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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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鬼十三针之所以被认为是神鬼莫近的针法，一是因为受针者在施针过程中要将酷热严寒针锥剖心之痛都要尝上一遍，是为逆命之法；再则是因为其原理乃是拆东墙补西墙以激发自身精气的方法填补寿数，受针之人表面得治还阳实则气血渐干再无回还，视为逆天之法。
那日解开苏云落的心结之后左卿辞便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今后的打算对苏云落和盘托出，直言此后夫妻一体再无隐瞒。
苏云落也就神鬼十三针的利弊专门找鬼神医请教过。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但在亲眼见到那一根根足有半尺多长的特制银针时，她的心中却依旧忐忑异常。
“云落、晴儿你们两个先出去吧，这里有苏大侠和白陌就行了”鬼神医摊开针包，抚了抚里面许久未见的‘老伙计’。
“师父我……”
“你留在这里若出了什么状况我是顾你还是顾他”鬼神医打断了苏云落还未说出口的请求。
“云落，我想喝你熬的银耳粥了……越稠越好”盘坐于榻上的左卿辞冲苏云落笑道。
“好”苏云落望着左卿辞的眼中满含泪水：“我这就去做，你一定记得醒来喝……”她向房内的二位师父行了礼便随严晴一同退到了门外。
“你可想好了，为师这一针下去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鬼神医盘坐于左卿辞的身后，一面为他褪去里衣一面做着最后的努力。如若可能，他自是不愿自己的徒弟蹋此绝路。
“劳烦师父了”左卿辞不舍的望了望映在房门上的身影，轻声应道。
“好！”说话间鬼神医的第一针已经扎到了左卿辞的冷凝穴上，由此穴位针下两寸便可起到凝缓血液流速的作用。
即便是正常人受此一针也会因血液凝流而觉得寒冷异常，何况本就因黄泉引而体寒的左卿辞。
此时的左卿辞仿若置身千年寒潭一般，不过片刻的功夫周身便散发出冷凝之气。他眉头紧皱，苍白的额间冷汗直流。
“苏大侠，劳烦您以两成内力护住小徒心脉，柔力即可，温养为主”说话间鬼神医又抽出了一根银针。
苏璇闻言立刻盘坐于左卿辞的身前，他出掌覆于左卿辞的胸前，缓缓注如内力。
见左卿辞神色稍有缓和，鬼神医眉头微皱，似是做了思忖一般又从针包中抽出了一根银针。他并未立时下针，而是凝神盯着左卿辞的后脑，待见他头部微扬之时竟于肝虚肺虚两处穴位同时下针。
随着银针的逐渐深入，左卿辞竟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他伸着脖子，头用力的向后仰，嘴里还发出了‘嗬嗬嗬’的喘鸣之声，原本苍白无色的嘴唇也透着青紫。
白陌眼见左卿辞好不容易捯上来的一口气就这样卡在了嗓子眼里不禁就红了眼眶：“师父……”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哽咽道。
这种要命的时候，没有师公的吩咐他是万万不敢动作的。
“愣着干嘛？想憋死你师父啊！”鬼神医对白陌低吼道。
“哦”得了指令的白陌立刻上前用力的按揉着左卿辞脖颈两侧的穴位。
“咳”伴随着一声破碎的咳音，左卿辞缓缓的底下了费力仰起的头颅，唇侧也由淡紫恢复到了原有的苍白。
见他的呼吸慢慢恢复顺畅，屋内的三人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神鬼十三针，头三针为堵，意在使受治者周身经脉停滞，起固命之作用；中间五针为聚，抽取可用之气于一处，起聚命之作用；最后五针则为冲，用凝聚之精气重新冲洗之前凝滞之血脉，起破命之作用。”鬼神医看了看依旧为左卿辞输送内力的苏璇和站在床边低声啜泣的白陌：“这针本应一针一针的下，奈何阿辞的底子太差，如果按常理施针我怕他受不住这漫长的苦楚……如今想来也只有孤注一掷缩短针程，许还能为他争得一线生机。”
“接下来的十针我会四次齐下，头五针提炼气血还好说，只需苏大侠再加一层内力即可。关键在于后五针，精气冲脉之痛不逊于蚀骨剜心，此间极易引起心跳骤停……白陌，从现在开始你要仔细留意你师父的脉象，如有停滞之象定要及时告知于我”鬼神医吩咐道。
“好”
“是，师公”
要说这鬼神医不愧是当世第一神医，这针法虽许久未见于世，但它作用于左卿辞身上的症状却也与他预料的一般无二。
这头五针行完之后，左卿辞虽不免苦色，但也只是有些冷颤难耐呼吸不畅，被苏璇以内力温养的心脉在此针程中并未现险状。
然而待第六至八针齐下于其背部三处冥穴之时，左卿辞的身体先是如遭电击般的僵硬了一下，转而便不住的颤抖起来。
因被拔了气血而觉得浑身冰冷、乏弱无力的左卿辞在临近昏厥之时被突如其来的痛感激得整个人分外清醒。
原本被凝滞的经脉忽然间遇到了来自浑身精气的冲撞，就好似被淤堵了若干年的河道初遇洪水的冲击一般，一下冲不开便再来一下，如此往复，直至撞开裂缝冲开泄口后再鱼贯而入。
那种疼痛不似左卿辞从前经历过的所有痛楚，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磨盘下被不断的碾压，一次又一次，压开了皮肉又碾碎了筋骨……
“呃……呃……嗯……啊……啊啊！！！”随着银针的深入，左卿辞再难忍剧痛，一声声凄厉的呻吟响彻整个房间。他颈间青筋凸起、面上青白，汗流如注，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一般。
房内的左卿辞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一门之隔的苏云落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被左卿辞的喊叫声激得一个激灵之后苏云落便再没了之前的淡定，她就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顺着严晴搀扶她的方向便要往地上倒，亏得一同守在旁边的几位婆婆眼疾手快的与严晴一同将她扶住了，陈婆婆更是连跑带颠的赶回家将自家老头子最为宝贝的那把太公椅拖了过来。红木的椅子如同拎小鸡似的被陈婆婆一路拖着过来，‘滋啦滋啦’的在粗糙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溜划痕，如若换了平时铁定会引出一场天大的‘官司’。然而此时，整个方外谷谁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苏云落靠坐在宽大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胸口，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裂开了……为了不让自己痛呼出声，她用牙紧紧的咬住了嘴唇……房内的左卿辞叫一声她就咬得用力一点……
“呃呃……呜……嗯……”随着鬼神医最后两针的扎入，左卿辞觉得体内的精气似是终于为自己撞开了一道出口一般开始淅淅沥沥的流转起来。极致的剧痛之后是如蚀虫嗑洞般的细密痛感，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正在逐渐的恢复活力……
见左卿辞再不似之前那般抖如筛糠，鬼神医狠了狠心手下捻针又向内扎了一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两针落停，给左卿辞带来的是蚀虫溃坝般的折磨。
聚集的精气终于摆脱了裂缝的桎梏冲开了整个经脉，一丝气便是一把刀，成百上千把刀在左卿辞的经脉中快速游走，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凌迟了，还是凿骨刮髓的那种……
“师……师公……没……没脉搏了”白陌搭着左卿辞的手腕惊恐的看向鬼神医：“摸不到脉搏了……”他用另一只手一遍一遍的抹着自己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他得看清师公的脸色，他想从师公的神色中找到师父的生机……
“劳烦苏大侠以四成掌力击打小徒心脉”鬼神医皱眉道。
“白陌别慌，继续探脉”鬼神医嘱咐着已然六神无主的白陌。
“嫂嫂……怎的没有声音了？”一直强自镇定的严晴在左卿辞的痛呼声戛然而止后再也绷不住了，她急急的看向身侧，试图从与自己一样心焦的人身上寻找安慰。
然而当她看清苏云落时却不免惊呼出声：“嫂嫂！”
苏云落竟一声不吭的将自己的唇都咬破了，惨白的脸上鲜红的血液布满下颚，乍一看仿若重伤濒死一般。
“嫂嫂你别，别担心，没事的，哥哥舍不得我们的”严晴见苏云落如此这般，立马慌了神色，连随身携带的方帕都忘了拿，竟直接用袖子去为苏云落擦拭唇边的血迹：“嫂嫂，你可千万得保重自己呀……”严晴这话与其说是说给苏云落听的倒不如说是说给满天的神佛听的，明明是一对相珍相爱的璧人，怎的就要遭受这些个苦楚……
“白陌，如何了？”配合苏璇的出掌，鬼神医用力摁压着左卿辞后心的穴位。
“还是没有”白陌啜泣道。
“苏大侠，五成力！”说话间鬼神医已经打开了另一个针包
话音刚落，苏璇便凝起了五分真气，并向左卿辞的心脉击去。
然而这五成的掌力并未打破左卿辞心脉中的一片死寂，如若不是胸口一丝起伏也无，白陌甚至以为师父只是如从前的无数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一般昏睡过去了而已。
“还是没反应”白陌哭喊道，
“七成！”
“师公！”白陌惊恐的叫道：“苏大侠的七成力……一般人都受不住，何况我师父啊！”
“七成力，快！”鬼神医并未理会白陌的叫嚷，他急吼吼的向苏璇吩咐道。
看了看面如死灰的左卿辞，又想了想门外身怀六甲的自家徒弟，苏璇知道若有得选鬼神医定是不会拿自己徒弟的小命开玩笑的。他将七成内力聚于掌上，咬了咬牙一掌便拍向了左卿辞的心脉。
“噗！”
“阿辞！”
苏云落将房门推开的一瞬间，刚好看到苏璇打到左卿辞胸口的手掌，和左卿辞伴着骨裂声喷出的一口鲜血……苏云落以为得知左卿辞亲手刺死师父时的疼痛已是登峰造极，可没想到亲眼见到师父‘重伤’左卿辞竟比那时还痛。
“呃……”忽觉得喉中一片腥甜，苏云落呕出了一口鲜血后便护着肚子向后倒去。
“嫂嫂”
“少夫人”
见一直‘平静异常’的苏云落不知为何忽然失控般向房内奔去，大家都心中暗道不好，也跟着追了进来，怎料一进门便见苏云落向后仰倒的身影。跑在最前面的严晴和王婆婆赶忙上前接住了她。
“嫂嫂……”严晴担忧的叫道。
并未理会严晴的呼唤，苏云落直勾勾的盯着左卿辞,她的一生挚爱此时正如染血的破布娃娃般坐在塌上任人摆布……
鬼神医定是无暇顾及苏云落的，他取出银针朝左卿辞头顶的百会穴扎去。
“有了，有了……师公，师父有脉搏了……”白陌又哭又笑的叫道。
“老朽要拔针了，劳烦苏大侠继续以五成内力护住小徒心脉……白陌，你去取两颗护魂丹来给你师父服下”鬼神医暗吩咐道。
苏云落似是被白陌的叫声招回了魂魄一般，空洞的眼中瞬间便有了神采。她手上用力在众人的搀扶下一步步向床榻走去。
苏云落以一种及其别扭的姿势跪坐于床下，她伸出手摸索着左卿辞的眉眼：“谢谢你，谢谢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