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廊台镇》太涩琴

20、第 20 章

　　在蓝梦湾罪哥那间白到“变态”的办公室里，梁孟琪坐在罪哥的腿上，罪哥仔细端详着女孩。

　　那位有点江南风情的女子端庄地坐在罪哥对面的沙发上，关思宇坐在她旁边，她的另一边坐着红姐，两人都一脸阴霾。罪哥的办公室暖气非常充足，女子已经脱去了外套，穿着一身有些寒酸但是干净整洁的中山连衣裙，身材非常地瘦削，关节有些粗壮，隔着衣服能明显感觉到她的骨感。

　　“感觉不太像我……但是，又有点像我……这是怎么回事……”罪哥端详了半天难以置信地说。

　　“你和她结没结过婚你心里还没数？”红姐怒问，她点了一支烟，红唇像发泄似地嗫着。

　　“我们没有正式结过婚，没有领过证，但是是当年我们办过婚礼，也有朋友作证。”女子很礼貌地说。

　　“那会我去南方做生意，好像确实谈过一个，但是……”一向冷静到冷漠的罪哥此时说话竟嗫嚅起来，也许是办公室的暖气太热，他的额头上都渗出了薄汗。“我们好像很快就分手了……”

　　罪哥还想说有没有孩子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红姐和关思宇的表情，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其实当时我就怀孕了但是我不知道。当时太年少无知。”女子说，“后来我把女儿生下来，独自抚养，要不是现在生活实在太艰难，女儿上学有问题，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知道你可能已经有家室，我的出现会给你麻烦，但是琪琪小学很快要毕业，她没有户籍无法上初中，当时她入小学时是稀里糊涂进去的，现在重查学生户籍就出了问题，所以我是来找你的。”女子郑重地看着罪哥，“我需要一个说法。”

　　罪哥把女孩放下来，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妈妈旁边。罪哥想了想：“你叫什么名字？”

　　红姐和关思宇都非常震惊，红姐怒道：“我看错你了！我之前还和老罗夸过你有责任感，没想到你和那些混蛋没什么两样！”

　　关思宇其实想指出红姐滤镜太严重，罪哥一直都是渣男混蛋，但是他忍住了。

　　女子一瞬间似乎也有些被刺伤，但是她忍住了，平静地说：“我原来名叫孟红梅，后来改叫孟静香。”

　　罪哥似乎在脑袋里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然后说道：“你直接说，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结婚，成为正式夫妻。”孟静香说。

　　罪哥很冷静地摇摇头。

　　“结婚是不可能的，我没办法结婚，你能换一个条件吗？”

　　“没办法？”孟静香问道。

　　“对。”罪哥说道。“因为我是已婚。”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再度引发沉默，红姐直接站起来，气得手都在颤抖。

　　“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一直骗我们！”

　　关思宇也感到异常痛苦，他看着罪哥，罪哥的视线在空中与他相遇，然后又险险地闪走。罪哥不敢看关思宇。罪哥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豪爽，他此刻居然在刻意回避关思宇的目光，可见他已婚这件事是真的。

　　过了一会孟静香问：“那你和她有孩子吗？”

　　“没有。”

　　“那你能和她离婚吗？”

　　“对不起。”罪哥很平静地说，“我不能。”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红姐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抓起自己的小皮包起身：“大蜜的蛋糕店今天搞活动要我帮忙，快到时间了我先过去了。”说罢直接走了出去，门差不多是被她撞开的。罪哥看此情况，便拍手叫来一直躲在内间的老罗，让他给母女俩在自营的酒店安排一个房间。

　　老罗将母女送走之后，关思宇也站起身，但是他没有走，而是站在那里看了罪哥一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大概是希望罪哥给他一个说法。

　　但是罪哥一直看着前面的空气，似乎在思考什么。

　　罪哥以前最喜欢关思宇来看自己，但是关思宇总是懒得去，因为瓦廊台镇到县城要开十几公里的车，而罪哥寂寞得发慌还会自己跑到瓦廊台镇找关思宇。像现在这样根本不理睬关思宇的情况，自关思宇认识罪哥以来也没有发生过。

　　他在报复我。关思宇不知为何这样想。

　　想到这里，关思宇气得牙根痒痒。

　　他在脑海里把罪哥锤了七八十遍之后（现实中并不敢真的锤），罪哥忽然回头看到了他。

　　“你还没走？”

　　中国语言博大精深，罪哥说的是问句，但是“还”字却咬了重音，有一种赶人的意味在里面。

　　关思宇愣了一下，可能是太生气了，居然有点想哭。

　　“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还是因为我的破事，我这次确实太累了，下次请你吃饭。”罪哥干脆地下了逐客令，关思宇“哦”了一声，转身走了。

　　关思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罪哥忽然又说话了：“等一下。”

　　关思宇带着一线期望转过身，罪哥还是看着虚空，停了一秒，摆了摆手：“你帮我把门带上。”

　　关思宇很想送他几句好听的，但是奈何脏话讲得少，脑袋里一时间搜索不出来合适的词汇，只好闭嘴。

　　但是他关上门之前，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到了屋子里，他发现罪哥居然在偷偷地看他，发现关思宇也在看他之后，罪哥急忙把目光又移开，重新看着虚空。

　　关思宇气呼呼地跑出“新玛佳”，却发现罪哥的奔驰刚刚行驶到商场门口。他心中诧异，罪哥明明在蓝梦湾里，为何这辆车却才开到？老罗自己有车，他送母女去酒店应该是开自己的车，一般罪哥是不会把车借给别人用的。

　　正思考时候，车在关思宇面前停下了，车门打开，驾驶室里下来一位青年，他摘下墨镜看着关思宇。这位青年的造型，在关思宇有限的语言能力范围内已经难以形容。

　　他觉得罪哥已经够“骚”了，但是这位青年简直可以用“妖艳”来形容：他脚踩一双满是金属片的朋克摇滚风的皮靴子，配着紧身皮裤，腰带上满是银白的链子，上半身穿着一件和红姐的小白貂造型很相似的小皮袄，没系扣子，露出里面配的紧身露腰背心，小蛮腰就这样暴露在零下的空气中，比红姐的丝袜腿还抗冻。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在关思宇看来很像狗项圈——的项链，脑袋顶梳着雷鬼头，容貌倒是很清秀，五官端正，但是画着浓妆，描着很重的眼线和眼影，还抹了烈焰红唇，遮挡了一半的相貌。

　　他下车之后，将一只手肘撑在车顶上，越过车顶用鼻孔上下打量着关思宇，站姿也非常妖冶，腰身拧了几道弯，看得出来他身体柔韧性不错。

　　“哎呀，您就是‘大宇汽修’的关老板嘛？”他说话了，关思宇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和声调比女人还娇柔，语气里带着一点点不屑。“虽然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一些，但是也不过如此嘛，就比一般人呢，那些歪瓜裂枣强上那么一点点。”

　　关思宇已经一肚子火了，这个不速之客的突然袭击让他更不爽。他懒得搭理，点了点头直接就想走，但是青年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别嘛，久闻关老板大名，也得给妹妹一个机会，让我请你喝一杯啊？”

　　关思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妹妹”？！

　　“哦？难道关老板不是‘姐姐’嘛，那是我失敬了呢。”

　　这难道是“摇滚界”的什么新式称呼吗？

　　青年看关思宇半天没说话，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

　　“还是说，你和阿全，你才是上面的那个呢？”

　　关思宇痴呆了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脸红到脖子上，胸口不断地起伏。

　　“啊哟，这样看难怪阿全对你念念不忘呢，”他一边说一边抖着身体，拧得像条水蛇，“毕竟这年头，都是愿意被伺候的多，伺候别人的可少，这样看，”他眨了眨眼睛，重新审视着关思宇，“你算是一个优质情人了，身材不错，长得不错，一看体力就好。”

　　“阿全”这两字，关思宇思考了一会才明白原来他是在说罪哥，语调还刻意模仿台湾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台湾腔，听起来不伦不类。

　　“呵呵，我和罪哥不是那种关系，不知道你从哪里误会了，你要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那个人在胡说八道。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要回家了。”说完关思宇已经懒得和他继续废话，准备绕过他，但是被他再度拦住。

　　关思宇手里的拳头都握紧了，如果不是在县城的大街上而是在瓦廊台镇，他已经一拳挥过去了。

　　“不管你是‘姐姐’还是‘哥哥’，好歹赏‘妹妹’一个脸，让‘妹妹’请你吃个饭，喏，不用走多远，就在新玛佳随便找一个怎么样？”

　　在关思宇不知道的地方，刘洪峰刚刚从公交车上下来。他今天休息，一大早就跑去“大宇汽修”，结果发现店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小姑娘在看店，这个小姑娘是“红丽宾馆”的前台兼保洁，小姑娘告诉刘洪峰关思宇和红姐一大早就带着一对母女去县城找罪哥了。于是刘洪峰立即上了通往县城的客运汽车，从客运站下车后转了一班公交来到新玛佳，正好看到关思宇和一个青年在商场门口说话。

　　他本来想过去打招呼，但是他发现关思宇的表情似乎很尴尬，气恼又脸红，于是便没有过去，而是站在远处观察。

　　可是过了一会，他看到关思宇居然进入了新玛佳，这个青年重新坐进奔驰，将车子停靠在一边，然后也进入商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觉得事情不简单，于是也尾随在后面跟了进去。

　　他们上了二楼，找到一家西餐厅进去坐下，刘洪峰也跟进去找了一个靠门边的位置，按理说关思宇和那个青年的位置应该能看到他，但是两人谁也没有回头。

　　刘洪峰的眼睛全在关思宇身上，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也没有注意。

　　“先生您是一个人的吗？”服务员小姐问道，刘洪峰还是看着关思宇，敷衍地点点头。

　　“那么您需要什么呢？”服务员小姐看出来刘洪峰的敷衍，不客气地将菜单送到刘洪峰鼻子底下，挡住了他的视线。

　　刘洪峰随便点了一样，将服务员打发走，继续看着关思宇。

　　以刘洪峰的经验，他看出来那个青年是“圈子”里的人，他心里很慌张，这个人不是来勾引关思宇的吧！但是他又觉得，以这个人的形象，即使在“圈子”里，喜欢这种类型的也是极少数。按理说关思宇是不混“圈子”的，不知道这个人来找他是做什么。

　　还是说关思宇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有什么小秘密？

　　想到这里，刘洪峰焦虑得腿都开始颠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连服务员送来牛扒套餐他都没有心情吃。服务员看出这个人有点呆，一会过来问问要不要饮料，一会又来问要不要甜品，刘洪峰都没有理睬她，于是她自作主张加了很多东西。

　　不知不觉刘洪峰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食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桌子的两个人有了动静，关思宇猛然站起来绕过桌子要向外走，但是那个青年突然伸出一条腿，关思宇一下子被绊倒在地上，他的肩膀和头磕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很巨大的声响，全餐厅的人都转头来看。

　　刘洪峰大惊失色，他再也按捺不住跳起来跑过去，而那个青年在关思宇摔倒之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