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51、第五十一章

　　婉游取出一方白帕，默默递给风银姐姐。
　　“唉，都一千八百年过去了，我想起这事，还是容易激动……”风银姐姐是有些不好意思，“让小婉游看笑话了。”
　　婉游摇摇头：“长啸居士的事……我也很遗憾……”
　　“我现在就只有后悔。”风银姐姐擦了擦眼泪，泪水依然止不住，长叹道，“我以前对浮稽上神有好感，觉得他长得俊，也有趣，很会哄人开心。长啸陪伴我那么多年，我都没真正在意过他，总觉得他嘴笨人也笨，不会说好听话。”
　　“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错过了一段非常真挚的爱情。”风银姐姐苦笑道，“如果我早早接受他，我们的孩子都该成家立业了，可能一切都不会是这样。而现在，我想见他，就只能拨动琴弦，听听他的声音，想摸摸他的脸，也成为了奢望。”
　　“姐姐，你有没有去山外找高人看看？”婉游问道。
　　“不行，我出不了这座山。”风银叹息道，“我的这把琵琶不能离身，里面有他的魂魄，留在山上的话，我怕出纰漏。那个山鸡精，以前和我关系很好，没想到他在冥族的威逼利诱之后，会做出那样的事。事关安危，这方面，我很难相信山上的妖精们了。而且，他本来就是由山上的一棵银杏树化成的，魂魄与原身不能离得太远，离得远容易伤到魂魄。”
　　婉游有些为难：“姐姐，这种事我也不大懂，我回去再帮你问问。”
　　“谢谢你的心意。”风银姐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只能带他去闭关修炼，看看能不能将他的魂魄养得强一些，再另寻他法。”

　　神识里的籽枝沉默了。
　　婉游感觉他受到了打击，大概也明白他的心思了，便转移话题：“籽枝，那些凡人还没到吗？”
　　“还没有。我再等等吧！”
　　说罢，神识里没有声音了。
　　她对籽枝讲风银的往日回忆的时候，凌天已经带着她回了寝殿。
　　“籽枝问起风银姐姐的事了？”凌天边给婉游倒茶，边问道。
　　婉游有些诧异：“你都看出来了？”
　　凌天笑得颇有深意。他道：“风银姐姐对我说过她和长啸居士的事。籽枝现在肯定不好受。”
　　婉游想起籽枝以前的样子，有些感慨：“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一天。”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风银姐姐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凌天端起茶杯，看着茶杯的目光像是在思索：“你昏迷的那次，她告诉我不少事情。”说罢，他喝了口茶。
　　婉游心中一惊：“她都对你说什么了？”风银姐姐的性子……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比如，你小时候以为手腕上的胎记是块泥巴，自己在小河边搓了一个下午，还掉进河里了，幸好被她救了上来……”凌天笑着对她眨眨眼，将茶杯放下。
　　“这种糗事她也告诉你……好丢脸啊……”婉游不好意思地捂脸。
　　凌天兴致勃勃道：“她还说，你学绾发费了好长时间，两只手总是配合不好，累得胳膊酸。因为弄的时间太长，手还抽筋了……”
　　“天哥，你把她说的这些事都忘掉吧！”婉游红着脸哀求道。她的确不擅长做细致的事，有些笨手笨脚的。之前那个笨拙可笑的帕子还被凌天要去了，现在一想，当时她就该坚定拒绝才对。 他每次看到那个帕子的时候，不知会怎么笑她呢！
　　凌天故意笑着摇摇头：“风银姐姐说，她是怕以后自己忘了这些趣事，才和我分享的。她还特意叮嘱我，要替她牢牢记住。”
　　婉游觉得，她在凌天眼中真是没什么形象了。绣功不好，可以不绣；不擅长绾发，她就干脆自创了一个绾发诀……可是现在，这些事都被他知道了，不知他会怎样看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奇怪：以前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要保持形象，兄妹之间的相处，舒服就好；可是现在，她莫名有些在意他会不会觉得她笨手笨脚的……
　　好像有什么不大一样了。
　　她又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虽说是自己遭遇困难，实际上却一直是他在带着她寻找红宝扇、保护她。那个时候，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她，常常表现出对他种种能力的敬佩，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什么都不懂，有点儿傻傻的。
　　唉，她在他面前都干了什么啊！怎么那么傻！
　　婉游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那个……天哥，我先回去休息了……”她现在真的不好意思站在凌天面前，只想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凌天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跑，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猜测：“别跑啊！好了，我不说这些了，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好丢人。”婉游解释了一下，就赶紧进了卧房，关上门。
　　背靠着房门，她才后知后觉：完了，就连刚才那句情急之下的解释，都好傻！
　　意识到这一点，婉游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没精神地倒在了床上。她呆呆地望着床顶，心中一阵烦躁，忍不住小声念叨：“我怎么那么傻啊！以后还怎么面对他啊！”
　　不知发呆了多久，她才想起凌天刚才的话。他不会以为她是在生气吧？要不要出去解释一下？
　　唉！太奇怪了！她突然开始在意他的想法，这让她很不习惯。
　　但她又怕自己像刚才那样，又犯傻。那些突如其来的在意，该怎么跟他解释呢？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搞懂这是为什么。
　　婉游想了又想，勉强想出了一个不那么奇怪的解释，便打开房门。
　　她找了又找，发现凌天不在寝殿里。
　　婉游找到守在门口的宫人，问道：“王上去哪儿了？”
　　宫人一礼，道：“娘娘。王上在御膳房。”
　　婉游连忙赶到御膳房。
　　宽敞的御膳房里一片漆黑，好在她的到来引来了数十个夜明珠，其中一部分飘进了御膳房，为她照亮了这里。
　　凌天似乎并不意外，从案板旁回头看向她：“婉儿，饿了吗？”
　　虽然这句话让她心头一暖，但她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给他留下了很爱吃的印象。
　　这么一想，她又有点儿泄气。
　　凌天似乎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婉游缓缓走到他身边，把溜到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随口问道：“天哥，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自己怎么还不能绕开吃呢？唉！
　　“红豆糕和豆沙白玉卷。”凌天给她看手中的豆沙，“你肯定喜欢。”
　　婉游看到他额头上的汗珠，便拿出帕子为他擦了擦汗。她上次吸取了教训，让雪浮替她去买了不少新帕子。
　　凌天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向她的目光柔情似水。
　　擦完汗，婉游看着手中的帕子，突然有了主意。
　　“天哥，我再送你一条帕子吧！”婉游试探道，“我这里有很多条，你看看哪条好看。”
　　“你拿着就行，用哪条给我擦，都可以。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带这些东西。”凌天眼神狡黠，面上却笑得得体，“而且，你已经给过我一条了，我好好收藏着，一直舍不得用。”
　　婉游看着他的眼睛，直觉他在打什么主意，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被这么一打岔，她已经想不起刚才准备好的解释了，干脆道：“天哥，你不觉得我绣得太丑了吗？你再拿条漂亮的帕子吧！把那条帕子忘了好吗？”
　　此话一出，凌天立刻似有所悟，笑道：“婉儿，那条帕子多好啊！那是你给我的第一件东西，很有纪念意义。我经常拿出来翻看。”
　　婉游自暴自弃道：“可是你一看到它，难道不会觉得很可笑吗？天哥，我还送过手套呢，你多看看手套吧，忘了那条帕子，好吗？”
　　凌天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亲手做的东西，在我眼里，都是可爱的，一点都不可笑。”
　　婉游一怔，心跳突然很快，脸上也在发热。
　　凌天看着她脸红的样子，目光更温柔了。
　　婉游迎上了他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慌乱地低下头。
　　这样忽闪又温柔的光线下，他们周围忽隐忽现的黑暗，隐隐透着暧昧的气氛。
　　凌天笑道：“你送了我这么多礼物，我好像还没送过礼物给你。”
　　婉游抬起头。她并没想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已经为她付出过太多了。每一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她身上的魂魄，她都真心感激他。
　　凌天神色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右手中红光一闪，出现一个红宝石戒指，和一块系着红绳的玉，在半空中漂浮着。
　　他的左手在上空轻抚而过，宝石戒指上灵光乍现。婉游一看便知，这宝石上灌注了迦楼罗族的夺命火。
　　另一旁，那块玉上雕刻着一只迦楼罗鸟，鸟颈高扬，似乎在引吭高歌。它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婉游对玉石也略知一二，知道玉是须有主人养护的，这样的光泽，应该是被人悉心保存了许多年。只是玉上有一处细微的磕碰，算是美玉微瑕。
　　“这块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凌天轻轻摩挲着那块玉，“我想将它送给你。”
　　婉游诧异地看着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自己留着。想看的时候，方便拿出来看看。”
　　“你呀……”凌天无奈地笑道，“我想看它的时候，就可以去找你了。”
　　婉游怔了怔，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这是……为了以后来见她找好借口了？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就隔着一扇门，还需要找借口么？
　　正不知该说什么，凌天已来到她身后，在闪烁的光线中，他挽起她的长发，将那块玉戴在了她的脖颈间。
　　婉游伸手轻抚胸前的玉，有些甜蜜的情绪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她不自觉地笑了笑。
　　他又看向了那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