拿不出来。殿下如此咄咄逼人,不是相逼臣,向臣发难吗?”

      “知府大人贵人多忘事,十五年前的老黄历,该翻篇了。”

      九渊听他话中多有不敬,登时就变了脸色,手按在刀柄上,下一秒就能要了这狗日的狗命的狗头。

      “九渊别着急,找证据,带两个人抄璇玑官府,知府大人冤屈在身,本宫自当为知府大人洗清冤屈。”

      “君明怀你敢?!”

      一众府兵将君明怀二人围住,霎时间剑拔弩张,尖利的刀刃抵在君明怀脖颈上,割出一道血线来,君明怀笑着,两指将刀刃拨开:

      “知府大人,本宫劝你还是识相些,你可知谋害皇储,株连九族?!”

      “九族?你一个废人拿什么跟我谈条件?陛下弃了你,便可人人欺之。”

      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地上多了一截断臂,璇玑知府应声倒地,秀丽军将士鱼贯而入,将璇玑官署层层围住。

      “押起来。”

      君明怀不冷不淡的说道:

      “若本宫无半分胜算,怎会孤身来此。”

      “殿下。”

      九渊递给他一个锦袋,里面是坏掉了的粮食,放了太久,颜色发黑,已经不能吃了。

      “本宫戍关十五年,朝廷克扣,缺衣少食,侥幸还有封地和钱庄上的生意没被收缴交公,从凡界买粮,全部让人运回函嘉仓,你跟本宫说没有,宁坏了也不愿意拿出来救济百姓,博一个好名声,大人还真是配得上慈悲为怀这四个字,这些年来学的诗书礼仪,君君臣臣,河清海晏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粮食从他的指缝间溢出,撒在地上,发出哗哗的响声:

      “知府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呢?不若做出来你先尝尝,本宫不是没有吃过,你可敢给你的阿母和妻儿吃吗?”

      君明怀眼神阴鸷:

      “来人,拖出去斩了!”

      “抗旨回京,朝臣怨起,帝后新丧,血溅明堂......”

      “母后不会怪罪本宫的。”

      君明怀坐在轮椅上,两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安然祥和,温婉威仪,宛若一座玉雕:

      “太子一日不废,本宫便一日都是太子,谁给你的胆子,目无尊卑,欺上瞒下?就算本宫废了腿,一样能在六界掀的起风浪。”

      ......

      “殿下......”

      “嗯?”

      秀丽军的一个小将士拉了拉他的袍角,悄悄问:

      “殿下的钱庄上有什么生意啊?”

      “火龙油,盐铁,高利贷。”

      “哇。”

      小将士嘴巴张的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要跟着我干吗?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肉吃,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那小将士拼命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不行,这些都是六界的禁令,私人不能倒卖的。”

      君明怀笑了,向他手里塞了两块银子:

      “等日子太平了,自己去买点好吃的。”

      “殿下......”

      小将士有点不知所措。

      “拿着吧。九渊,抽一部分人,把这批粮运去大棚里,让他们作肥料使吧。你再派人拿我的令牌去妖界,跟妖帝把粮调回来。”

      “是。”

      君明怀靠在轮椅上,出来久了,竟有些昏昏欲睡,他命人去他城外的庄铺里把剩下的余粮全运过来分给难民。当年函嘉仓的事让他耿耿于怀,但幸得及时止损,闹得虽大,却没有实质影响。他派人去凡界和妖界再次买粮,多数存在妖界,少数运回璇玑,匿名赈灾。沈清辞他们行动多有不便,京中的官员他一个都不能相信,这些粮和这些钱都是他拿命攒出来的。

      他让九渊推着他到处转转,从运粮始到运粮中,其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他必须得在这里等着。

      “听说你一回来便大开杀戒。”

      “父帝是来兴师问罪的?”

      君轻尘转过身来见君明怀,只见他一身玄色斩衰,内里是白色的孝服,臂上挽着素色丝带,额上是黑白两色抹额。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伶仃的身子罩在宽大的袖袍里,面色霜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前这孩子虽说清瘦,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枯槁伶仃。

      君明怀戍边十五年,别人是争着闹着抢破了头要去边境,去看他一眼,而他却是唯唯诺诺,铁石心肠,被朝臣施压,看不了他心生嫉妒,也不许别人去,过问不了他。重重阻隔,难上加难。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把人全杀了就不难了。

      他动了动唇:

      “璇玑知府是京中九大世家举荐而来的,你这样做拂的是世家的脸面,以后还拿什么在世家之中立足?”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庶族,与上古时期九品中正又有何异?人人都可以举荐,科举制又有何用?天启朝是天子说了算,还是世家说了算?”

      他尖着嗓子反驳得振振有词。

      “你这孩子身上怎么一股子孤臣孽子的风范,为君之道在于中庸,不是每个大臣都应该赶尽杀绝。”

      “孤臣是儿臣,孽子也是儿臣。父帝,儿臣应该认为您是什么?是权衡利弊机关算尽,还是是非不辨黑白不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百姓,不是您与世家妥协让步,随意摆弄的牺牲品。不是自己掏钱的粮食,宁愿放坏了也不拿出来给百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忍饥挨饿。且父帝明明在这里,为何不主持公道?这就是父帝眼中的贤臣,肱骨,父帝如何担得起承乾殿头上悬的正大光明四个字?”

      “权衡利弊,有得有失,自然当得起这四个字。”

      “所以父帝就应该大义灭亲,舍弃儿臣于不顾,再有一次您要失的是儿臣吗?”

      “你是要反天吗?”

      “父帝便是儿臣的天,儿臣不敢反。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只是我的敬意不纯,失德失仪,有悖祖宗,配不上我一心向往的神明。”

      他说这话急促了些,偏过头去,咳的撕心裂肺,捂着胸口,眼神涣散。

      “你的伤?”

      君轻尘想下正首看看他,碍于脸面,他没有下,只是远远的看着他。

      “儿臣甩得起长枪,扛得了大刀,上得了战场,腿没废以前能做的事,现在一样也能做。父帝不必在意儿臣,儿臣抗旨不遵,待事后平息,无论父帝如何处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

      九渊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怎么手欠的把君明怀推到这儿来了?眼看着世界大战一触即发,颇有眼色的从中调和:

      “陛下,殿下累了,臣推他下去休息,天色不早了,陛下也快些休息吧。”

      “你去吧。”

      闻言,九渊推着君明怀,一溜烟便窜了出去,恨不得脚底下长轮子有多快跑多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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