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83、第八十三章

　　婉游回过神来：“什么事？”
　　秀林上神取出储香炉，手心聚起灵光，将手心贴在两眼之间。灵光薄雾般闪烁着，被吸收进双眼之间的皮肤，然后带出两块碎片般的光斑。灵光带着光斑进了白水晶，灿烂地一闪。
　　秀林上神凝神念口诀，白水晶泛起彩虹般的光彩。极光般的光影上，两块光斑闪了闪，变换成光影。
　　“上神，您愿意随在下一起去看看吗？”秀林上神认真地看着她。
　　婉游看了看不远处的炼化池和炼制炉，再确认一下：“进入里面之后，外界的时间还是不变？”
　　“是的，不影响。”秀林上神对她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好。”
　　秀林上神向上的掌心凝起灵光，婉游伸出左手，将掌心向下，与他的掌心相距两寸。灵光轻触她的掌心，她的眼前闪过耀眼的极光，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黑压压如乌云般的灵气，与各色灵气混在一处，在夜空下格外可怖。婉游心口一滞：这是神冥大战！
　　或模糊或痛苦的记忆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
　　“上神，不要害怕。”
　　秀林上神突然出声，吓了婉游一跳。她连忙收了收心神，随即怔了怔：眼前有两个秀林上神，只是一个是翩翩君子负手而立，另一个身披盔甲，正表情凝重地与冥族拼杀。秀林上神即使是在战场上，看起来也没有多紧张，只是他的眼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愤怒和杀意。
　　婉游忍不住对比了一下两个秀林上神，但是很快就被打断，秀林上神指向不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您看。”
　　婉游向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年轻一些的浮稽上神正挥舞着他的金伞，飞快地转身，伞上喷出的夺命火击中了周围的大片冥族，他们纷纷魂飞魄散。
　　对战双方都不由得看向了他。他像是黑夜中的一盏灯，亮得刺目。
　　“你们还我红枫！还我小婉游！” 他大吼着，冲进了冥族的队伍中。
　　一个桀骜不驯的冥族青年高喊了一句：“凤后早就死了！那个婉游也死了！”
　　浮稽上神的身体晃了晃，用金伞撑着身子，夺命火迅猛地覆盖了伞面，炸开的火光混合着他的怒吼：
　　“我要你们为我的妻女陪葬！”
　　他举起了金伞，璀璨的夺命火带着强烈的攻击性，发出“轰”的巨响，像一条巨龙咆哮着冲向夜空，在空中炸裂成无数火焰。
　　那一瞬间，火光照亮了夜空，亮如白昼。
　　火焰像是倾盆大雨般，不断砸向下方。
　　每簇火焰都砸中了下面的冥族大军，无数冥族被火焰化成一缕黑烟，消散在黑夜之中。
　　这些火焰化掉了冥族，又汇成如海浪般的火海，火光燃烧得照亮了周围的一切。火海掀起波澜，不断地追赶着冥族大军，像是要将他们都吞噬才能罢休。
　　浮稽上神站在原地，闭着眼睛，高举着金伞，嘴唇不断轻动，念着法诀。婉游和浮稽的距离并不远，即使他闭着眼睛，也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疯狂的意味。
　　婉游看着浮稽上神癫狂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重生后，在神界史书上看到过对他的记载，说是浮稽上神以一己之力，杀了三万冥族王族和无数冥族士兵。寥寥几笔的文字，现实中竟是这样震撼。
　　“在下当年就站在这里，看着浮稽上神复仇。”秀林上神注视着浮稽上神，“那个时候，在下年轻不懂事，就在想，他为什么这时才来报仇呢？”
　　婉游明白他的意思，当时离凤族被屠、她的母后父王被杀已经过了一千八百多年。
　　“但是转念一想，浮稽上神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来报仇。”秀林上神转头看向婉游。
　　婉游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她。
　　“在下非常理解他复仇的行为，甚至觉得和他比，在下实在差得太多了。”秀林上神望向浮稽上神，婉游莫名在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关于秀林上神，婉游也记得史书上提过几句。他就是因为大杀冥族，立了战功，才晋升为上神的。
　　秀林上神叹了口气：“外界对浮稽上神的非议非常多，也有很多可靠的消息验证了这些。可是，在下亲眼看到的，的确是一个深爱妻女的男人。上神，无论他曾经犯过什么错误，希望上神不要恨他。”
　　婉游直觉他话里有话：“上神，可以告诉我吗？”
　　秀林上神摇摇头，歉意道：“在下答应过浮稽上神，抱歉。”
　　婉游有种不详的预感。
　　两人默默看着不远处的浮稽上神。毫无疑问，杀伤力如此之大的阵法对他的身体损耗很大。他的嘴角溢出些许血迹，但是他并不在意，仍旧举着金伞，念着法诀。
　　“三天之后，浮稽上神因为长期的战斗和为人界设结界，力竭而昏迷，被您山上的妖精救走了。当时战场上非常混乱，幸好……”
　　秀林上神顿了顿，看着婉游：“上神，那个时候，正巧是天帝出现在战场上。”
　　婉游迟疑了一下：“天帝这么晚才出现吗？”
　　秀林上神看了看天际：“出现得晚，却是最终获利者。”
　　婉游看向他，想起了那个令她困惑的问题：“天帝和仁泽上神之间……”
　　她试探地看着他，直觉这个问题很敏感，当初元虚老者就回避了，不知能不能从他这里了解些许内幕。古神们得到了无法估量的尊敬和崇拜，任何有损形象的事都是讳莫如深。
　　“古神们的关系，在下知道的也不多。”秀林上神叹了口气，“这种消息很难打探，知情人本来就很少，都是位高权重者。在下只能确定，仁泽上神死于天帝之手，但是他的追随者拿到了他专门炼来对付天帝的法器，天帝一直在追查那些追随者的下落。”
　　婉游立刻明白过来：“天帝闭关，恐怕也不是单纯的疗伤。”
　　秀林上神点点头：“仁泽上神有九十九个追随者，天帝在战场上的这段时间，秘密找到了七十一个，把他们都杀掉了，还是没有找到那个法器。天帝大概是在仁泽上神那里受了重伤，加上战争对他消耗太大，战争结束后，就没有再找那些追随者，直接闭关了。”
　　“怪不得都知道天帝闭关，但是不知道他在哪里闭关。”婉游感叹。原来，天帝也在躲避仇杀。
　　想到这里，婉游对天帝上战场的动机产生了怀疑。她原本以为他这种古神不轻易出手，出来也是为神族收拾烂摊子的。没想到，他是为了寻找潜在威胁才上了战场。当时，神族、仙族的有生力量都在战场上。
　　婉游听到这里，目光一亮，看向秀林上神。
　　秀林上神看懂了她的意思，困惑道：“连天帝都没找到的人，我们该怎么找呢？”
　　婉游道：“上神连他杀了多少个仁泽上神的追随者都能查到，不可能一点头绪也没有吧？”
　　秀林上神看向夜空：“因为提供信息的人也说，九十九个追随者，是天帝根据仁泽上神的神殿布局猜测的。找到的这七十一人，也是根据神殿里留下的线索推测的。另外二十八个人，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他的衣袖一挥，二人便回到了大殿。
　　婉游想起了凌天。他在查找机密方面的能力那么强，应该能找到剩下的追随者。
　　想到凌天，婉游内心一阵柔软。她从袖中取出言清溪送给她的白水晶，看向秀林上神：“上神，储香炉可以借我一用吗？”
　　秀林上神将储香炉交给她。她试着催动它，言清溪的白水晶中的记忆光斑升到半空中，变成了光影。
　　光影中，身着铠甲的凌天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振臂高呼：“今日大捷！众将士听赏！”
　　婉游已经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快步凑近光影，想将他看得更仔细，担忧地在他身上搜寻有没有伤口。
　　很快，她松了口气。虽然他身上的血迹不少，但都不是他的，因为他的血是黑红色的，而他身上的血迹都是黑色的。
　　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战事频发，他有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怎么样了……
　　心里涌现出无数念头，都是对于他的关切。恍然间，她突然回过味儿来：她似乎从没这样担忧过一个人。
　　好想给他写信，又怕影响他，让他分心。
　　不知是谁，轻轻叹气。
　　光影消失了。婉游怅然地抬起头，将储香炉还给秀林上神：“多谢上神。”
　　秀林上神默默接过储香炉。婉游刚收好那块白水晶，就看到眼前灵光一闪，耳边传来一个熟悉又急切的声音：
　　“婉儿，你还好吗？我很想你，来找你好吗？”
　　婉游一怔，惊喜地看着那道灵光。 她焦急道：“天哥，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那道灵光传来一声轻笑，然后道：“无论你在任何地方，我都能找到你。”
　　在婉游好奇的目光中，那道灵光消失了。
　　片刻之后，大殿的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