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泪》木子走戉

29、第 29 章

　　从方外谷到京城大约半月的路程左卿辞一行人已经生生行了将近一个月了。他们不仅未曾在野外留宿过，甚至遇上风景较好的地方还会特意停下歇歇脚。这一路走走停停的，哪还有半点儿去逼宫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像是一群游山玩水穷开心的！
　　渭西王暗自打量着同在亭中乘凉的左卿辞，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知已经在嘴边萦绕了多少回的疑惑终究还是脱了口：“左公子，本王既答应与你共谋大事，便是已然将身家性命尽数相托，故而也望公子可以坦诚相待。”他肃穆的表情中有若隐若现的怒意：“公子这般闲庭散步的模样，让本王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被人戏耍了！”
　　“咱们出发前秦将军便已到了京城”左卿辞微笑着看向渭西王：“王爷觉得草民赌上十万靖北军的前程性命，就只是为了戏耍于您？”
　　“那你……”
　　“分多股行进的靖北军以基本汇集完毕，大军兵临城下，城中宫中各处又都遍布着我们的眼线。那位现在虽已然明了自己已成瓮中之鳖的事实，但好歹手上还有数万京兵。如若你我贸然前去、强行攻城，保不齐他会激愤之下与我们拼个鱼死网破……到那时，岂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血战。”说话间左卿辞将目光飘到了远方：“你我被迫行今日之举，为的不就是可以让百姓过上远离战乱的安稳生活吗？”
　　见渭西王依旧面色沉重，左卿辞又开口道：“能在威宁候的手下隐忍这么些年，您那侄儿也绝不是个只知道贪图权势的蠢货。给他些时间，他自会想明白哪条是生路哪条是死路”顿了顿，复又接过白陌递上来的水壶晕了晕嗓子：“便是他真有什么放不下的，如妃娘娘也定会从旁开解，所以王爷您不必心急，只管静待佳音便是了。”
　　渭西王闻言挑了挑眉：“如妃娘娘？”
　　“御前的王总管没告诉过您如妃娘娘便是草民在宫中的内应吗？”左卿辞故作惊讶的问道。
　　“他……我……”一向沉稳持重的渭西王竟露出了些许窘态。
　　“王爷不必介怀，草民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还以为城里、宫中的境况，世子会事无巨细的都传达予您呢……”
　　左卿辞的‘宽慰’不仅没有让渭西王从窘态中脱离出来，反而让他心中的不安又加剧的一分。他虽深知左卿辞此人善于算计、城府极深，但却没想到他足不出户竟也能窥得自己府中机密。
　　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左卿辞缓缓开口道：“其实草民也并非有意探听您府中之事，只不过是王公公往外送东西的时候恰好被如妃娘娘的侍女撞见了，至于世子……世子带进京的人毕竟不善伪装，隐匿于市的靖北将士见城中一下子多了那么些个刻意乔装的练家子，自然是要去查探一番的。”
　　见渭西王依旧眉头深锁，左卿辞又轻笑道：“王爷才刚还说要坦诚相待，草民以为您并不介意这些事情被草民所知呢……”
　　听得此言，渭西王立马变了脸色，他努力地扯着嘴角，做出一副毫不介怀的样子：“本王与公子同舟共济，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本王……本王派犬子提前进京，也不过是怕临时出什么乱子，想事先打点一二罢了”他清了清嗓子，尴尬一笑，道：“如若知道公子与如妃娘娘早有联络，本王倒也不必派犬子去献丑了。”
　　“王爷说笑了”
　　这段不尴不尬的对话虽最终以温和的方式解了尾，但却在左、梁二人的心中皆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直到坐回马车重新赶路之时，渭西王背后的冷汗还依旧在往外冒：
　　京中之事，左卿辞虽说得云淡风轻，但人是他派出去的他又怎会不了解：王公公自小便在御前侍候，便是不算左卿辞那个没当了几天便下了台的冒牌货，还历经了三位君主呢。宫闱之险他自小便知，故而此人做起事来一向小心谨慎，怎会那般轻易的被人撞破。至于他的儿子，更是自小便被他丢到营里头养着，与兵士们同吃同住，甚至在晋升护卫长之前都不曾有人知道那就是他渭西王的世子，为的就是能让独子练就一身真本事，在混乱的朝局中有能力自保。所幸那孩子终究不负他所望，文韬武略、沉稳持重。故而他带进城里的，定是精挑细选的精良，亦不可能如左卿辞所言那般轻易地便被人看出了破绽！
　　就这般想着想着，渭西王只觉灵光一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理解了孝明帝的做法：皇位之后站着个左卿辞这么个算无遗策之人，换了谁都得如坐针毡，换了谁都得想除之而后快！
　　另一辆马车上的左卿辞虽没有渭西王那般百转千回的心思，但有一件事他却更加确定了：渭西王应是早就存了旁的心思，所谓‘答应’与自己共同谋划，也不过是借风使舵罢了……
　　左卿辞靠坐在车厢中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如此……便也算不得冤枉了他’他心中暗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