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48、第四十八章

　　要说起玄沧的师姐望秋，婉游心情很复杂。
　　前世她被玄沧收养，将她从蛋里孵出来时，他也只是个一千多岁的孩子。玄沧小小年纪，就被元虚老者派到他曾出手救过的度朔山驻守。虽然有风银和婉游的陪伴，他还是很想念元虚老者和师姐望秋，顾念着这份亲情。每逢春节，小玄沧便带着小婉游，来到东海上那座画舫。
　　画舫是元虚老者与徒弟们的住所。元虚老者并不在意画舫会将他们带到哪里，在哪里靠岸，就在哪里生活一段时间，他将这样的生活称为“随遇而安”。
　　记忆中，玄沧的师姐非常喜欢玄沧，总是带着他去岸边的小城里逛街。因为玄沧还要看着小婉游，逛街总是不能由着望秋的意思来，不能去太挤的地方看热闹，望秋便经常嫌弃他带着小婉游这个拖油瓶。
　　小婉游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也只能紧紧地拉住玄沧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生怕他把她落下。
　　直到小婉游八百岁的那年春节，她替元虚天尊端饺子的时候，路过玄沧的房间，透过虚掩的门，听到望秋与玄沧的争执：
　　“你还要带着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开始游历、积累经验了，你呢？你的能力远在我之上，就天天看着这么个孩子？”
　　“婉游还那么小，我不能走。我驻守度朔山是遵守师命，师姐也不必用激将法。”玄沧一脸淡然。
　　“守着个破山能有什么出息？你简直要气死我了！”望秋气得推了玄沧一把，玄沧纹丝不动，她更气愤了，“你守在那里，外面没人知道你为那里做了什么，不能为你博来声名，你的神衔如何提升？”
　　“我的驻守能为人界带来平静的生活，这就足以。我性喜静，度朔山是我最好的归处。”玄沧皱眉道，“师姐明知我无意于此，为何屡屡出言相激？”
　　“我这是为你好！”望秋怒火中烧，“男子汉大丈夫，不去建功立业，天天带着个小孩子，算什么事？”
　　“师姐究竟是为我好，还是在为自己的姻缘着想？”玄沧一向平静的脸上也有了些许不耐，“师姐不必再给我写信了。”
　　此话一出，望秋的脸又羞又怒，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别不识好歹！”
　　“师姐，你要的夫贵妻荣，尽可以去找合意的人选，为你达成愿望。”玄沧对她一礼，神色中透着疏离，道，“请恕玄沧担不起师姐的美意。”
　　然后，他不顾望秋带着怒气的目光，径自推门而出。
　　小婉游呆立在门外。
　　玄沧没有说话，只是对她笑了笑，伸手取过她手中的盘子，示意她跟上。
　　次日一早，玄沧就带着小婉游，拜别元虚老者。自那以后，玄沧便很少带她回去了，往往是和她一起在度朔山过春节。五年之后，她便听玄沧说，他的师姐出嫁了，嫁给了普仁上神。再过了一些年，玄沧说望秋生了个儿子。直到神冥大战爆发，望秋跟随丈夫一起上战场，最终战死，被天帝追封为“宝启上神”。
　　只是，婉游当初整理玄沧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是望秋在上战场之前，给玄沧写的信，向他诉说婚姻的不如意，以及对他的深情。不知为何，玄沧没有把这封信毁掉。婉游猜测，可能他念及战场无情，这封信很可能就是望秋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就没有毁掉。

　　“您是说，宝启上神还活着？”
　　“怎么，你还不知道么？”元虚老者诧异道，“玄沧没有告诉你？”
　　随即，他抱怨道：“玄沧也是，复活这么多年了，都没来看过我。还是前几日，我在九重天遇见了他，才知道他们都还活着。”
　　婉游心中忽然有了个猜测。思考间，她灵光一现，看向一旁的璋阙上仙。
　　璋阙上仙掀开了红帕，托盘上的礼物展现在凌天面前。这些礼物都是些炼器所需之物。
　　凌天勾起一个僵硬的笑，点头致意：“龙王费心了。”说罢，他便侧身看了看婉游。
　　婉游连忙将视线转向凌天，但是晚了一步。凌天神色一动，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对璋阙上仙礼貌地笑了笑：“本王与婉儿感谢龙王的心意。”
　　婉游连忙对璋阙上仙点头致意。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她还是沉默吧！
　　元虚老者一直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三人，笑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趣。我这个老人家，平时太寂寞了，就喜欢和年轻人聊天解闷。今日听璋阙说要来冥界一趟，就跟来看看。”
　　说罢，他将手中的那个乾坤袋递给婉游：“小婉游，这是给送你的贺礼，你肯定会喜欢。”
　　婉游看向那个绣着莲花的乾坤袋，顿时眼前一亮：“是草鸣石！”
　　她的目光透过乾坤袋，看到了里面满满的翠色炼石，晶石里包裹着无数金丝，在黑暗中熠熠生光。草鸣石是最珍稀的炼器石引，能将法器的威力放大数万倍，曾被神族和冥族疯狂争夺，早就很难找到了。她以前在黄龙府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也只见过鹌鹑蛋大小的一块，被师父视若珍宝。
　　这乾坤袋容量不小，若是将里面的草鸣石都倒出来，大概可以装满她的卧房。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草鸣石，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
　　凌天扶额，元虚老者毫不意外地笑道：“算是我替玄沧赔礼了。”
　　“您千万别这么说！”婉游不好意思道，“这种事谁又说得清呢！您也不能替他做决定，更不必觉得歉疚。”
　　“小婉游果然懂事。”元虚老者收敛了笑容，叹道，“还是冥王有福气，我那个不肖徒儿没这个福分。”
　　凌天勾了勾嘴角，没有出声。
　　元虚老者感慨完，便将那个乾坤袋递给婉游：“收下吧！不算赔礼，这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婉游想了想，这才收下了这份大礼：“多谢元虚老者。”
　　元虚老者摇了摇扇子，看向凌天：“听说冥王一改冥族往日作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看来，六界有福了。”
　　“您过奖了。”凌天谦虚道，“久闻元虚老者善于观星，预测分毫不差，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谬赞了。星象只是一种大体走势，关键还是事在人为。”元虚老者笑道，“不知冥王想问何事？”
　　凌天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婉游的手。
　　元虚老者心领神会道：“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
　　婉游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这么好的机会，冥王难道不想问问家国大事？”璋阙上仙突然开口，沉声道，“本王平时想问元虚老者，都很难得到回答。元虚老者的回答，可是千金难求！”
　　“老者也说了，关键是事在人为。”凌天冷冽的目光看向璋阙上仙，“本王只想过好每一日。至于未来如何，到时便知，本王不为看不见的事烦恼。”
　　元虚老者见状不妙，连忙乐呵呵地拉过璋阙上仙：“冥王明智。此乃大智慧之境界。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说罢，他便拉着璋阙上仙，转身欲走。
　　凌天和婉游俱是一礼，凌天对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便为元虚老者引路。
　　等二人的身影走远，凌天才道：“来者不善。”
　　婉游倒没那么警惕，拉了拉他的衣袖，指了指那两个托盘。凌天用右手掠过那些炼器之物，掌心的红光也随之掠过。
　　凌天疑惑道：“竟然没有法力痕迹。”
　　婉游笑道：“我刚才就看过了，都是没施过法力的炼石而已，天哥不必担忧。我反倒觉得，璋阙大哥是想向你表示，他不会参与凤族对冥族的复仇。”
　　婉游也担心过，这些礼物会不会被施了什么法术，对凌天不利。只是她看过之后，就确定它们没有问题。也是，璋阙上仙对元虚老者颇为敬仰，在元虚老者面前，他也不好做什么手脚。
　　想到这里，婉游连忙开口：“天哥，玄沧的师姐宝启上神还活着，我怀疑，石丝绦会有危险。能不能用密信告诉石品林，让他们防范靠近玄沧的人？”
　　“你的意思是……”凌天挑了挑眉。
　　婉游道：“前世玄沧抚养我的时候，会带我去找元虚老者过春节。那时她就很嫌弃我，认为我是她和玄沧之间的绊脚石，也是阻碍玄沧功成名就的拖油瓶。我八百岁的时候，曾经不经意听过她和玄沧为这事争吵。回到度朔山没多久，晚上我睡觉的时候，遭遇突袭，幸亏玄沧给我的房间设了结界，对方才没得手。我问过玄沧，对方是谁，他一直不肯告诉我。后来我听风银姐姐说，那晚的打斗惊动了她，她出来看的时候，发现来袭者是个女子。听她的形容，那人的外形和宝启上神很像。”
　　婉游顿了顿，还是觉得应该说出来，道：“我现在甚至怀疑，冥在是被她附身了。”
　　“她既然是神族，必然不想冥族攻打神族。夺了你的红宝扇，借着你的名号，去杀了密谋挑起神冥之战的两个人……一石二鸟，就算她不来杀你，也能引起魔族和冥族对你的仇恨，他们自然会来对付你。”凌天想了想，“这么一想，她应该也会对冥锋和临渊王下手。”
　　“可是，冥锋为何去杀石丝绦？”婉游不解，“她肯定也想杀石丝绦，冥锋无意中帮了她一把。”
　　“冥锋去杀石丝绦，估计是因为我。”凌天的目光黯了黯，“他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又阻止不了我，便想着杀了石丝绦，玄沧就会回到你身边。”
　　婉游一怔。顿了顿，她又道：“我之前收到过一封密信，笔迹与玄沧的字迹一模一样。但是玄沧说他没给我写过信。我记得她的字写得很好，也很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就是那封信，将我引出了度朔山，遇见了你。那封信上，还说我可以找冥族太子帮忙……”原来在那个时候，宝启上神就在暗中布局了。估计是想借凌天的手，杀了婉游。
　　凌天沉思片刻，道：“还有什么？”
　　婉游道：“她对我很熟悉，必然知道我前世的那两颗痣。而且，她和玄沧的身手招式都是元虚老者教出来的，我前世又是玄沧教出来的，她要想模仿我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到。”
　　凌天皱了皱眉，面色一沉。红光一闪，他发出一封密信。
　　片刻之后，又是红光一闪，一封密信出现在凌天面前。
　　凌天扫了一眼，眸光闪烁不定地看向婉游。
　　“写了什么？”婉游询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凌天将密信递给她，她快速浏览了一遍，难以置信道：“石丝绦竟然和玄沧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