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32、第三十二章

　　玄沧优雅地从画舫上下来，看到他们，对他们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凌天倒是并不意外，只是紧紧盯着婉游。
　　婉游面色如常地对玄沧点点头，和凌天一起上了画舫，与玄沧擦肩而过。正巧一个海浪打过来，画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婉游踉跄了一下，凌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顺便向旁边的画舫主人付了钱。
　　她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听到身后的脚步顿了顿。凌天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大步在画舫上行走。画舫主人是个老爷爷，殷勤地在他们前方引路。走到一扇雕花大门前，老爷爷为他们推开大门，请他们进去。
　　落座之后，老爷爷热情地端来热茶，婉游打量着房间里的奢华布置，问道：“店家，我记得这里的海滩以前总有很多游客，今日为何这样冷清？”
　　老爷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姑娘你有所不知，一个月前，这海里出了怪兽，吃了不少游客，大家都不敢来了。渔民们想杀了它，但是他们斗不过怪兽，反而被它吃了。我找了咱们三重天的筎清上神向天庭上报，结果天后娘娘不管这事，我们只好期待着像龙将会那样的组织来行侠仗义。”
　　“前日，龙将会的人来了，说这几日就会来帮忙除掉那个怪兽。”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了些许放松，“这怪兽也猖狂不了多久了。只是这么多年没见到怪兽了，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婉游正想说什么，凌天突然右手握拳，干咳了一声。老爷爷见状，立刻道：“二位慢慢休息，有需要就叫我。”说罢，他便退出了房间。
　　婉游不明所以地看向凌天，凌天若无其事道：“你心情好些了吗？”
　　“我一直心情很好。”婉游低头摩挲着手里的茶杯。
　　“在我面前，没必要死撑。”凌天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将热茶一饮而尽，仿佛他喝的不是茶，而是烈酒，“我刚才揽住你的时候，你的肩膀都是僵的。”
　　“果然瞒不过哥哥。”婉游苦笑，低低轻叹一声，“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知该怎么面对彼此的应该是他，而不该是你。”凌天将茶杯重重放回盘上，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气，“毕竟是他抛弃了你，另有新欢！”
　　“是时间改变了我和他。”婉游心中有淡淡的苦涩涌了上来，却没有以前的酸涩之感了，“现在，他换了名字，长相也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我有时候甚至怀疑，我们以前的相识只是一场大梦，他冷淡得根本不像是曾经亲手将我养大的人。”
　　她顿了顿，困惑地看向凌天：“哥哥，我前些日子刚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可是这些过去那么久远了，很多是模糊的片段。我也在想，如果放下那些模糊的记忆，会不会更好一些。”
　　凌天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小小的、困惑的自己。他的目光很清澈，带着安抚的意味，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如果过去让你的痛苦多过快乐，那就放下吧！过去不可改变，你还拥有未来。”
　　婉游沉默了。
　　凌天移开目光：“其实我在海底抓匿游的时候，遇到玄沧了。他当时也在找什么，我忙着抓匿游，就没多问。”
　　婉游皱眉：“他来这里……难道他是龙将会的人？也许是来踩点，了解怪兽的情况。”他之前救石丝绦也是化形的，这很像龙将会的作风。
　　“不好说。”凌天把玩着茶杯，“反正这事已经有人应下来，我们就不需插手。”
　　“不对……”婉游意识到什么，“石品林一家还被临渊王软禁着，他还得救他们出来……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凌天将茶杯放下：“这海里也许有他需要的东西。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了。”
　　婉游转念一想，笑道：“哥哥说的对，我们今日是来游玩的，要不要出去看看海上风景？”
　　“好。”
　　二人推开门，海风带着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婉游看着翻涌的海面，这和她在高空看到的海面很不一样。置身其中，比高高在上的观望更忐忑。
　　船身一阵颠簸，婉游重心不稳地晃了晃，被凌天扶住。他好奇道：“你是第一次坐船吗？”
　　婉游不好意思道：“以前和玄沧哥哥去见元虚老者的时候，老者是住在画舫上的。那个时候我就不大适应海上的颠簸。”
　　听她提到了玄沧，凌天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突然，他指向不远处：“你看，有海豚！”
　　婉游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海豚跃出海面，然后发出欢快的鸣叫。
　　她惊喜地拍了拍凌天：“哥哥！我们竟然看到海豚了！”
　　凌天也笑着看着她：“据说看到海豚是吉兆，你有什么愿望，快许一个吧！”
　　婉游连忙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望。等她再睁开眼睛，凌天还在看着她。
　　“哥哥，你不许个愿望吗？”
　　“我刚才已经许过了。”
　　海浪又是一个颠簸，婉游又是一晃，又一次被凌天扶住。凌天担忧地看着她：“你不适应这里，我们还是回岸上吧！”
　　“哥哥，说好是带你来游玩的，这样半途回去，你就不能玩得尽兴了。”
　　“这就是你不懂了。”凌天顿了顿，“像我这种人，四海为家惯了，到哪里都不觉得新奇有趣。这次出来游玩，重要的是和你一起放松心情，而不是要在这海上见识多少奇景。”
　　说罢，他叫来那位老爷爷，低语几句，便带着婉游，化成两道灵光，消失了。
　　二人在岸边显形。凌天担忧地看着她：“你的脸色很苍白，晕船很严重吗？”
　　婉游摆摆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我就是还有点儿晕乎乎的，休息一下就好。”
　　凌天从乾坤袋里取出两个垫子，垫在沙滩上，扶着她坐下来。夕阳在天边缓缓落下，但是沙滩经过一天的暴晒，还是很烫。婉游坐下来之后，缓了缓，才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哥哥，你的鱼呢？别是丢了吧？”
　　凌天从一个大礁石后面拿出那个渔网，渔网下面还有一个放满水的铜盆。春暖摇着尾巴，一跳一跳地跟着他出来了。
　　“春暖，你好聪明啊！”婉游对春暖拍了拍自己的腿，春暖就灵活地跳到她的腿上。
　　凌天捏了个诀，树林里的一些枯树枝就飞了过来。他坐在另一个垫子上，将这些枯树枝堆好，打了个响指，食指指尖就燃起了一簇火苗。他将树枝点燃，燃起篝火。
　　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将海面镀上一层金色和一层玫红色。
　　凌天看了看婉游：“你想吃什么？”
　　“我吃点树林里的果子就行。”婉游说着就要站起来，被凌天拦住了。
　　“那边有客栈，我们过去吃饭？”
　　“不用了。”婉游指了指不远处的天边，“这么好的景色，我们好好欣赏吧！”
　　凌天不置可否，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个玉盘。只见他闭目凝神，在盘上轻轻拂过，盘身顿时灵光大作。待灵光褪去，盘身已经变成之前的两倍，上面放着一个三层的食盒。
　　“瞬转盘……”婉游喃喃道，认真地观察着凌天手中的玉盘。这是一种瞬间将一个物品移动到 眼前的法器，但是需要提前用法术将两个地方连接起来。
　　“我们来三重天之前，我嘱咐过雪浮，晚饭正常做，本来以为会回去吃晚饭的。”凌天将食盒放在沙滩上，“快吃吧！”
　　婉游用帕子拿起糕饼，边吃边看着凌天。
　　二人面前是不断跳跃的、温暖的火苗，凌天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和五个放调料和香料的香囊，利索地收拾了两条鱼，加了料，用树枝串起来烤着。
　　婉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不禁想到：他以前肯定就是这么生活的。她也要学做饭和这些技能，以后他离开的话，她也能生活得很好。
　　鱼烤得很香，婉游也有些馋了，可是自己的肠胃不允许吃这些荤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婉游想到这里，对春暖道：“你先回去吃饭吧！吃饱了再来找我们。”
　　春暖依依不舍地舔了舔她的手心，背上显出那对翅膀，振翅而飞。
　　凌天的鱼烤好了，他故意将烤鱼在婉游眼前晃了晃：“看出你想吃了，要不你就多闻几下？”
　　婉游偏过头：“再让我多闻几下，鱼就该凉了。”
　　凌天见调戏不成，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了烤鱼。婉游边吃糕饼，边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感慨道：“上次看星星，也是和哥哥在一起。”
　　“以后我也可以陪你看星星。”凌天毫不犹豫道。
　　婉游落寞地笑了笑，没有出声。她心中默想：只要这样的陪伴，就很珍贵了，她会好好记住他还在身边的每一刻。
　　夜空中的星星即使斗转星移，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位置。而那些曾经仰望它们的人，又都到哪里去了呢？

　　回到树屋之后，二人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各自回卧榻上准备睡觉。春暖趴在二人的卧榻之间，非常安静。
　　虽说他们一起生活有些时日了，但是同居一室，这还是第一次。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树林里的虫鸣。
　　婉游莫名有些紧张，没有一丝睡意。她望着窗外一闪一闪的各色花朵，默默出神。
　　大概是听到了她翻身的声音，凌天小声道：“婉游，你还没睡吗？”
　　“还没。”婉游翻过身来，只能看到春暖。凌天被它挡住了。
　　“这里的花会发光，是不是很像星星？这里的树太茂密了，连月亮都看不到，还好有这些花在。”凌天吹了一口气，红色灵光飘向窗外，带回两朵树枝上的花。
　　两朵花一红一黄，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婉游注视着半空中的两朵花：“这种花叫‘星夜花’，只在夜晚开花。这种花有个传说，哥哥听说过吗？”
　　“没听过。”
　　“传说中，三重天有一对仙侣。他们是在行侠仗义的时候结识的。后来，二人订了亲，就在成亲前两天，准新郎又和好友们一起外出，回来的时候遇上冥族屠城，他们便去救人。他们只救出了一个幸存者，但是冥族紧追不舍。在这片森林里，他们被冥族追散了。他的好友逃出来之后，不敢告诉准新娘，带着家人一起来森林里找他，却再也没找到他。成亲当日，这事瞒不住了，那位好友才将真相告诉准新娘。准新娘来这片树林找她的未婚夫，之后就没了音讯，树林里突然长出了这种花。这种花不是每棵树上都有，是按照路径走向生长的。有种说法，说是这种花能在夜间照路。如果迷路的话，顺着有花的地方走，就能走出这片树林。”
　　凌天半晌没有说话。
　　婉游讲完这个故事，才有了睡意，很快就睡着了。在梦里，她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脸上有温热、湿乎乎的东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春暖正舔着她的脸，见她睁眼了，欢快地叫了两声。
　　她发现周围还是一片黑暗，猛然想起还要看日出，连忙爬起来。
　　凌天坐在树屋的门口，听到动静，回头看她：“起来了？”
　　“还来及吗？”婉游急匆匆地走到门口，“走吧！”

　　朝阳从天际冒出了一点头，渐渐越升越高。海面染上了暖黄色，不断翻涌的波涛映着带折痕的朝阳，模糊又美好。
　　婉游和凌天并肩坐在沙滩上，看着太阳初升。
　　“我还是第一次在海边看日出，原来这么美。”婉游怔怔地望着日出。
　　“是么。”凌天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我以前经常自己看日出，但是我一直想和你一起，看一次日出。”
　　“嗯？”婉游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他却像是没听到她的疑问，继续望着朝阳。
　　“我以前一直以为太阳是世间最神奇、最美好的，后来才发现不是，但我依旧喜欢太阳。”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为什么？”婉游好奇地看着他。他的侧脸线条非常迷人，在朝阳朦胧的光芒中，看起来格外帅气。
　　“因为，太阳升起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又有无限可能。”他注视着远处的朝阳，“而且，我喜欢阳光的温暖和明亮。”
　　闻言，婉游也看向朝阳，默默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完全出现在天际。
　　就在这时，凌天眼前突然一道红光闪过，出现一封信。他快速地扫了一遍，神色凝重：“临渊王和水王向神界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