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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针锋相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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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南高四处流传着昨夜风起云涌的传说。
食堂,小卖部,操场,走廊,教室,学生,教师,领导,全在火热议论。
“就是因为背书?”
“对啊,九班不服管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大换血的第一个夜晚就闹出打老师的事情,啧啧,真不愧是九班。”
“那老师怎么样呢?”
“送进医院了。”
“你说学生哪来这么大力气,将老师打进医院,”
“那学生你们还不知道吧。”
——
“贺老师也真是倒霉,只是毕业实习,接盘了一个这么样的班级,”
“打他的学生你们清楚吧,”
“嘘,领导让我们别乱说。”
“其实我也没敢相信,这学生我教过,特别老实,特勤奋,不像不爱背书的人啊。”
“奇了怪了。不说了,我上课去了。”
——
事件的两主角一个送进医院,一个送回家了。
“儿子,你说说,”周傲清坐在床边,扯开被子,揭清洋果然没睡,眼睛睁得浑圆,布满了少许红血丝。
“你打人不要那么大张旗鼓,低调点啊,再不济我和你爸帮你揍,也不用你亲自动手啊,用影响你身份,傻孩子,”她爱怜地摸摸儿子的卷发,“唉,跟我一个模样,谁要是动了我的人,看一眼都不行。”
揭清洋僵硬地转动头,不信地望向周傲清,嘶哑叫了一声:“妈,”眼泪蓄满眶,正准备落下。
“打到他脸了吗?”
眼泪回眶,“妈?”
“不是,我是觉得吧,打人不应该打脸,这样不道德。”
揭清洋靠进周傲清的怀里,“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就是,一时没忍住,稍微动了一下手,”
周傲请听到这一句,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那是稍微动了手?
“但谁想到他不还手啊,就让我揍,”那,能客气吗?送上门的情敌,不揍白不揍。
“可能人家天生有风度,不和孩子一般计较,动粗多么没面子失气度的一件事,他那双手就是拿笔的,不是用来打人的。”
揭清洋把头从母爱怀里抽出来,充满怨气,“妈!”
“儿子,你这眼神,有点老。”周傲清起身将床头柜子上的风扇关了,“起来,跟我去一趟医院,”
“不去!”揭清洋继续蒙头装死。
周傲清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拉开帘子,阳光拼了命地挤进来,“儿子,你也知道,反正我这个人嘴有点多,还管不住,说不定我一不小心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儿子,到时他真成你情敌了啊。”
“妈,!”揭清洋喊出了几个颤音。
“儿子,迟早要面对的,他现在是你老师,要不然我们转回理科班?这样不必管他死活了。”
揭清洋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迅速穿衣,“走走走吧,不就道个歉嘛,应该,也没那么难。”
下午四点半的水果摊,没什么人,何况天气能把人烤糊。
“买点什么呢,儿子,”周傲清在摊前挑挑拣拣,仿佛要把每一个水果开膛破肚。
“这个不错。”揭清洋往店里走了两步,“老板,这榴莲多少一斤。”
“你这像是去道歉的?”
“还不够诚意,榴莲很贵。”
“知道贵还买!”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逛了好一阵才将水果买满意。
一路上揭清洋都在想道歉陈词,诚意肯定是没有的,歉意当然不存在,走走过场装装样子,他现在毕竟还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身份,不能任性妄为,处处受管束。
至于昨晚为什么会出手,揭清洋想通了,就算再让他来一次,还是会揍。
当时他们几个被留到最后,贺知修关上门,守着他们,背一个,出去一个,走读的他都给家长打过电话。
要说九班孩子情商高真不是吹的,见对方态度坚如磐石,立马换了副嘴脸。
个个眼疾手快地掏出了课本,苦苦哀求贺知修,他们上课一个字没听,意思不懂,全死记硬背,能不能就只背前两段,后面的明天保证全背完。
贺知修答应了。
揭清洋信了个寂寞,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所谓没听,就是在二十分钟内只剩他一个人了。
真正没听的,只有他!
贺知修翘起大长腿,坐在讲台双手交叠在胸前,毫不遮拦地盯着揭清洋,“你是故意的?故意不背?”
揭清洋刚背完第一段,抬起头,“看不见我的努力?”
“半个小时还在读第一段,你的努力很努力。”
“你嘲讽一个努力的人,是身为老师该说的嘛。”
不知怎么,贺知修总能在两个人之间嗅到一丝硝烟的味道,“那我收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揭清洋将语文书扔在他面前,“今晚只能背一段,极限了,再背,头晕。”
贺知修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学生,而是领导,这种话说得理直气壮。他接过课本,随便一瞟,书比脸还干净,一丁点笔记也没有,“这是你学习的态度?”
他将课本转向揭清洋。
“有问题吗?”
贺知修凝望了他一会儿,拿回书,“没问题,你开始背吧。”
揭清洋想早点回去,绞尽脑汁在背。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风飘飘而吹衣,”
“风飘飘而吹衣,再,再提醒我一个字?”
他抓耳挠腮地就是想不出来下一句,这背书他么怎么就那么难!他为了伟大的诗人向情敌低头,此刻的他好卑微。
“贺老师,”
贺知修握书的手指紧了紧,抬眸,白皙的脸庞在冷光下愈发清冷。
冷得揭清洋立刻理清两人的界限,他拿回书,“我再背会儿。”
“明天再背吧。”贺知修起身去关窗户,“你去关后面的灯。”
“好。”揭清洋如释重负,忙去后门关灯。
两个人一同出了教室。
“这么晚回宿舍,值日老师会记名,”
揭清洋点点头,对的,记名字意味着扣分,扣分,第二天老赵不发疯才怪。
“我带你回去,跟值日老师说一声。”贺知修掏出钥匙,“我去办公室拿点东西,”
“嗯。”揭清洋鬼使神差地跟了进去,一下就瞥见贺知修手里派克钢笔,那不是一支普通的钢笔,先不管它价值多高,就说意义,正是这支小小的破钢笔,被他老婆视为珍宝,也是他们挑明关系,离婚的导火索。
他恨之入骨。
揭清洋一把夺过贺知修手中的笔,未等对方反应过来,狠狠扔在地上。
钢笔落地,嘭的一声,四分五裂。
“揭清洋,你疯了?!”末了,贺知修爆了句粗口,急忙去捡,蹲地上拼了半天,可哪能恢复原样。
揭清洋说:“如果我疯了,躺地上的不是那支笔了。”他还是理智的。
贺知修捧着笔的残肢剩骸,身体抖得厉害,“给我滚!”
“怎么不温柔了,暴露本性了?我就恨你这种装模作样,装腔作势,这支笔是不是以后要送给你心爱的人,让他记你的情,然后藕断丝连,”
贺知修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
“我说中了吧,你就是这种人!”揭清洋说完掉头就走。
“你不配当我课代表,明天换回严佳佳,她比你好,太多了。”
到了医院,突然就紧张起来,揭清洋搓搓手,如临大敌。
周傲清走在前面,轻轻敲了下门,“贺老师,方便进来吗?”
“贺老师,我是揭清洋的妈妈,我们见过的。”
“进来吧。”清冷带点病态的声音钻进揭清洋的耳朵,痒痒的,酸酸的。
周傲清拉着他,进了病房。
贺知修在看书,听到敲门,偏起身子,将书放一旁。
还能悠闲地看书,就说他打得不重,揭清洋观察着床上的人,额头缠了一圈的绷带,所以他扭头很小心翼翼。
病房有股淡淡的茉莉花味道,让人感觉这不像医院,这个人也不是来养病,而是度假。
一副孤高冷傲的样子,昨天叫他滚的时候狰狞得很。
“啊,贺老师,我帮你放。”周傲清跑过去抢过书本,又帮他床头摇起来。
“谢谢。”
“千万不用说谢谢,是我们对不起你在先,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事的,一听说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很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贺知修转头,注视愣直站着的揭清洋。他总觉得会这个孩子有点问题,眼神,举止与这个年龄不太相符,但有时候确确实实又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谁也没先开口。
周傲清匆忙横插在中间,挑头对揭清洋,挤眉弄眼,“该你了,说,说啊,”
揭清洋暗自叹了一口气,“贺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不用勉强。”贺知修冷哼了一声,这谦是他听过最硬气最没诚意的。
“没勉强,打人本来就是错。后果我也自负。”
“这倒是有担当,我就是有点弄不懂,你为何对我敌意那么大,好像我们之前并不认识。”贺知修敛了以往那份温和,冷冰冰的。
周傲清尴尬地笑了笑,“我儿子对你没敌意,就是,就是,”就是什么呢。
“妈,你出去,我跟贺老师单独说两句话。”
都是成年人,大可不必藏着掖着。他今天就要把话挑清楚。
周傲清才不敢出去,僵在原地。
“妈,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揭清洋扶住周傲清的肩膀,推她出去,利落锁门。
他手松开门把,卸下笑容,走向贺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