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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债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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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望酒已下肚,宋颜卿索性不再遮掩,手上把玩着折扇道:“方才我说让公子多笑笑,公子竟不知为何吗?”
叶望皱眉不答。
“公子感觉周身灵力如何?”
叶望目光一凝,试图运转灵力,却感觉周身灵力无比滞涩,已近凝固,且逐渐失去气力,他望向那杯酒,冷冷道:“你下毒!”
宋颜卿勾了勾嘴角,握着折扇走到了叶望身前,用扇头挑起了叶望的下巴:“我猜公子是第一次出门游历吧。”
叶望别开头,额间已渗出冷汗。他死死盯着宋颜卿,“你待如何?”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宋颜卿笑了笑,反问:“我待如何?”随后又说:“你只知宋家二子鸾鸣剑闻名于世,却居然不知道我素来有龙阳之癖,断袖之好?”
叶望心头巨震。
宋颜卿观他已气力全失,便伸出手,轻轻抚他脸庞。“你生的这般漂亮,比之我那两个小厮不知好了多少,竟问我我待如何?”
叶望心头泛起阵阵恶心,喝一声:“滚!”
宋颜卿也不说话,笑了笑在他耳边说,“一会儿你便不会叫我滚了。”
叶望狠狠瞪着他。
却被宋颜卿抄起膝抱了起来,想要将他抱进内室。
叶望虽极度恶心,但依旧保留着一丝理智。
他忍着经脉闭塞的疼痛,努力运起刚刚积攒的最后一丝灵力,算着宋颜卿何时能走到靠近船沿的地方。
他算着步数——终于,猛的一掌拍在宋颜卿胸口。
宋颜卿手一松,叶望顺势滚落。
“你!怎会?——”宋颜卿不可置信。
只见叶望勉力支撑起自己,一头栽进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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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望一睁开眼便是满目红帐,他正躺在温软的床上,迷茫了片刻,他猛的一惊。
然后,就沉默了。
为何自己会是一袭红衣?红衣也就罢了,为何是一副女子装扮?
就在这时,却有人破门而入,叶望眼神一凝,就近拿起一茶盏,想也没想便使灵力挥出。
破门而入的那人反应倒快,一把接住了那迎面而来的茶盏,没有洒落一滴水,然后拿着它走了进来。
叶望先是震惊自己的灵力居然已经恢复,随后又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白衣,上有银色绣纹,并不明显,但看大致轮廓,约莫绣的是莲花,此人腰间别了一把折扇,还佩了一柄纯白的剑,叶望看着那柄剑,感觉有些眼熟,倒也实在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这人径直走到桌旁,把茶盏摆在桌面上,找了一处椅子坐下。
凑近了些叶望才看到这人的脸,瞳色淡淡的,高鼻薄唇,五官深邃的很,倒是极为好看,也挺符合他通身清清冷冷的气质,只是一开口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听这人好似颇为无奈道:“你这便有些不识好歹了,竟对救命恩人下如此狠手。”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叶望这身装扮,好险没笑出来,轻咳了两声。
“......你是何人?”叶望虽信了一半,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自己才被骗没多久。
那人没有回答他,因为这屋子里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女子,三千青丝只在身后靠近腰部的位置束了起来,而她的穿着全然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红色纱制上衣到腰部位置戛然而止,露出了纤纤素腰,红色抹胸若隐若现,身穿流纱长裙,上边坠着几颗宝石,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摆着好看的弧度。
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勾人气息,且额间还坠着一颗血色珠子,更添几分颜色。
看到她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叶望确定,这不是中原女子。
“呦,小弟弟醒了呢。”她边说边寻了椅子坐下。
这女子看了看叶望,忽然展颜一笑,“我就知道你穿红色是好看的。”
此时的叶望墨发披散下来,身着红衣坐在床上,衬得肤白如玉,一双眼睛眼角微勾,瞳仁墨黑,双睫纤长,倒真是好看极了。
叶望:“……”
她看到叶望脸色有异,便又道:“放心,衣服呢,是小厮换的,姐姐这儿实在没有男装,你的储物袋又不好妄动,就拿自己的衣服给你将就将就啦。”
叶望看了看自己枕边完好无损的储物袋,抿了抿唇,道:“多谢。”
那白衣少年见状,挑了挑眉道:“是我将你捞上来的,怎的却不见你谢我?”又故做伤心:“方才竟还用茶盏砸我。”
叶望:“……”于是他又对着那白衣男子道了一声“多谢。不知,这是何处?”
“你在我的画舫上,昨日夜里我们船上有姑娘看见离我们不远的一艘船上有人落水,却又不知为何无人相救,便寻了船上的船夫过去看看,水太深,你又不住的往下沉,恰好这位......公子,会水,就下去救了你上来。又见你中了封灵散,便给你喂了一丸解药。”那女子耐心答道。
叶望却有些惊讶,他居然是在船上?
那这船必是极大。而且身处船上,他竟感觉不到什么太大的波动。
他再次道了声谢。
那女子轻笑一声,让他不必如此拘束。又询问道:“你为何会落入湖中?”
叶望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别过头去,耳尖冒了点薄红,不语。
女子见叶望如此作态,转头与楚三安对视一眼,心下了然:“你便是不说我也知道了,那船我认得,是宋家的,你怕是遇到了他家二公子,而你又长得这般好看。”又骂道:“那姓宋的真不是个东西。”
那白衣少年却皱了皱眉,宋家,他怎敢?
“与那楚三安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叶望低声喃喃,此时的叶望微微撇着嘴,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有些憋屈。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白衣少年:“……”不巧,他姓楚,名三安,他觉得自己比之宋言还是略好一些的,他可没有那等独特癖好。
那女子往那白衣少年那儿看了一眼,憋不住笑了一声。
叶望收拾了一塌糊涂的心情,又道,“在下,名......王业,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他又犹豫了一下,没有报真名,叶望这个名字太多人知道了,而叶家少家主失去剑心,修为大损之事却不可让外人知晓。
“我叫竺秋霞,他叫......”
“我叫安平。”楚三安抢了竺秋霞的话。
竺秋霞挑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话。
“二位恩情我必会报答。”叶望认真道,却又说“能不能......请二位先出去一下,我想换身衣服。”
竺秋霞与楚三安便出了门,走到船沿,看着雨过天晴后的湖光山色。
楚三安微微一笑道:“不知竺姑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竺秋霞叹了口气,道:“既然他愿意了断,也是好事,我便听你的,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楚三安笑道:“好,我一会儿便传灵书与二哥。”
片刻无言。
过了一会儿,竺秋霞又笑问:“你救的那位弟弟到底是何人?你好像颇为上心。”
楚三安摸了摸下巴,答道:“债主。”
“哦?他可不认得你。”竺秋霞颇感有趣。
楚三安扶额:“他家长辈却认得我。”
————
暮雪谷内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暮雪谷虽地处北方,却也不该有如此厚的积雪,而这里不仅积雪深厚,白茫茫一片,空中还有雪花飞舞。
除此之外,谷中还有梅林,红梅开放,散发出淡淡冷香,松树上凝结了冰雪,远处看,便像是冰雪雕刻而成。而那自上而下汇聚的溪水两边大多被冻成冰,如同碎玉,只有中间的溪水还在兀自流着。
好一番琉璃世界。
此番美景倒也当得起江湖中盛传的那句:若问天下何处可赏雪?只道暮雪。
而这暮雪谷却不是常人能进的,需得有红梅令。
但来这儿的人却又大多不是为这风雪景致,而是为了寻一人,求药,治病,保命。
那人便是闻名天下的神医:欧阳兰
而这世上极少数能不用红梅令进入暮雪谷的人,便是她的挚交,也是叶家唯一一任以外姓之身执掌家主之位的人:燕丹心。
当然,也包括她的儿子,叶望。
而此时,暖阁内,这二人相对而坐,却是在下棋。
一袭蓝色留仙裙的欧阳兰执起白子落在棋盘上。
“这么多天了,他一个人跑出去,你当真是一点不担心。还有闲心与我下棋。”
“他的伤也好了,出去走走也挺好,往日里是我逼他修炼逼的太狠了。”燕丹心依旧是一袭红裙。
“这时候倒知道从前逼的狠了?”欧阳兰数落道。
“我毕竟姓燕,执掌家主之位也不是长久之计,且虽然十年前有父亲使计瞒天过海,但那东西毕竟还是在我叶家,他需得有自保之力。”燕丹心道。
“即便如此,物极必反的道理你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那时伤势却过于凶险,并不完全是楚家那小子所伤,而且就连我也查不出来,委实有些蹊跷。”欧阳兰思索道,于是便迟迟没有落子。
“你也看出来了?”燕丹心索性将棋子一丢,也不下棋了。
“你是说……”欧阳兰也想到了,轻轻蹙了眉。
燕丹心神色变得有些狠厉:“当年父亲出事我便有所怀疑,只是那些人藏得太深,无从找寻,如今竟将手伸到了我儿身上。”
“你打算怎么办?”
燕丹心冷冷一笑:“我们母子俩在你这里也叨扰了一年之久了,如今望儿也走了,我明日便回,我在时那人不敢在家族内动心思,只敢朝远在学宫的望儿出手,我倒是要看看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那些条鱼儿还是否活跃。”
见燕丹心无心下棋了,欧阳兰便也将棋子放入棋盒内。她道:“也好,不过,你当真放心望儿一个人在外边吗?他一直被你圈着,从未入过世。”
燕丹心却敛了眸子,掩住了其中的深沉复杂:“这些年是我疏忽了,从小将他拘在身边,性子这般单纯,方才遭此毒手。此番也算个契机,让他出去走走也算开开眼界,多了解了解些世故,以后也好继承家主之位。至于他的安全……”她抬头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望儿受伤那日,楚家那小子不是来赔罪吗?”
欧阳兰也笑了笑:“瞧着是个聪明的,这事他却是一力揽到自己身上了。”
燕丹心笑道:“他想赔罪,我那时无暇多想,便让他欠着,前日里望儿独自离开,我终究是不放心,便写了一纸灵书传了过去,托他帮忙照看。”
“你信得过他?”
“他是楚家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弟了,人又聪明的像只狐狸。况且......”燕丹心眯起眼笑道:“他楚家那些事情,我还不知道吗。”
欧阳兰笑答:“也罢,倒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