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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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大概，玄钰已经向我解释过了。”
莫轩双手搭在书桌上，带着浅淡客套的微笑对哈利轻轻点了点头，“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无论如何，感谢你救了凌泉。”
“不用客气。”哈利轻声说。
莫轩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说:“我个人很理解你的感受，波特先生，玄钰也能为你作证。但如果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能烦请出示一下吗？”
“可以。”
眼前这个人，哈利实在太了解了，了解到，一眼就能看出那平和友善的表情下，深藏着的防备与疑虑。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取出了一直珍藏着的许多旧物，一件一件的放在桌上。
天心宗核心弟子的令牌和传讯符，备用的空白拜帖，各类徽章证件，各处的通行令，龙组成员标配的手册、武器及工具，最后，他犹豫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的将一本相册放在了手边。
与这个世界相比，印记或公章什么的自然会有出入，但有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莫轩一一过目后，神色略微放松了一些，认真看了几眼那些照片上熟悉的面孔，眉心微微动了动，随手合上相册，将东西全都交还给了哈利。
这种棘手的事还真是头一回碰上，他蹙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转世重修并不罕见，可你如今毕竟国籍不同，你也知道，我们的许多行动都涉及国家机密——”
坐在一旁的蓝影立即警惕起来。
这种潜台词是“你知道的太多了”的对白，真不是什么好预兆。
“别紧张，”莫轩微微一笑，带着很能安抚人心的温和，“哪怕看在玄钰和凌泉的面子上，我们也不可能采取太强硬的措施——一份保密协议，怎么样？”
哈利淡淡扬起唇角，仿若毫不在意，“好。”
莫轩取出的保密协议上有着与赤胆忠心咒类似的符咒，密密麻麻的条款极其详尽的规避了任何泄露机密的风险，且条件相当严苛，哈利一目十行的扫过那些文字，接过他递来的钢笔，端端正正的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蓝影心里很不痛快，面无表情的跟着签了名，将纸笔推还到书桌对面。
“抱歉，职责所在，有什么冒犯的，还请见谅。”见他们这么配合，莫轩也表现得很和善，“听说两位近期在本地还有投资，今后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无论是哪方面的，只要不违反原则，都可以来找我。”
哈利低头将东西都收好，声调轻微地应了一声，“谢谢——我们可以离开了吗？订了今晚的机票，都没来得及到处逛逛……”
“当然。”莫轩说，“需要人陪同吗？”
哈利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之后，莫轩低头看着那两份签署好的协议出了一会儿神，想到那孩子挺直了腰杆缓步离去的背影，心底莫名有些怅然，他捏了捏眉心，带着点自嘲轻笑起来。
真是给那只蠢狐狸传染了。
手机铃声响起，他神色一敛，接通了电话，“我是莫轩。”
“你好……是的，我确认过了，不像是假的……已经让他们签了……紫霄宗那边也联系过，但风默言还在秘境……他们今晚就离开，09:30的航班……没关系，整理好了我让沐风给你送去……容宗主客气了……”
得知终于能离开了，一直呆在房内的约西亚欢呼一声，连点心都不要了，乐颠颠的主动收拾起东西来。
“你是蝙蝠不是猴子，能别跳了吗？”哈利对他上蹿下跳的样子看不过去了，“这几天你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嘛？”
约西亚朝门外努努嘴，小声抱怨起来，“每天那么多人盯着，觉都睡不安稳，不吃东西还能干什么。”
蓝影眉眼间掠过一丝讥诮，嗤笑了一声，“我还当你不知道呢。”
“伊万斯先生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约西亚不乐意了，“我们族长说了，我终有一天会成为布鲁赫家族的支柱的。”
哈利啧啧感叹道:“他的确，很有眼光。”
玄钰拎着几个纸袋大步流星的走进门来，见到他们的动作，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哈利身上，“这是……准备要走了？”
哈利回头看他，“是啊，我都已经错过开学了，再不回去，他们该担心了。”
玄钰怔了怔，忽而失笑，“是了，你还是个学生呢。”他将袋子递到哈利手上，又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要等暑假才能回来了吗？”
哈利垂下了眼睫，看了看那些袋子里新鲜出炉的点心，慢吞吞的把它们收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玄钰又笑道:“没关系，我也可以去看你啊。”
“好啊。”他稳着语调，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你也知道波特庄园在哪儿，到了英国就直接去那儿，我会给你留一个房间的。”
玄钰送他们离开了基地，陪着几人在北京城的大街小巷游玩了整整一天，哈利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打起精神来，像个普通游客那样，逛街，购物，拍照，收获了一大堆很有老北京特色的纪念品。
一个偏僻的小店铺里，约西亚颇觉有趣地打量着柜台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泥人，“居然真的是用手工做出来的～”
哈利单手托腮坐在矮小的工作台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师傅对照他刚才悄悄幻化出的一张照片，手下不停地动作着，一银绿、一金红的两个泥人渐渐成型，还不到成人手掌大小，极精致的两个牵着手的小小的男孩儿，连各自学院条纹围巾上的细格都清清楚楚。
“太可爱了～”
约西亚两眼直冒红心，玄钰却挑高了一边眉，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傻乎乎的银绿色小泥人，尤其在哈利眉目温软的双手接过后，表情酸得都能拧出汁来。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飞机都快要起飞了，玄钰在机场拉着哈利的手，交代老半天了还舍不得放他离开。
“……凡事多顾及自己一点，别以为人家都是玻璃做的就你自个儿是铁打的……别的事都能放一放，最要紧的是别耽误了修炼……要经常给我打电话，我一有空就会去看你的，”低头看着始终笑吟吟听着他唠叨的黑发少年，玄钰低声叹了口气，头回发现自己也能操心得跟个老妈子一样，“他们要是对你不好——”他顿了顿，忽然又弯起了眼，轻轻捏了捏哈利的脸，笑叹道，“他们怎么舍得对你不好——”
“我会好好的。”哈利没有躲开，认真地说，“你也要保重。”
“好。”玄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放开了手，“回去吧。”
回到那个你所有的关心与在意，都能得到回应的地方去。
目送那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人群中，他站在原地，微笑的表情渐渐的收起，桃花眼里泛起一点湿润的水光，又很快被轻轻眨掉。
玄钰慢慢转身，微带失落的表情突然僵在了脸上，“大师兄？”
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袭白衣眉目清朗的男子冲他微微颔首，目光沉静通透，淡淡的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就是那个孩子？”
已经上了飞机的哈利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谈话，他在飞机起飞后，一直静静地坐在窗边，将额头贴在窗户的玻璃上，默默凝望着地面灯火阑珊的繁华景象，眼底明明灭灭的细碎微光仿佛燃烧殆尽的火焰，在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远的时候，一点点的慢慢的熄灭掉了。
约西亚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他对面那个刚才还言笑晏晏的黑发少年，忽然就安静得仿佛一个漂亮精致却没有灵魂的泥人一般，甚至让人觉得，就算那个小小的泥人看上去都比他要有活力一些。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活跃一下莫名凝重的气氛，“你们这算是，‘补打补相事’吗？”
他很努力的，用怪腔怪调的中文说出那几个字。
哈利转过头来眼神古怪地看着他，唇角略微往上勾了勾，“你还学了中文？”
约西亚不由得精神一震，“是啊，这么些天的电视可不是白看的。”
蓝影挑眉，“呦，原来你不是只会吃的？”
“那可不，我学了不少呢，”约西亚抬高了下巴，相当自信地说，“走仰走仰……告吃告吃……汽油吃里……大虾摇命……移多吃少，酸神马英雄……青山不该，雨水常流……”
“噗呲——”
“哈哈哈哈——”
“那老外可真逗——”
周围的几个乘客都被逗乐了，哈利颇觉无语，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约西亚可没觉得丢脸，“其实一点也不难嘛！别笑，我也有说的好的。”他对身边经过的乘务员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这几天看的武侠剧里，出场频率最高的那句台词，“小二，来壶酒～”
在一片哄然大笑声中，乘务员以她强大的职业素养维持住了嘴角标准的微笑弧度，微微弯腰平视着他，语气镇静地问:“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要红酒，还是啤酒？”
见他蒙圈的样子，又不疾不徐地用英文问了一遍。
约西亚偏过头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个帅气迷人的微笑，“请给我一杯红酒，麻烦你了。”
哈利捂着额头低声笑了起来，“约西亚——”
年轻的血族接过乘务员递来的酒杯，不明所以的望了过来，“哎？”
抖着肩膀闷声笑了好半天，哈利才用手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轻声说道:“谢谢。”
那带着点点水光温润明亮的翠绿色眼睛可真漂亮，约西亚微微晃神，将酒杯贴在唇边喝了一小口，随即眉飞色舞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下一句是不是就该说‘以身相许’了？”
哈利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小表情，小蝙蝠瞬间就怂了，讪讪地闭上了嘴。
“睡一会儿吧，”蓝影偏过头去笑看着他，温声道，“等你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好。”哈利轻应了一声，靠在他肩上，慢慢的合上了眼。
“蓝影——”
“怎么了？”他低头注视着微带笑意的黑发少年，眼神专注宠溺，温柔至极。
“谢谢。”哈利将脸埋在阴影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幸好有你在。”
“我一直都在。”
蓝影轻轻按了按他的头发，抬手关掉了座位头顶的小灯，抖开毛毯盖住了他，“好好休息。”
缩在柔软的毛毯里，听着身边的人始终平稳的心跳声，哈利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就算那天玄钰说要对蓝影动手只是为了吓唬他，却也让他意识到，他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总有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意外，随时能够夺走他所拥有的。
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现在才发现，那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我能做到的，可是现在，再让我……软弱一会儿……
他想。
最后一会儿……
在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中，黑发少年缓缓放松了身体，握紧了身边人的外套，阖眼沉沉、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2章 第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