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62、第六十二章

　　言预行的言府。
　　凌天、婉游、言预行和言清溪面面相觑，又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男子。
　　他一身黑袍，长相非常普通，怯怯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四人，又立刻低下头，嘴唇一直在哆嗦。婉游没想到，临渊王那么有锋芒、霸气外露的男人，他的儿子竟然是这样的。
　　言预行道：“犬子虽没完成王上的嘱托，但还算有些收获。”
　　言清溪在魔界蹲守的时候搜遍了整个旧王宫，搜到第三遍的时候，发现了一条地道。他命令宫里的魔族侍卫进了地道，意外发现里面躲了一个土仙。土仙听他说要抓冥锋，便将石品才交了出来。
　　婉游看向一旁的土仙。他一身土黄色长袍，黑亮的眼睛透着狡黠的光芒。他看起来很机灵，长着一张少年的脸。他的目光在他们四个人身上转了转，又看向石品才。
　　“听闻冥王仁慈热忱，小仙颇为敬仰。娘娘深明大义，小仙佩服。今日得见，算是得偿心愿。”土仙对他们一礼，道：“小仙夏岩和品才王子是好友。临渊王被谋害的时候，小仙正巧去找王子外出游玩，冥锋来临渊王府并没找到王子。后来，冥锋派手下在临渊王府到处找他，我就为他打了条地道。”
　　凌天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和“仁慈热忱”这种词扯上关系，忍不住“噗嗤”一笑：“地道打到冥锋的住处，你可真有胆量。”
　　夏岩道：“地道打到冥锋那里，才能方便探听他那里的情况。宫里虽然结界很多，但大多结界只是防止闯入者逃走，很少有结界是防止偷听的。我的法力不如冥锋，但我可以遁土，他又不敢亲自下地道追，那些魔族侍卫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么说，婉游就正巧碰上了一个防止偷听的结界。看来冥锋当时商议的事很怕被她听到。
　　“等下！”婉游突然意识到问题了，“我被冥锋抓住的时候，你知道吧？”
　　夏岩神秘一笑：“当然。小仙就在娘娘身后的一块地砖下面。本来，小仙也想趁冥锋离开时解救娘娘，没想到冥王那么快就赶来了。”
　　婉游心情复杂地看着凌天。
　　凌天倒是对夏岩很好奇：“据我所知，土仙一族一向不参与这些事的，你算是热心肠了。真是让我对土仙刮目相看。”
　　夏岩摇摇头：“小仙并非热心之人，只是事关知己，不得不出手。”
　　凌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品才王子，可否愿意将那个法器交给本王，让本王替你报仇？本王保证不会伤害你。”
　　石品才犹疑地看了看他，好半晌才道：“容我考虑考虑。”
　　说罢，他就跑到夏岩身旁，手中黑红色的灵光闪了闪，似乎是想设个禁止偷听的结界，却发现他在冥界根本设不了结界。于是，他拉着夏岩跑到两丈外，小声商量着什么。婉游虽然听不清，但是估计凌天肯定能听清，他肯定有办法听清。这就尴尬了。
　　两人终于走了过来，石品才鼓足勇气道：“冥王要给我个人质做保，我才能交出来。”说着，他看向婉游。
　　凌天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婉游，随即目光狠厉地扫向石品才。婉游则在心里感慨：这人看似草包，没想到还会狮子大开口。敢跟冥王谈条件的人，她是头一次见到。
　　石品才被他的目光吓得一抖，连忙将目光看向言清溪：“将他给我做人质吧！他不是以前的言王吗？”
　　言清溪笑道：“你当真？可别后悔啊！”
　　石品才坚定地点点头，又看向凌天：“我要用牢不可分锁扣住人质。”
　　凌天道：“那就如你所愿。”说罢，他对石品才一伸手。
　　言清溪笑眯眯地走向石品才，在他身旁站定。石品才脱下手腕上的三层铁珠手串，手串的上下两层立刻变成两个铁制的枷，上面各有一个金锁。中间的那圈手串变成了一条任意伸缩的铁线。
　　石品才收起两把钥匙，将其中一个枷递给言清溪，言清溪毫无不悦，反而笑吟吟地将枷套进左手，任由石品才锁上。石品才也将一个枷套进右手，一道黑色灵光从他的手上蔓延到铁线上，最后停留在言清溪的手上。灵光猛烈地一闪，两人手上的枷和中间的铁线都消失了。
　　石品才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陶制的哨子，将它交到凌天的手中。这哨子周身散发着红色灵光，看起来刚制成不久，保存完好。

　　灵贞殿。
　　婉游看着那个陶制的哨子，陷入沉思。她观察了哨子上的法力灌注方式，既非神族的，也不是冥族的。她没什么机会接触魔族的炼术古籍，只接触过少数魔族法器，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一族的隐秘手法。虽然看了便知它应该是声系法器，但是不知它是根据什么样的生克原理制作出来的，也不知它该怎么发挥效用。
　　凌天好奇地吹了吹这个哨子，除了尖锐刺耳的哨声之外，什么也没发生。
　　一旁的炼器池冒着泡，发出轻微的响声。不远处的炼制炉下面也燃着火，发出“噼啪”声。
　　“还在想么？”凌天躺在一张床上，这是他专门放在宝物架前面的，没有卧房的那张床那么大，只是为了方便他在这里休息。
　　他看着婉游的背影：“往生林就在人界与魔界的边境，复活的魔族数量不少，我猜临渊王早就研究过那里，也研究过那些复活的魔族。”
　　婉游转过身，好奇道：“天哥，无论是魔族复生者，还是玄沧，他们复活之后，身体都变成了凡人的身体，法力也是逐步恢复的。冥锋是个冥族，他也有凡人的身体……”冥族只有两种，一种是凡人死后化成的，另一种是前一种的子女。凡人身体和冥族融合于一身这种，照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她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情况。
　　凌天道：“大概，和我类似。”说着，他便运了法力，化成一只巨大的迦楼罗鸟。乍一看，这只迦楼罗鸟只是比她见过的迦楼罗族身形都要大一些，再仔细看，就会发现，他周身都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黑色灵光。
　　在她呆怔的目光中，他又化了回来，倒在床上。
　　婉游认真想了想：“所以，这个法器应该是既能毁掉凡人肉身，又能杀掉冥族。”
　　她心中灵光一闪，便笑着收起了法器。
　　“想通了？”凌天笑着问道。他倚在床上，姿态闲散又不失飒气，颇为养眼。
　　“想通了。”婉游对他笑道。
　　“我倒觉得那个土仙很奇怪。”凌天思索道，“我记得他们的族规就是与世隔绝，活在土下。当年的神冥大战将六界全都卷了进去，唯独土仙一族藏身地下，独善其身。眼下，竟然有土仙来帮助魔族，你不觉得奇怪吗？”说着，他纳闷地看向婉游。
　　婉游也觉得奇怪。所谓土仙，是由善于土系法术、喜欢居住于地下的仙族组成的。他们是唯一不住在三重天上的仙族。土仙的避世之举，使六界很少有人见过他们，在婉游的印象中，他们几乎是活在古籍里。就算偶尔遇见土仙，大家也都有一种亲眼见到铁树开花般的惊奇。大概是他们太没有存在感了，六界之中，没有谁会去与他们结盟，也不了解他们的生活。他们也不愿与六界中的任何一族结盟。
　　“石品才倒是挺厉害的，竟然能和土仙交朋友。”婉游对这件事也很费解。
　　“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多了，不止是仙与魔之间的关系可以这样……”凌天感慨道，及时止住话头，看向她。
　　婉游被他的话触动了。换做一个月前，如果有谁告诉她，她不但会嫁给仇人之子，还会和他相处得很好，她也会以为是对方喝多了。
　　“对了，天哥，言清溪问出临渊王被杀的原因了吗？”婉游觉得这是最奇怪的地方。既然他们已经合作了那么久，怎么会突然翻脸了呢？
　　“石品才也只有猜测，他没有随他父王一起见冥锋，只能确定他父王出事前一晚，不知看了什么密信，非常生气，喝得大醉。喝醉之后，他父王将这个哨子交给他，还一再叮嘱他，一定要保管好。第二天一早，冥锋就派人来找他父王，他父王宿醉刚醒，大概是忘了这个哨子在他手里，就去见冥锋了。之后他父王被杀的事被冥锋瞒了下来，冥锋是大摇大摆来找他的。好在夏岩来找他出游，让冥锋扑了个空。后来世清王发现了问题，写信告诉他，他才知道父王遇害。”
　　看来，世清王比临渊王更清醒。可惜，事已至此，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婉游看着凌天，估计他也累了，柔声道：“天哥，不说这些了，你该午睡了，回卧房去吧！你这样枕着胳膊这么久，不觉得胳膊酸麻吗？”
　　凌天似乎有些失望：“你难道没看出，我是在引诱你吗？”
　　婉游被他的话惊得脸上一红，连忙道：“天哥，你别开玩笑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凌天躺平，侧过脸看向她，“你忙你的吧！我就在这儿睡了。”
　　“这里不安静，会吵到你的。”婉游看了看“噼啪”作响的炼制炉和“咕嘟咕嘟”冒泡的炼器池。
　　“可是这里养眼啊！”凌天道，“养病最重要的不就是吃得好、心情好么？我看着你就觉得心情舒畅，身体恢复得更快。”
　　婉游看出了他是故意的，笑笑便作罢。她转身给炼器池和炼制炉设了结界，便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
　　凌天也不出声了。
　　婉游在书架间翻看古籍，越看越觉得心情沉重。偶尔她会扫一眼凌天，看看他睡了没有，往往会撞上他执着的视线，她便低头笑笑，继续看书。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看到他睡着了，这才轻轻地为他盖上被子。她坐在床边，默默握住他的手，开始给他输法力。
　　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石品才的运气也太好了，遇险时敌人扑空，逃难时好友相救，眼下又不用亲自报仇，对他这种小心谨慎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事了。但是，事情真有那么巧吗？
　　婉游想起那个土仙的神秘微笑，总觉得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