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46、第四十六章

　　婉游一看，来者正是二王子籽夜。他负手而立，缓步走来。
　　凌天沉声道：“你有权力反对吗？”
　　籽夜背在身后的右手伸了出来，将手中的圣旨举在身前：“圣旨在此！”
　　凤后猛地看向他，眼中的惊恐表露无遗。凌天皱了皱眉，婉游看向籽枝。
　　籽枝紧张地迈出一步，被凤后拽住衣袖。
　　“父王此次大战冥族，是抱了必死的信念，特将圣旨赐予我，以防不测。”
　　凤后难以置信地缓缓站起身，似乎忘了跪拜，直接夺过圣旨，打开看了一眼，双手颤了颤，整个人晕倒了。
　　圣旨掉在了地上。
　　籽枝扶住凤后，将她安置在椅子上。他把圣旨捡起来，快速扫了一遍，也是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
　　“父王已将皇位传于我。”籽夜看向凌天和籽枝，狠狠道，“擒贼先擒王，我也学到了！”
　　籽夜一抬手，身后闪出两只状如蟋蟀的庞然大物。它们行动敏捷，一跃数尺，触角上“噼啪”作响，白光如电，那是它们发出的闪电！
　　其中一只一步就跃到了籽枝面前，另一只正跃向凌天。
　　婉游想起以前在书中见过这种怪兽的记载，立刻看向凌天。
　　凌天面色如常，解开黑色披风，向婉游一抛，披风仿佛有意识般，将她裹住。他右手凝出一团夺命火，掷向刚跳到他面前的雷击怪。
　　火光中闪动着绿光，火势凶猛，来势汹汹，直冲向雷击怪，立时将雷击怪掀翻。
　　籽枝瞪向籽夜，气得双目暴睁。他似乎失去了理智，拔剑出鞘，疯狂地劈向面前的雷击怪 。
　　“小心它的闪电！”
　　婉游话音未落，籽枝的剑身就被闪电击中。剑身的电流流窜到了他的身上，蔓延到他的全身。他浑身巨颤，摔倒在地。
　　婉游抛出一个保命网，将籽枝护在网中，右手抓紧保命网的绳索。她捏了诀，打开了凤族的结界，露出了有一扇门大小的空处，看向凌天。
　　“你们先走！”
　　此话一出，婉游便明白了：这里还有一层结界，专门阻拦冥族离开！
　　雷击怪已经站起来了。凌天右手一剑劈向雷击怪的右腿，左手抓住了它的右腿。雷击怪发出骇人的尖啸，头部扭过来，两只盘子大小的眼睛看向右腿，头顶的电流劈啪作响。一阵白光闪过，劈向右腿附近的凌天。
　　凌天一个敏捷的闪身，劈手又是一剑刺去。这一剑他用了大力，剑身没入雷击怪的右腿。在雷击怪的尖啸声中，他双手抱住雷击怪的右腿。
　　雷击怪蹬了蹬右腿，却还是被凌天紧紧抱住。凌天见状，将另一把剑也刺入它的右腿！
　　雷击怪彻底被他激怒了，大脑袋晃了晃，电光大作！
　　婉游正担心着，眨眼的工夫，凌天已经站在她身旁，那把插入雷击怪右腿的剑受到他的法力召唤，在半空中飞向他。
　　而雷击怪刚才的那一击，正好击中它的右腿，过电的疼痛将它掀翻在地，痉挛地挣扎着。
　　凌天右手掌心凝起夺命火，狠狠砸在婉游打开的结界旁边。
　　红色的结界网整个显露了出来，红光闪了闪，轰然消散。
　　婉游吃惊地看着凌天。她头一次亲眼见到这么简单粗暴的结界爆破方式，而且，他的法力又逆天了不知多少。
　　“……怎么突然强了这么多……”籽夜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战场上，他的确见过凌天不俗的身手和超强的法力，却没想到只隔了一日，凌天的法力有了质变。
　　凌天拉住婉游的左手，三人一起消失了。

　　度朔山。
　　深夜里，三道身影显形。
　　籽枝从过电的麻木中渐渐恢复正常。婉游收起了他身上的保命网，他颓然地坐在草地上。
　　籽枝呆呆地看着身下的青草，失魂落魄。
　　“你不能再回凤族了。”凌天直白道，“他继位，必然会将你铲除。”
　　刚才那只“雷击兽”的攻击目标，已经再明显不过地昭告了籽夜的意图。
　　“我还能怎么办？”籽枝茫然地抬起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看向婉游，“姑姑，父王竟然真的立了籽夜！是我在做噩梦吗？”
　　婉游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籽枝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现在突然从太子之位跌下来，失去了王位继承权，一时难以适应是正常的。
　　“你就在这里生活吧！这里很美，就是寂寞了些。”凌天道，“我可以为你在这里多设几个结界，保卫你的安全。”
　　“我有什么可保护的……”籽枝干脆躺倒在草地上，道，“我人生的唯一任务，就是成为凤王，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大家就都这么认为。懂事之后，我也这么认为。现在突然告诉我，我什么都不是了。那我活着图什么？”
　　婉游坐在籽枝旁边，看向星空：“因为太子的身份，你以前的人生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现在，你不受安排了，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生活。你可以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就像她刚刚和璋阙大哥和离，突然离开了熟悉的黄龙府，不用每日继续课业，修炼全靠自己，又丢了红宝扇，开始了焦头烂额的寻找……她也迷茫过，离开黄龙府之后，法力不强的她该怎么自保、怎么做好上神的本职。即使迷茫，她也在每日的匆忙中慢慢开始了新的道路，眼下，她也有了新的生活。
　　新生活不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全靠她自己慢慢摸索。
　　籽枝迷惘地望着星空，喃喃道：“我想做的事……”
　　他突然坐了起来，从乾坤袖中掏出那把省身剑，颇为庆幸：“还好，它还在。”
　　凌天拉起婉游，二人相视一笑。籽枝对剑的痴性，还真像婉游对法器的痴性。
　　看来，他已经想到了。

　　冥王宫的寝殿。
　　婉游轻轻扒开凌天的层层衣衫，扒到最后一层，害羞地看了看身后。
　　太医原本还在看热闹，见状，连忙一礼：“微臣告退！”
　　一旁的两个宫女也机灵地一礼，退下了。
　　凌天似乎在憋笑，身体微微颤抖。
　　“你笑什么！”婉游又羞又恼。
　　“没什么……”凌天连忙正色道，“快点儿脱吧！你别害羞。”
　　正退下的两个宫女发出了嬉笑声，这笑声让婉游满脸通红，随手在他没受伤的肩头捶了一下：“你别说话了！一开口就让人误会……”
　　凌天连忙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故意撅着紧闭的双唇，似乎在向她展示自己真的乖乖闭嘴了。
　　婉游被他逗笑了，伸手继续扒开他的衣衫，认真查看他左胸口的伤处。
　　伤口叠加在之前的剑伤之上，上面覆着药粉，已经结痂，有的地方已经长出了粉嫩的新肉，看起来状况不错。
　　又是为了她受的伤，而且太医说……婉游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太医说，天哥的伤口恢复得特别快，我现在相信了。”婉游为他换下旧纱布，重新缠上新纱布，还是忍不住担心道，“刚才对付那只雷击怪，你有没有受伤？”
　　凌天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撅了撅嘴。
　　“好了，该说话就说话，只是你别调戏我了。”婉游无奈道，将纱布系好。
　　凌天开口就故意问道：“今日，婉儿又有什么要送给为夫呢？”
　　婉游一听就懂了，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每次他救了她，一旦她想道谢，他就会从她这里要走一样东西当做谢礼。
　　看来，他是看出了她的内疚。
　　凌天细细地看着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你是不是在想，又欠了我一命，又让我为你受了伤？”
　　婉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凌天故意大大咧咧地道：“你有什么好内疚的？就当做我是在还你族人的性命罢了。父债子还，天经地义。”说罢，他虽然表情像是毫不在意，眼睛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婉游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心情顿时沉重起来。其实他又有什么错呢？屠族的事又不是他做的，他何必背负这样沉重的包袱。更何况，他一直没有提过她杀他父王的事。如果要细算起来，根本算不清到底是谁欠了谁的。
　　“你……真的这么想吗？”她认真地问道。
　　凌天似乎意识到不妙，连忙坐直了身体，想了想，坦诚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感到内疚。”
　　“我保护你，只是因为我想保护你，就这么简单。”凌天笑了笑，有些苦涩道，“我不希望你因为内疚而为我做什么，或者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快乐，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就好……”最后一句，他低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婉游愣住了。她原本以为这场婚姻，他是想和她双修、将魂魄渡回来，也可能还有其他别的目的。也许有那么一点，他是喜欢和她相处的，至于这一点能有多少，她也不知道。可是现在，似乎事情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婉游突然觉得，她很有必要去问问风银姐姐。

　　第二天一早，婉游和凌天一起用过早饭之后，她就一直在等凌天离开寝殿。好在凌天要与大臣们商议此次与凤族一战的后续处理，吃完饭，嘱咐她修炼不要太劳累，他便离开了。
　　婉游捏了个诀，像往常一样闭上了眼睛。随即，她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睁开眼睛。
　　自己还在原地，一动都没动。
　　她这才想起来，冥界有不许外族出去的结界。凌天根本没告诉她怎么破解！
　　这么一想，用风系法术给风银姐姐传信也不可能了，肯定会被结界拦住。
　　婉游想了又想，只好认命地去灵贞殿。还是好好修炼吧！
　　她走了不远，就看到言清溪正拿着几本书，向这边走来。看到婉游，言清溪连忙快步上前，对她行礼：“给娘娘请安！”
　　婉游好奇地看向他手中的书：“这是什么书？和炼法器有关吗？”会不会又是冥族的秘法书籍？一想到这个，她就更期待了。
　　饶是言清溪脸皮够厚，面对这种期待，也不禁汗颜：“娘娘，您高看我了，我一看那种书就头疼，手中拿的，不过是话本而已，权作消遣。”
　　婉游看了看这条路的走向：“难道，这些书是送给天哥的？”
　　“他对话本不感兴趣。”言清溪笑道，“我只是拿着话本，给王上讲讲故事而已。估计王上快要退朝了，我就先过来候着。”
　　“既然不感兴趣，为何还要听你讲？”婉游不解。
　　言清溪为难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周遭，犹豫半晌，才对婉游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他带着婉游走到一个无人的长廊上，布下了结界，才神秘地道：“因为王上……怕娘娘会与他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