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54、第五十四章

　　这样想着，婉游默默为凌天夹菜。
　　“对了，”雪浮拍了拍脑门，“公主，之前您和驸马来的时候太匆忙，忘了告诉您，九重天总有神族来给您送礼，都是放在门口，敲敲门就走了。我不知是谁送的，只好收在厢房里。”
　　婉游和凌天对视一眼，疑惑道：“会是谁啊？我很少参与九重天的宫宴，之前一直在黄龙府忙课业，没什么时间交朋友，只有林玉这一个朋友，但是她早就嫁到二重天了。”
　　凌天看向粼微：“送来的东西都检查过吗？”
　　粼微点头：“都检查过，没有问题。而且，都是些炼法器用的矿石，也许公主能用得上。”
　　说到这里，粼微神色有些微妙，看了看雪浮，才道：“昨天收到的矿石里，藏了纸条。”他从袖中掏出那个纸条，递给婉游，有些忐忑地看向凌天。
　　婉游展开纸条，上面写道：
　　灵贞上神，不知您在冥界的日子过得怎样？感激您舍身维护神界，小神献上一点心意，但愿您能炼出更好的法器，早日杀掉冥王，凯旋归来！
　　婉游小心地瞥了凌天一眼，他正好也在看她。她明白这些礼物的来由了。
　　凌天好奇道：“可以给我看看吗？”
　　婉游道：“先说好，你别生气。”
　　凌天眸光一沉，问道：“这信里有什么古怪？”
　　婉游将信递给他。
　　凌天快速地扫了一眼，无奈道：“这些神族真是没事闲的，我们夫妻好着呢！”
　　粼微和雪浮对视一眼，低头吃饭，都不出声了。
　　婉游看向雪浮：“这样吧，等你们回去，打开灵贞府的结界。我让天哥帮忙，将那些矿石移过来。”
　　婉游想起凌天说的聘礼，期待地看向他：“天哥，还有我的聘礼。”
　　“好。”凌天笑笑。

　　婉游送二人到冥王宫门口，嘱咐道：“你们如果不方便来，也可以传信过来。虽然这里的结界会拦下信，但是天哥会过目的。”
　　“好。”雪浮一口答应下来，又看了看四周，担忧地小声道，“公主，他这么值得信任吗？你们本来……”
　　“这个一时说不清。”婉游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最起码，他不会要我的命，还很愿意支持我炼法器。”
　　粼微揽过雪浮的肩，安慰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公主安全得很。”
　　说罢，他松开雪浮，对婉游道：“公主，粼微告辞。”
　　雪浮也对她一礼，就被粼微拉走了。
　　凌天饭后就忙着去处理正事了，雪浮和粼微是由宫人带出冥界的。
　　婉游往灵贞殿走的路上，神识里传来籽枝的声音：
　　“姑姑，我这里的凡人出了问题，怎么办？”

　　婉游和凌天出现在度朔山上的时候，附近的凡人正在砍树造屋，大片海棠树被砍掉了。不远处，灵光频现，兵刃相撞的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一群道士打扮的凡人，正与风银姐姐为首的妖族缠斗。
　　之前籽枝说，本来凡人上山，和他约好了，只吃素、不杀生，山上的树也不能砍伐。一开始，凡人们感激他们的收留，还算听话。山洞住不下，凡人们主动找籽枝商量，他才默许了伐树搭棚。可是过了两天，就有八个小混混偷猎山上的生灵，引发了妖精们的不满，他们打了起来，死了五个凡人，引发了凡人们的恐慌。籽枝调停了两三次之后，凡人便不听他的了。
　　籽枝试过将凡人们用小结界困住，防止偷猎和砍伐。但是这群凡人中有不少修炼者，他们不但以法术与籽枝抗衡，还对凡人们宣扬神族故意降洪水、对百姓的祭祀求雨停的请求不予理会。凡人们被他们说服了，在他们的带领下与籽枝抗衡。这群凡人中有四十多个道士，本业之一便是除妖，认为山上这些妖精会吃掉他们这些凡人，与风银姐姐他们这些妖族不能相容。那些不懂法术的凡人一听，大呼上当，认为籽枝是与妖精们串通一气，将他们骗上来给妖精吃。
　　那时边王还在聚福镇，籽枝不能让这些凡人下山送死，只能加固结界，不让他们下山。这些凡人想下山，到了半山腰发现被困住了，更是认定了籽枝不可信，与他们自以为的敌人妖族打了起来。妖精们念及婉游往日的照拂，很少下死手，凡人们便认为他们可以和妖精们抗衡，两族的拉锯战就此展开。
　　籽枝昨日见边王带队伍离城，便撤了结界，想将这些凡人赶下山，不料，他们坚决不走，想将籽枝和妖精们赶尽杀绝。籽枝当初让他们上山，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能伤害他们，他们反而因此认为籽枝可欺，更不愿下山了。
　　籽枝想过将这些凡人移下山，但是风银姐姐否决了这个办法。五千多年前，就曾有上山的凡人被她用移形术弄到山下，结果凡人在山下放火烧山，差点把她烧死，她便知道凡人的可怕。只有让凡人们自愿不上山，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凌天看着风银姐姐和道士们过招，对婉游道：“我来对付这些道士。”
　　说罢，他便一挥手，手中无数微小如尘埃的红光在闪烁。只是一瞬，它们便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的一个道士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像是喝醉似的，一头栽倒在地。
　　他身旁的一个道士发现了他的异常，刚要伸手查看他的情况，也打了个喷嚏，倒下了。
　　不消片刻，这群道士全都倒在地上。
　　妖精们有见好就收的，但更多是被惹毛了的。好在凌天抛过去一个结界，将这些道士们都围在其中。那些愤怒的妖精们并没伤到这些道士。
　　风银姐姐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二人，诧异道：“小婉游！凌天先生！”
　　她跑了过来，身后那些妖精们也一脸惊喜地跟了过来。
　　“对不起，是我的决定，让山上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婉游充满歉意地看着他们，下意识地清点人数，“大家还好吗？有没有伤亡？”
　　“小婉游，这不能怪你。你是好心，哪会想到这些凡人会有这么多事。”风银安慰她道，“这些道士们法力倒没那么高，我们顶多受点儿皮肉伤。”
　　婉游看向大家：“我会负责把这些凡人们送下山，大家回去休息养伤吧！”
　　妖精们很想和她聊聊天，但也知道眼下不方便，便跟着风银姐姐一起回去了。
　　凌天好奇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解决？”
　　婉游附到凌天耳边。等她说完，凌天皱着眉，问道：“你真要这么做？”
　　婉游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肯定有效。”
　　片刻之后，婉游和凌天捏了个隐身诀，潜入那群凡人之中。
　　这群人数量不小，婉游粗略估计，得有三千多人。大部分是男人，只有小部分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男人们忙着砍树、运木材，有些女人在帮忙捡树枝、找果子。剩下的老人们、小孩子和抱着婴儿的女人们坐在一起。
　　一个衣衫破旧的女人抱着婴儿，默默流泪，旁边有两个女人在安慰她：
　　“冬姐，我看玉儿已经好多了，你也别太担心。”
　　“李大夫去找药草了，回来就有药了。”
　　那个女人还在流泪：“这山上都是海棠树，到哪儿去找药材啊！我要下山，玉儿要看大夫吃药！”
　　劝慰她的一个女人为难道：“我家那口子不想走，我也不能走……要是他同意，我这就陪你下山。”
　　一旁的老妇凑过来看了看生病的婴儿，道：“这孩子病得不轻，耽误不起，还是下山找大夫吧！”
　　“可是我家当家的说了，咱们不能走。说是边王走了的消息，也许是假的，等着我们下山，好抓壮丁补充兵力，女人会被抓去当军妓。”
　　正说着，一个男人边擦汗边向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两个海棠果。他将果子递给抱着婴儿的女人，问道：“玉儿还能撑住吗？”
　　“我要下山！”她哭道，“边王要抓我就抓我吧！我不能看着玉儿在我怀里病死！”
　　男人沉默了，没有说什么。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偏要占着这座山。那个仙族不是说边王已经走了吗？我们为什么要留在这个没医没药的地方？”
　　“那个仙族的话不能信！你没看他和那些妖精关系好吗？”旁边的女人道。
　　“可这座山也不属于我们啊！这不是麒麟上神和灵贞上神的仙府吗？我们这么砍树，难道不会遭到报复吗？”
　　“麒麟上神早就不在了，灵贞上神也不会在意的。”老妇道，“她既然是神，那就不会和我们这些凡人计较的。我们这是没有办法了，以后多给她供点儿香火就行了。”
　　“要我说，根本不用供香火！”一个声音尖细的女人道，“神哪会管我们这些凡人？他们在九重天上，享受得很，哪会看到凡人的死活？不降灾就是万幸了！方城的洪灾是怎么来的？方城上下做了多少次祭祀法事，起效了吗？还不是降雨越来越多！”
　　婉游无声地叹息：凡人真是太不了解神了。她虽贵为上神，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冥族追杀，被神族派去和亲……她连自己的生活都掌控不了。
　　不止是她，任何一个神族，都有自己的命运。在这一点上，万物皆平等。天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前她觉得有失神格，直到此刻，她才有了新的感悟。虽然她还是不赞同天后的策略，但是她现今明白了，即使出发点是好的，谁也不能保证结果就是好的。这次凡人之乱，就是最明显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