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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塞上曲 ...

  •   塞外的秋天,碧空清远,水比天蓝。山林和草甸渐渐染上斑斓的色彩,谷田里却是一片灿烂的金黄。眼看秋收就要开始,马邑城外的田间清早就能看见农夫们忙碌的身影。荀彧慢慢走在田埂上,不时摸摸道旁沉甸甸的谷穗,金小满跟在他身旁,亦是满脸喜色:“今年的谷粒比去年的紧实多啦,长得也满满当当的,定是大丰收!”

      荀彧微笑道:“待收了谷子,咱们好好庆祝一番。”

      此话出自他口却是少有,可见心情极好。金小满于是又道:“听说为了今日的蹴鞠赛,陈将军特地命人垒了鞠城,大人不去看看吗?”

      荀彧还在瞧谷子,闻言随口道:“不去了。我答应了文远,今天陪他去骑马。”

      金小满“啊”地一声,默默搓了搓手里的谷穗。难怪早上出门前荀彧就告诉他今日无甚要紧事,可自去军中观赛,原来是与张辽约好了要出去,当然不想让人跟着了。他若一早知道,哪还能多这句嘴。

      荀彧看完谷子,回到路边上了马。金小满一把拽住正要上马的玄朱,悄声问:“玄朱大哥,你可知大人今日要和将军出去吗?”

      玄朱看他一眼,点点头:“知道。”

      “那你还跟着?”金小满声音压得更低。

      “我把他送到城门口。”玄朱说。

      金小满暗暗叹了口气,也翻身上马。几人来到城门外,张辽果然已在那等着了。他天不亮便出城巡营,此时已换了一身轻便的猎装,弓箭和水囊都挂在马背上,远远望见荀彧,驱马迎了上来。

      两人见了面,也不下马,径直驰往郊外。适逢旭日杲杲,长风浩浩,金色的谷田如浪起伏,连接着远处黄绿相间的草甸,望之令人心旷神怡。不多时,他们路过城郊的草场,碧蓝色的溪流和水泊点缀其间,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来此放牧捕鱼的百姓认出了他们,纷纷挥手高呼。张辽也打了声呼哨作为应答,两人继续向前飞驰。渐渐地,明亮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匹马忽而相逐,忽而并行,辽阔的草原任凭驰骋,烦恼也都尽随风去,当真是快意无比。

      两人一口气驰出很远,来到一处宽阔的泽泊。有时雁门军的士兵们途径此地,会停下来饮马,但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有一群野鸭在水边悠游觅食。张辽笑道:“正好打一只,带回去加个菜。”说罢一夹马腹,马儿便朝水边跑去。

      鸭群受惊,呼啦啦全飞起来,张辽纵马沿岸边追赶。荀彧也没看清他是如何挽弓搭箭的,就见他双臂微抬,“嗖”一声响,一只野鸭便应声而落。

      张辽勒马停住,拾起鸭子挂在马背上。荀彧也下了马,两人便放马儿去饮水。张辽见荀彧的双颊被风吹得发红,额边有些细汗,解下自己的水囊递给他:“累了?”

      荀彧笑着摇摇头,就着水囊喝了一口,只觉入口清甜,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膻味,不由一愣:“这是……”

      “是马乳,”张辽抬手替他把额边的汗珠蹭掉,“兑了些水,正好解渴。可还喝得惯吗?”

      荀彧又尝了几口,果然甘凉止渴,点头道:“听说草原上的骑兵只带随身的军粮便可昼夜奔袭,人不离鞍,靠的就是此物。”

      张辽牵起他的手,边走边道:“他们每人带五六匹马,马跑累了就换一匹,母马还可产奶水,所以无需携带沉重的粮草。但此法我军却难以效仿,一来咱们没有那么多马匹,二来将士们大多喝不惯马乳,多饮或引起腹泻。所以,要想深入草原,还得靠咱们自己的法子。”

      自入夏以来,张辽便率雁门军主力离开了马邑,到草原上袭剿南下活动的鲜卑骑兵与部族,频繁的战事持续了数月。荀彧留守城内,两人因此聚少离多。直到前不久队伍又打了胜仗,斩首无数,还缴获了大批牛羊马匹,张辽念及秋收,决定回军马邑暂作休整,两人才又得以常常见面。

      他们许久不曾过上平静厮守的日子,彼此都十分珍惜。今日乃仲秋之节,军中将士们蹴鞠为乐,张辽却不肯错过这难得的休息日,便和荀彧说好了要一起过。为此,荀彧今早特意换了骑装出门。他平日鲜少这样穿着,更显得颀秀俊逸,神采奕然。张辽初见时便觉眼前一亮,此刻细细端详,越看越喜欢,心神浮动间,便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时沉默下来,只牵着他慢慢地走。

      去年他们初到雁门,人手、农具、牲畜都远远不够,既要安顿流民、垦荒复耕,又要重整戍防、收复边地,加上秋收前张辽出征受伤,一直将养到入冬才见好转,这一年过得着实坎坷。然而今年却不同了。雁门军在前方屡战屡胜,后方的民生也大为改善。张辽自是胜不妄喜,并不会因此懈战,但荀彧却与他心照不宣,知道彻底扫平鲜卑余部之时,便是今年冬天。

      想到出塞两年来的艰辛总算没有白费,荀彧心中深感欣慰。两人独处尤为难得,故在欣慰之余,又多了一份满足与喜悦。他见张辽忽然安静了,也不急着说话。交握的掌中传来缱绻的热意,比什么蜜语甜言都更暖心。惊飞的野鸭在空中盘旋数圈,又在远处缓缓落下。波光粼粼的水岸芦花如雪,随风舞动,在两人身边瑟瑟摇摆。

      良久,荀彧想起一事,才道:“前日我遇见蝉姑娘,便请她今天来家里做客,她答应了。”

      张辽点点头:“她一个人来吗?”

      荀彧愣了愣,当时貂蝉一口应下,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了,他却未想到这一层:“她若有交好之人,也可邀其同来……”

      “无妨。”张辽笑了笑,轻轻捏捏他的手掌,“她若不曾提起,咱们也不必问。若当真想带人来,她才不会和你客气。”

      荀彧听了,也是一笑。张辽又道:“蝉姐身边从不缺伴儿,但那些人未必就被她放在心上。从前她跟着吕大哥时,身边亦有不少坤泽,但吕大哥与她的情分,终究不是旁人能比的。”

      荀彧倒是听貂蝉提过她与吕布的过往,不免好奇:“吕将军,他不介意吗?”

      张辽摇头:“你说那些坤泽?吕大哥自己也有。”

      荀彧未曾想到乾元之间竟能如此,一时怔住。张辽瞧见他的神色,笑道:“我刚知道时,也很诧异,不过他二人自有相处之道。”

      他见荀彧还在发愣,便把人往怀里拉了拉,在他耳边低声问:“你介意吗?”

      荀彧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到他脸上,待回过神来,才明白他在问什么。半年前陈挚曾从晋阳带来一些坤泽要送给张辽,当时张辽就拒绝了。荀彧深知他的为人,自从得他千金一诺,便相信他待自己至真至诚,绝非三心二意之人,因此自然也知道眼下他说的是一句玩笑话。但此刻两人贴得极近,荀彧突然被他直直地看过来,说介意也不是,说不介意也不是,稍一迟疑,脸上就有些发热。

      张辽见他眼睫微微抖动了两下,终于流露出些许窘色,也不再问,一手仍牵着他,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身,低头亲上他的嘴唇。

      荀彧何曾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人这般亲昵,心头一慌,就想后退。张辽料到他会如此,便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让他动弹不得,又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荀彧在一阵眩晕中迷迷糊糊地回抱住他,只觉面烫如火,心跳如雷,却不忍心推开他,更不舍得放手。两人在芦花丛中相拥而吻,只盼这安宁美好的时刻能长久一些,再长久一些,最好永远都不要停止。

      张辽不在,貂蝉被陈挚拉着比了半日,输了两场,未能尽兴,上门时便把军中的鞠球带来一个,嚷着要在家里玩。关外的边军素有蹴鞠练兵的传统,荀彧知道张辽也擅蹴鞠,只是他身为主帅,平时忙于军务,仅有的闲暇又大多用来陪伴自己,反不如普通士兵,还能在训练之余以此为乐。今日家宴,荀彧有心让他好好放松一下,见他并未反对貂蝉的提议,便命周全去准备。

      饭后,周全让人重新在檐下摆了席桌,又把院子腾出来,在空地的东西两头各摆了一个荆筐做鞠室,鞠正就由他自己来当。军中蹴鞠每队六人,家中却凑不够这二六之数,除去张辽和貂蝉,余下的人中便只有金小满和玄朱尚可一战。玄朱不常去军中,也不在乎输赢,但金小满却是知道厉害的,不等其他人开口便抢先说道:“谁和谁一队都没关系,只不可让蝉姐姐和将军一队!”

      荀笺不是很明白他的这些讲究,问道:“为何?”

      金小满一脸沉痛地反问:“难道你忍心看玄朱大哥和我被他们杀得血流成河?”

      貂蝉哈哈大笑,嫌弃地看着张辽:“谁要和他一队,还是做对手更有趣些!小满,过来,你来和我一队!”

      金小满求之不得,忙站到她身边。玄朱便同张辽一队。周全见队已经分好,上前宣布:“失城一次,罚酒一觞。香尽时,败者再罚饮失城之数。”

      此话一出,场中四人皆齐齐朝他看来。貂蝉和金小满听说有酒喝,都毫不掩饰眼中的惊喜。可张辽却目光微凝,视线不动声色地转到荀彧的脸上。他在军中严令禁酒,虽说今日是家宴,但为了节省粮食,马邑城中也明令禁止以谷酿酒。周全行事向来谨慎,若无主人的允准,他绝无可能在家中擅藏私酿,此事恐怕还是荀彧授意的。正自疑惑,就见荀彧冲自己微微一笑,递来一个“无妨”的眼神,张辽便没有阻拦。

      两队人相对而礼,周全燃香计时,比赛开始。

      起初,双方互有试探,都未立刻展开全力。但仅仅数回合过去,旁观者却已能看出两队的差别。貂蝉与金小满素日里常有往来,性格又都偏活泼,身手灵动,心思敏捷,配合很快便流畅起来。张辽与玄朱的技艺虽不逊色,甚至还要略胜一筹,但他二人除了在家练武,平时当真是连话也少说,在蹴鞠这件事上更无一丝默契可言。因此才不多时,就被对面先下一城,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走到场边领罚。

      此时荀彧面前的桌案上已放了两只斟满了酒的陶觞。张辽见一旁的地上堆着数个酒囊,先捧起觞来闻了闻,眉头一动:“……是马酒?”

      荀彧眼里含笑,低声道:“前不久牧场送来一匹乳马,我姑且让全叔一试,倒也不算违令。你喝喝看,还可入口吗?”

      张辽低头啜了一口,点头道:“很好喝。”又问荀彧,“你尝过了?”

      荀彧道:“不曾。”

      张辽便把手里的酒觞递过去:“你也尝尝。”

      貂蝉十分眼馋,却无酒可喝,早等得不耐烦,在背后叫道:“罚酒就罚酒,啰嗦什么!”

      张辽笑了笑,把酒饮尽,起身回到场中。貂蝉便问周全:“酒可管够吗?若他们一直输,我们岂不是喝不到了?”

      周全还不及答,张辽已慢悠悠地开口:“你想喝酒,输了便可。”

      貂蝉冷哼一声:“再来!”

      四人再战,貂蝉与金小满又连下两城,张辽和玄朱各自再喝两觞。眼看第二只酒囊也快倒空,貂蝉虽占上风,却是心痒难耐,终于忍不下去,快步走到场边:“荀公子,给我也倒一杯!”

      荀彧看着有趣,伸手去取酒囊,却被张辽拦住。张辽一手按着荀彧的手,一手托着酒觞,气定神闲地望着貂蝉,笑道:“又要赢我,又要喝酒,好事岂能让你都占了去。”

      貂蝉见荀彧竟真的住了手,咬牙瞪着张辽:“好哇,有本事你一直输下去,把这些酒都喝了!”

      四人复各就位。张辽想了想,路过玄朱身边时,偏头对其耳语:“左实右伪,燕斜飞。”

      玄朱若有所思,未发一言。此番鞠球在他脚下,果然开局对面就要来抢,他却忽觉身边一阵风过,只见张辽已闪到他的右侧,与他换了位置,正好挡住金小满的攻路。但这时貂蝉也已逼到他面前,右腿微屈,肩往上顶,接着身子旋过半个弧,左腿一扫,便要来勾他的球。玄朱忙用右脚背一夹,也带着球转了半圈,双腿微蹲,向右横跳半步,并步落下时,鞠球已滑到了左脚背。貂蝉一脚扫空,立刻又贴上来,玄朱却抢在她前面将球颠至半空,右脚踏前一步,左脚由外向内旋,脚弓一擦,鞠球几乎贴着貂蝉的脸斜飞出去,刚好掠过金小满的头顶。

      貂蝉与金小满皆是一愣,这一招竟始料未及。实则这原非蹴鞠之技,乃是剑招,需持剑之人旋腕挽剑,倾身将剑尖向斜上刺出,名为“燕斜飞”。玄朱性子沉稳,剑随其人,这招“燕斜飞”却使得变化莫测,凌厉至极,是他出奇制胜的杀招。过去在家中与张辽比剑时,他曾为张辽拆解过,因此张辽知道只要说出这三个字,玄朱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鞠球落下,张辽从容接住,金小满便要反抢。但张辽却不黏球,闪过抢断后背身一旋,竟也是一脚“燕斜飞”,鞠球又飞回到玄朱脚下。先前张辽在右前,玄朱飞球便也往右前,此刻张辽以退为进,球却是往后飞的。貂蝉和金小满被他二人来回拉扯,顿觉被动。

      张辽飞了球,人又往左跑。玄朱心领神会,遂带球向右。四人身影交错,以快打快,鞠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看得人眼花缭乱。荀彧和荀笺自是乐在其中,貂蝉却不免有些头疼。从前她在军中与张辽搭档,最喜欢和他玩这声东击西的战术,两人之中的任意一人都随时可能突围而出,虚实进退无需言语,全凭彼此的默契。那时作为队友她只觉爽快,此时身为对手方觉得难缠。她一心想着破解之法,却忘了玄朱与张辽的默契实则远不如她。张辽虽定下了战术,却哪里敢真的把玄朱当作是她来配合。他告诉玄朱“左实右伪”,那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无论两人的位置如何变化,皆以左为实,以右为虚,这一点却是不会变的。玄朱也确实如他所料,并未想得很复杂。貂蝉有了过去的经验,一招一式间心里已转过八百个念头,反为其所累。正迟疑着,就见张辽已脱身而出,抬脚一推,鞠球轻巧滚入筐中。

      金小满便很不愤,叫道:“全叔,他们使诈!”

      张辽把球勾起,接在手中,挑了挑眉:“蹋鞠,兵势也。兵不厌诈,军中演练时我没教过你吗?”

      金小满原是心存侥幸,随口嚷嚷,哪敢真和他辩。缩缩头转眼一看,却见貂蝉竟已坐在席边,美滋滋地喝上了酒,顿时哀嚎起来:“蝉姐姐,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这般热热闹闹地战至日落,双方互有输赢,早不记得筹数。周全命人把余下的马酒拿出来,到圆月初升时,众人多少都有了些醉意。貂蝉混了个酒足饭饱,自回军中去了。荀彧见张辽回房后便往榻上一倒,不知他是累的还是醉的,便也在床边坐下,俯身摸摸他的额头:“你觉得怎样?要喝口茶吗?”

      张辽缓缓转过身,伸手抱住他的腰,却是不答。荀彧又问了一遍,才听他低低地笑道:“我没醉。”

      荀彧把他推开一些,见他虽有微醺之态,眼神却是清明的,这才放心:“我看你少说也喝了十数觞,还担心你会醉了。”

      张辽道:“这马酒不比关内的谷酒,不醉人,喝一整天也无妨。”

      荀彧正想问他何事竟能喝上一整天,张辽却已抬起身把他搂进怀里,脸颊埋进他的肩窝,轻声问:“你既怕我喝醉,又为何要引我喝酒?”

      荀彧被他说中心头所想,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边,浑身也跟着发起烫来。张辽在他脸上亲了亲,叹道:“文若,我今天高兴得很。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说着便伸手向荀彧衣间探去,两人顺势倒在榻上。荀彧被他的欢喜之情感染,心中的喜悦亦不逊于他,一颗心宛如浸在温过的酒里,从里到外都醉得厉害。两人在榻上缠绵许久,又一起洗了澡,换好衣裳出来时,月亮已升至中天了。塞外的秋月又亮又大,明晃晃地照着一望无垠的草原,也照着这方小小的窗格。两人倚在窗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张辽见荀彧尚无睡意,便取来一支用芦叶卷成的管子。这是他近日刚做好的,只是还未来得及给荀彧看过。管子上窄下宽,管身开孔,却非笛箫。张辽将它凑到唇边吹响,便有柔和深沉的呜呜之声传出。那曲调质朴无华,哀婉动人,可细细听来,却别有一番苍凉之意。荀彧听得有些出神,待他一曲吹罢,才问:“这是什么?”

      “是胡笳。”张辽把东西放在他手中,见他颇有兴致,便道,“数年前,我驻兵汾水的时候,遇见过一个胡人。他流落汉地,他的心上人却在草原。那时他常常唱这首歌谣,到了夜里,便用胡笳吹同样的曲调。我觉得好听,就请他教我。”

      荀彧缓缓转动着手里的胡笳,抬头看看他的脸:“歌为何意?”

      “是几句鲜卑话。”

      张辽望着月光下如玉雕般温润的人,眉眼温柔,如视珍宝,慢慢地说道:“草原留不住风,却可以听到风的声响。只要我心里想着你,你就在我身边。”

      荀彧心头一颤,眼里止不住泛起一抹湿意。张辽抬手替他擦掉,又道:“文若,我不求每日都如今日一般快活。但求今后的每个仲秋,你我都能团聚。”

      荀彧怔怔地望着他,刚要开口,那温暖坚实的怀抱便先将他裹了进去。他于是也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

      “明月为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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