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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高殿 ...

  •   [神族将军府]:

      君卿舞元神归位的消息,六界众人已全部知晓,礼部动作极快,不出半日,一切事宜便已安排妥当,一听说君卿舞三日后要举行登基大典,一时间众说纷纭,将军府内,一名将军抢先开了话头:

      “哎,哎,哎!听说了吗,端靖长太子飞升神尊了!”

      “历劫成衣回来,不是元气大伤吗?怎么三日后就要赶着登基?”

      一名将士忍不住问道。

      “听说凡界八苦,仅一苦便是生不如死,一百年来,三世生死劫,也真能承受的住,神尊的飞升之劫,若是运气好,像先帝和伏羲圣祖,便是雷劫,若运气不好,啧啧啧,那可就惨了。”

      他绝对能想象到,君明怀这一百年,过的是什么鬼样,从死人堆里爬出爬进的,也真是够惨了。

      “我听说,有些仙友经受不住八苦,一回来就自毁元神,灰飞烟灭了,还有些人为了洒脱,一碗忘川水便什么都忘了,做个阶品高的神仙,也不免得逍遥自在。还有伏羲神尊,那也不是飞升之时就出事,羽化升天了吗?”

      “纯粹是个不仁不义的禽兽,弑父夺位,只不过是资质好,年纪轻轻便能飞升成六界唯一的神尊,如此铁石心肠,比蛇族还冰山冷血罢了,除去所有光鲜亮丽的衣衫架子,也只不过是个四千岁的孩子而已。”

      “呦,你这么说,不怕掉脑袋的吗?有本事,你到人家跟前说去啊,我保证他不打死你,君明怀那折人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敢在这儿大言不惭,你还想再体会体会?”

      “就是就是。”

      几名武将跟着,附和着说道。

      ******

      偏厅内,凌耀天和墨绯夜正在喝酒:

      “主公,听说这次君明怀回来了,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刚醒来就要登基,不要命了吗?”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要过命?自然是知道地位不稳,急的想坐稳江山,怕是他连銮座都没坐热。”

      凌耀天如此飞扬跋扈,说出的话总与别人大相径庭,令墨绯夜备感不适,虽不满于他,但他是安乐王的儿子,他的命令他必须服从,默默道了一声是,便拿着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

      回去的路上,君明怀一直在昏迷,凤雪吟将他护在怀里,只觉得他周身寒气逼人,车里的毯子,披风全都盖在他身上,高烧反反复复,手冷的像块冰似的,怎么捂都捂不热,凤雪吟手心里全血,是从君明怀衣服里渗出来的,解开衣服看里面的伤,像是被凌迟之后留下来的。

      凡界的伤都还没好,他出来找他干什么啊?!

      君明怀迷迷糊糊的醒了,哑声道:

      “九渊,九渊……”

      “殿下,九渊在呢。”

      九渊急忙令马车停下,掀开帘子,问道:

      “殿下,怎么了?”

      “我昏过去的事情,不能让沈相知道,凤凰,你也不能说。”

      “好。”

      事已至此,二人不得不点头答应。

      君明怀运气不错,回了璇玑宫,沈清辞和君诺离都不在,君明怀占卜了一夜,只见桌上堆满了稿纸,从哪天,到第几时,再到哪一刻,都算的清清楚楚,不容有半分差池,过程尽详,绝无错漏。

      ******

      “这是你们之间的劫。”

      漫天的彼岸花,灼灼其华,明艳血腥,只隐隐一瞬,君明怀促然睁眼,一切皆为虚妄。

      及腰的长发肆意扑染,倾泻而下,额前细细密密的一层薄汗,双睫微垂,遮住了那双如烟含媚的眼睛,轻俯在案几之上,楚楚扶病。

      “宜修。”

      沈清辞一身玄黑朝服推门而入,催促道:

      “怎么还不束发,兵藏大典要开始了。”

      他知道的,若非变故,君明怀从不是这么拖踏的人,难道说,三日前他去皇陵,出了什么事了?

      又没和他说!

      君明怀声音暗哑缱绻:

      “就好。”

      说着,纤长的手指握着那把象牙入骨梳,心力不济,梳子向下一掉,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椅子上摇摇坠落,君明怀虽支持不住,却故作镇定,一手扶住案几,弯下腰去,却不料被沈清辞拉了回来,拽着手腕向后一靠,牢牢的禁锢在椅子之上。

      两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相互靠近,两人的身子挨的极近,沈清辞审视着他:

      “你睡着了,睡的不塌实。”

      “你怎么知道的?”

      君明怀随口问道。

      “这些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君明怀守了三日皇陵,抄经颂佛,悲恸至极,咳出血来,最后力竭昏迷。沈清辞当时正在处理政务,他不知道,就全瞒着他。

      自知理亏,索性无语。

      纤长的手指在柔软细腻的发丝间来回萦绕,手腕翻转之间,沈清辞替他戴好冕旒。

      皇冕金镶玉镂,凤唳九天,金丝卧龙,十二旒缀着鲛珠,恰好遮住了苍白的面容,精致的眉眼若隐若现。雍容华美,巧夺天工,尽显帝王的尊贵与威严。

      “兵藏大典马虎不得,六界各处一处阵眼,历代帝皇必经其考验,尤其是神族主阵,剑阵玄妙难解,若是平常,你必将以一敌万,不是问题,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有修为,我已秘密修书两封,让大长老和妖帝在后台助你破阵。”

      “谢谢你。”

      君明怀感激的向沈清辞点点头。

      “是不是我不叫二位前辈,你就准备和阵法硬碰硬?你做事都不计较后果吗?”

      沈清辞抓着君明怀的肩头,力道又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君明怀轻笑:

      “你见我做事什么时候计较过后果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你自回来就睡了小半年,你才刚醒,左不过百年,为何不将登基大典推迟一些,你是要保命还是要送命?你连这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是吗?”

      “清辞,一百年太长,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自古情劫最磨人,究竟是缘还是劫?!”
      沈清辞语气一顿,神情愠怒却带着无奈与心疼,他已经拿君明怀没办法了:

      “君臣上朝之时不得同行同轿同辇,容臣先行一步。”

      语罢,沈清辞甩袖而去。

      “怎么又生气了?这人也真是善变,翻脸比翻书还快,前几天还高兴的不行,今天就冷漠到这个程度了?”

      君明怀小声嘟囔着。

      一阵久违的疼痛袭来,君怀明捂着心口,脸色苍白无力,他并非爱权,爱权爱到迫不及待的地步,只有真正掌权,他才能给她一隅安宁。

      心力交瘁,药石无医,不自救,她不救,他疯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蛾爱至光明,哪怕烈火焚身,舞栀宁便是那簇火,那束光,即便是飞蛾扑火,他也甘之如饴。

      遍体鳞伤,终究要乘风破浪……

      只着今朝,何惧将来?

      ……

      浮光跃金,霞明玉映,鱼起云越。

      承乾殿外,在礼部尚书和沈清辞的再三编排和主持下,整整百年,动虬举国之力,建鸾凤天台,整改交泰朱雀门,筑登星阁,修砌神族族庙,只为那人惊鸿一瞥。

      鸾凤天台之上,排箫杖鼓,云锣方响,编磬铙钟,自左右两侧排开,齐奏景平之章。

      七十万秀丽军将士身着银甲,左手持剑,右手持盾,四位中军将领手执流云鞭分至花鼓两侧,身后猩红披风猎猎作响,手中礼鞭亦是舞的凌厉生风。

      清越之声穿透云层,青鸾神鸟拉着一顶华美的銮驾徐徐而来,五匹貔貅在前,銮轿后紧跟十二位百芳花神,弹琴鼓瑟,缓缓而落。

      “臣等拜见陛下!”

      “免礼。”

      帝王由慕容司寒引下銮驾,移至丹陛。

      紫气东来,不怒自威。

      帝王头戴十二冕旒,朱红绦络垂至两侧,一袭纯黑冕袍摇曳坠地,绣上鎏金明纹,山川日月,五兽祥瑞的图案,内里明黄对襟,五彩丝线缀满玛瑙东珠,玉革朝带滚过云纹,勾勒起劲瘦腰肢。

      长身玉立,风华绝代,正是人间最姝色。

      礼部尚书手持圣旨,随君王上玉阶,文武百官跟于君王两侧。

      “宣旨。”

      “先帝骤崩,归于五行,本尊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天启大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璇玑陛下位。本尊必用人为清,严治家国,将吾璇玑推至鼎盛,而今大赦天下,以表决心。”

      “列阵。”

      君明怀飞身上祭台,召出一柄长剑,此剑为君王亲手所铸,通体玉白,隐有红光流淌,裹挟着一层淡淡的金,君明怀熔了半身骨血,炼成一把神兵,名唤长情。

      十二枚银牌落满朱漆大字,自相转动,片刻稍停,观礼众人目光随君王一同看去。

      北冥玄煞阵。

      人群一阵骚动,从未有人抽到过此阵。君王践祚,阵法玄妙,又临时生变,君明怀能否全身而退,谁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沈清辞的杯子骤然掉在桌上,摔的粉身碎骨,情况是大大的不妙。君诺离跄然起身,身后便传来一阵阴测测的声音:

      “本官奉劝公主一句,公主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君明怀没了修为的事,凌耀天是知道的,哥哥有把柄落在他手里,百年来凌耀天步步紧逼,她身为帝姬处处受其打压。哥哥告诉过她,先斩后奏,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

      君诺离眼神犀利,阴鸷入骨:

      “与你何干?!”

      凌耀天哑口无言。

      微风轻拂,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月破云出,矫若游龙。剑气凌厉,三尺青锋,剑阵开合,起起落落。君明怀身形空灵轻艳,一席冕袍随风荡起,纯黑肆意扑染,恍若十里烟波。

      一炷香后。

      碧玉长空,接海天一色,天接若水,落霞长挥,脚下绽开金色王莲,身后幻化出鲲鹏虚影,随后破阵。

      “这阵拦不住他。”

      凤苍穹拉着慕容司寒:

      “清辞让我等二人在后台助怀儿破阵,看来是不必了,他有这个资格让众人俯首称臣。”

      “欲戴皇鼎,必承其重。上至六界平衡,下至民心所向。如此这般,此后万万年,天下之人,莫能匹及。”

      君明怀惊起满堂四座,是惊叹,是艳羡。

      “封剑。”

      君明怀扬眸,将长情封于青丘圣山之内,圣山上缓缓出现一抹大字:

      “上古纪大洪荒第一百三十一代君王,君曌元年伊始。”

      神魂滚烫,被印上天地共主的烙印。

      “百官朝拜。”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起。”

      “恭贺陛下飞升神尊!”

      “恭贺陛下承得大统!”

      百官朝拜,叩首称臣,君明怀立于高台之上,遥看苍苍人间,坠坠山河,六界生灵,心中有朗朗乾坤,清风明月:

      “父帝,母后,儿子定会做一个明君,守住璇玑,守住六界,振兴神族。”

      秀外慧中,文成武德,彪炳千秋,日月同辉。他本就该被写进青史,流芳千古。

      舞栀宁一身白衣,头戴霜白屏笠,手里拿着一支彼岸花,站在外面,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真好看。”

      观礼完毕,尘缘已了,舞栀宁转身离开。

      “陛下,女帝让臣给您带一样东西。”

      礼毕,月离长老交给君明怀一个锦盒后离开。

      君明怀将锦盒打开,一枚精致的玉玦映入眼帘,通体碧绿,小巧玲珑。

      玦者,诀也。

      舞栀宁铁了心要同他诀别。

      舞栀宁,终究是我高估你了。

      君明怀惨笑一声,将那枚玉玦捏碎,血染红了那块玉,微微松手,化作齑粉卷入尘埃,随风而去,君卿舞表情僵硬,嘴角略动了动,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陛下!”

      耳边只有沈清辞的焦急声,他眼前一片昏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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