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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瓦廊台镇派出所非常小,常驻的民警算上孟所长只有六个人,所以出了刑事案件之后县公安下派了几位刑警下来调查。刘洪峰以协助调查的身份陪同两位刑警来到隔壁瓮县,正是伍嘉佳的老家。

      瓮县地理位置非常偏僻,比泊陵泉县小很多,经济也远不如泊陵泉县,是一个有名的贫困县,而伍嘉佳生活在瓮县最穷的马回头乡。这个乡在山里,路途崎岖,没有高速,刘洪峰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找到这个乡,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他们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找到伍嘉佳生活的村子。

      刘洪峰在心里感慨,果然闭塞的交通是阻碍乡镇发展的最大杀手。

      这个村子非常小,大约只有十几户人家,分散在山上,伍嘉佳家住在半山腰,刘洪峰远远就看到一间非常破败的土屋,只有下面一半用砖砌,上面一半用凝土和稻草填塞,如今这种破土屋就算是在最贫穷的农村也非常少见了。没有院子,房前居然已经长出杂草,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从房子前经过。房子只有一间,没有厢房,紧挨着房子有一个木头和草搭的棚子,早就已经坍塌。泊陵泉县来的三位警察没见过这么穷的人家,简直以为来到解放前,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刘洪峰在心里纳闷,他们当地没有扶贫政策的吗?

      “你们确定这里有人住?”其中一位刑警怀疑地问,当地民警表示这户人家只有一位老人,年轻人都不在,这位老人之前一直是邻居照顾,他们家的土地也是邻居在耕种,老人一直卧病,不能劳动。

      刘洪峰上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从窗户向里看了看,窗户上的玻璃已经有了裂痕,被透明胶带沾着,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想打开窗户,但是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窗外他们闻到一股很大的臭味。

      刘洪峰心里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另外几人似乎也是同样的感觉,出于礼貌,他们先下山去找邻居。邻居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胖胖的妇女在家,看见警察来了有点紧张又有点不耐烦。当地民警诧异,这个女人不是这家的主人。这女人说她是这家主人的姐姐,弟弟一家外出打工住在城里,她偶尔来这里打扫打扫,喂喂猪。

      当地民警大惊失色,问她弟弟一家走了多久,姐姐表示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他们又问有没有提到邻居老人的事情,这位妇女说,他们临走前联系了邻居老人的儿子,他儿子说要回来,他们才放心走了,之后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了。

      他们随后又走访了几户人家,有一户人家表示一个月前确实见过老伍的儿子回来,之后又走了,无论来走都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几位警察商量了一下,考虑到伍嘉佳的家庭状况,他们决定破门进去。当他们踢开伍嘉佳老屋的房门时候,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屋内阴暗潮湿,蚊蝇乱飞。

      刘洪峰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大的屋子里,家具非常简陋,有一排看起来像是自己做的有点歪歪扭扭的装衣服用品的木头箱子,一副木板排成的床,上面的被褥已经乌黑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的,一张木头桌子和一个小长凳,剩下就只有一些凌乱的柴草。而这间小屋子的天花板、墙面、地面和床上,全是血迹,已经腐烂且氧化,散发出巨大的恶臭。

      而屋子里空无一人。

      关思宇从机械厂家属楼那里回来之后,李哥就一直跟着他,一连跟了好几天。他工作的时候李哥就在店里吃吃喝喝,他出门拿货的时候,李哥也跟着坐在副驾驶上,像个跟屁虫一样赶都赶不走。红姐的姐妹开了一家蛋糕店,她买了一大堆蛋糕,来给关思宇送一点,说是他被捅了的慰问,顺便给肖姨也带了点。李哥一见这么美貌风骚的女人,眼睛贼亮,拉着人家问长问短,说着说着手还开始摩挲起人家雪白细腻的手背。

      关思宇有点生气了:“你要是没事做的话就回县城里去。”

      “我有事做,”李哥恬不知耻地说,“罪哥让我来盯着你。”

      关思宇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知道了伍嘉佳不在我这,怎么还让你盯着我?”

      “上次是因为觉得你把人藏了,这次是觉得你可能会有危险。”

      “我怎么可能会有危险!他是我的监护人吗?”

      “你没有危险为什么会被人捅。”这句甚至不是反问的语气。

      关思宇哽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红姐看着关思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要是有三长两短,罪哥会把人剥皮呢,你可要好好的大家才好好的。”

      关思宇知道红姐不是个阴阳怪气的人,她是话里有话,在提醒自己。

      “什么剥皮……”“大宇汽修”的店门又开了,穿着便装的刘洪峰走了进来,他高得头快顶到门框,红姐眨了眨眼,有点愣住。

      “小伙子身材不错啊,”红姐老毛病又犯了,“一般个子很高的人会有点麻杆,但是这位身材很匀称,身子骨也结实,一看就练过。”

      “人家是警察。”关思宇说,“这是我高中同学。刘洪峰你怎么来了,今天休假吗?”

      “他在咱们这派出所?”红姐问。

      “对,就在瓦廊台派出所。”

      “你们说什么剥皮?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要构建文明社会。”刘洪峰还没有转过弯来。“私刑是绝对禁止的。”

      红姐噗嗤一乐:“小伙子挺可爱的嘛。”

      关思宇满头黑线:“你今天来干什么?”

      刘洪峰说:“我今天休息,来看看你,顺便带你去卫生所换药。”

      “换药而已,我自己也能,不用去了。”关思宇说着继续在眼前开着前盖的车里忙活。

      “那是不行的,医生说去卫生所换就有必要,要更换的可能是处方药,处方药不能随便滥用。”

      关思宇听得头都大了,红姐咯咯咯地笑起来。

      “你这位小伙伴很关心你嘛。”红姐说着站起来,“我也要回去看生意啦。你们聊吧!有事叫我。”

      李哥一直看着红姐踩着高跟拖鞋一扭一扭地离开:“妈的,这女人可真够劲。”关思宇又满头黑线地抬起头:“她以前可是罪哥的女人,连罪哥都要敬让三分的,你不能打她的主意。”

      李哥大惊失色。

      “李哥没有老婆吗”关思宇问。

      李哥冷笑一下:“很早以前了,女人嫌弃我没用,带着孩子跑了,现在嫁人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我也确实不争气,只能混到给比我小的罪哥当小弟,不过罪哥待我不薄,有吃有喝有住,活还不累,就帮他跑跑腿找找人之类的。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快活一天是一天。”

      李哥的语气很轻松,但是眼睛却有一丝沧桑。

      当年大概他也是愤恨过自己失败的人生,也是不甘心,也是悲痛过,而今上了年纪,感觉很多事情确实身不由己,不得不想开。

      关思宇嗅到一丝秘密的气息,他刚想问罪哥到底多大,店铺的玻璃门外传来狗叫。

      大家看去,是肖姨的大黄,这只狗明明是中华土狗,但是长得颇像日式柴犬,脑袋圆圆的,有点面带微笑,它的名字叫“吧唧”。它站在门外一边叫一边摇尾巴。关思宇秒懂,他摘了手套走出店外,吧唧摇着尾巴带他进了肖姨的超市。肖姨佝偻着背坐在柜台里织毛衣,她本来个子就小,加之脊背弯曲,只比柜台高一点,从外面看去,像是柜台上长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她告诉关思宇市场的人打电话给她,她订的几箱饮料到了,要她去拿货。

      因为肖姨是这种情况,所以她的超市平日进货都是关思宇帮忙。关思宇点点头,肖姨将一张写着地址的名片给他,关思宇一看不是原来的批发市场。

      “怎么换批发市场了?”关思宇挠了挠头。

      肖姨低着头一边织毛衣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个市场好,这个市场比原来的好,这个市场旁边还有新旧机动车交易市场,这个市场人多。”

      关思宇愣了一下,肖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诡异笑容。

      关思宇开着他的那辆拖车,刘洪峰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去。关思宇好说歹说没让李哥跟着,要他帮忙看店。路上刘洪峰将伍嘉佳父亲家的情况告诉了他,并说瓮县警方已经立案调查了。没有找到他父亲的人,但是从现场的情况看,多半是死了,那么多的血迹很可能是被杀之后分尸留下的。

      关思宇大吃一惊。

      他突然想起那辆被烧毁的老奔腾,之前他在车后排座里发现的带血的手巾,他犹豫着将这件事告诉了刘洪峰。

      刘洪峰责备他:“这么重要的线索物证怎么不交给警察。”

      “唉,我这不是忘了吗!”

      “一会儿回去你和我去派出所上交证物。”

      两人聊着聊着来到石勒子批发市场,泊陵泉县下面的乡镇有大约七八个商品批发市场,石勒子批发市场算是比较大的一个,除了普通的商品批发,还有二手车交易市场和家具建材交易市场,是一片很大的贸易集散地,附近村子镇子的人都来这里买大件。这两人找到批发商拿了货,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人在吵架。

      关思宇看到是一家二手机动车交易的店门口,两个染发的小青年在和老板吵架,关思宇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怎么看那两人怎么有点眼熟。

      关思宇走过去从后面拍了拍肩膀:“哟,好久不见啊,你们出来啦。”

      两个瘦猴一样的青年回头看了几秒钟,认出关思宇:“妈的,居然是你小子!”其中一个带着耳环的揪起关思宇的领子,“你还有脸来拍我?不是你给我们送进局子的吗!”

      刘洪峰觉得这两人语气不对,上前按住青年的手,用眼神警告了一下。

      这两人一看认出刘洪峰就是瓦廊台派出所的那个警察,便有些软下来,松开了手。

      “你们不干好事,还怪人把你们送进去。”关思宇说,“抢谁的钱不好,非要抢孤寡老太太的。”关思宇扫了他们一圈,想起来他们当时好像是三个人。

      “你们那个弟兄呢?”关思宇问,“骑摩托跑了的那个,你们出来的时候没联系你们?”、

      另一个脖子上有一点小纹身的说道:“别提了,这不我们出来就联系不上他,手机一直关机。我们俩来这寻点东西,在这店里头看到我们的摩托车了,这车是我的车。”

      寻点东西,不会是又要盗窃吧,关思宇刚想这么说,二手店老板气呼呼地插进来:“这两个小流氓,硬说这车是他们的,这车是我从一个男的手里收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就是他们的了!”

      “你胡说,二棍子绝不会把我的车卖了。”小纹身说,“这明明就是我的车!你看着油箱上包着的布,还是从我家床单上扯下来的,不信你跟着上我家看看!”

      刘洪峰看了一会,突然也想起来这两人就是十几天前被关思宇送进来的两个抢钱的小毛贼,因为当时是小乔和老陈出警,他不知道其实是三个人。

      关思宇打量了一下这辆有争议的摩托车,脑袋里也浮现出那日的情形,他从小的记忆力就特别好,一般不会出错(这也是他认为红色桑塔纳确有其事的原因)。

      “我也记得好像是这辆车……这辆车发动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内部零件有点松动,噪音特别大而且有节奏。我还记得油箱上包了块布。”

      但是那天天色有些黑,他不记得摩托车是什么颜色了,不过就外形上看,应该就是这辆。

      二手店老板一脸怒气:“就算是他们的,但这也是我明价收的,现在就是我的,不信我可以给你们看账本。”说着他跑进店里,拿出一个大本子,翻了翻,找到收车的那一页,将本怼到他们脸上。

      关思宇看着那行字,看到客户的姓名,惊住了。

      客户留下的姓名是“张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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