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12、第十二章

　　婉游看了看喜帖，本来觉得璋阙大哥递喜帖请她去赴喜宴，是件荒唐事。看完喜帖之后，她又觉着好笑。
　　凌天面若寒霜，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完了喜帖。
　　雪浮很是不满：“竟然还敢来邀请公主！这不是让大家看笑话么！”
　　婉游笑道：“他肯定没想那么多。想必他是要搞个大排场，风风光光娶亲，等着各界前去贺喜呢！”
　　雪浮惊讶地张大了嘴：“想要各界的祝贺，也不能要到公主的头上吧！”
　　“没看喜帖之前，我以为他是每家一份喜帖，不小心把我捎上了。其实仔细一想，他肯定会邀请我的。”婉游将喜帖又递给雪浮，“他在喜帖里说了，希望我们尽释前嫌，我可以和他的皇后像姐妹一样相处。”
　　凌天嗤笑：“想得真美。”
　　雪浮怒气上涌：“他背叛公主在先，搞得六界都知道他要立第二个皇后，公主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他和魔族那个死掉的公主有私情，魔族还把她的死也赖在公主头上，这笔账他难道心里没数吗？”
　　婉游安慰她道：“好歹我打了他一巴掌，王兄也揍了他一顿，算是帮我出气了。”
　　雪浮急道：“公主，也就您不在意。自从这事发生之后，凤族和龙族的走动都很少了，大家都觉得他伤了凤族的颜面。”
　　婉游叹道：“这就是了。无论是王兄，还是族人，都是因为他伤了凤族的颜面，才有这番态度。族人也就在这种时候会站在我这边……”
　　雪浮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道：“公主，您也别伤心了……”
　　“我没什么好伤心的，一直如此，我也习惯了。”婉游亲昵地拍拍雪浮的手，反过来安慰她，“把喜帖收好，替我回个话，说喜帖收到了，多谢盛情邀请。”
　　雪浮问道：“公主，您真要去吗？”
　　婉游看了看手中的乾坤袋，道：“我自有安排。”

　　见雪浮走远了，凌天才开口：“他这算什么，唯我独尊？”
　　婉游收起乾坤袋。刚才挑选了一番，她才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值得送给凌天的法器。
　　“他就是这种性格，我行我素惯了。”婉游想起喜帖上那段话，有些无奈，“两边都不想放弃，他这么搞下去，以后不知还要惹出多少风流债。”
　　凌天望着她，欲言又止。
　　婉游故作惊奇道：“哥哥，原来你也有这么困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凌天苦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也会取笑我了！”
　　婉游笑得开心：“哥哥，你刚才运功帮我解封，只用夺命火就行吗？”
　　凌天道：“迦楼罗族的夺命火自然能破开冥族的封禁。只要那个封禁你法力的人是冥族就行。”
　　婉游想起了她心里的计划，有些急切：“哥哥，如果我想提升法力，你有办法吗？”
　　凌天沉默了，目光在她的脸上上下打量。
　　婉游连忙解释道：“我有很多事想做，法力不高导致我做不到心里期待的那个样子。我以前的法力没有那么低，可是那次受了剑伤之后，我的法力一直很难增进，不进反退。黄龙一家和王兄都试过各种方法，只能证明我仙根不稳，修炼难以精进。”
　　凌天认真地看着她：“法力高强并不是什么好事。”
　　婉游坚定地摇摇头：“对我来说，就是好事。”
　　“哦？”凌天脸上是少见的严肃，“为什么？”
　　“没有那么强的法力，我就担不起灵贞上神的封号，无法为各界生灵做出我该做的事。这个封号，便是一个虚名。甚至，这个身份为我带来了各种危险，我也无力自保，需要更强者的庇护，之前是黄龙一家，现在是哥哥你。”
　　凌天不解：“我只听说过法力高强的人去承担事关苍生的责任，从没听说过法力不强还要去担重责的。”
　　“已经不是我法力不强就不必承担了。”婉游否定道，“我已经被架在了这个位置上，必须做出相应的贡献。”
　　凌天正要说什么，一道青光闪过，粼微显形。
　　“公主，”粼微一礼，“石太子请公主再议二公主烧死一事，他会带着证人在山下的聚福镇与公主见面。”
　　婉游有些担心：“聚福镇是人界，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牵连无辜可不好。”
　　“我陪你去。”凌天道，“你不能再去魔界了，他也不好意思带人再上山来。上了九重天的话，事情就更麻烦了，不知神界会怎么介入。还是去人界吧！上次我们只见到一个证人，还有另一位没见过。”

　　聚福镇的青梅楼。
　　婉游本想包下整个楼，清退凡人。凌天阻止了她的想法：“整个楼空荡荡的话，你这个目标太明显了。等他们来了，我设好结界便可。”
　　粼微去为石品林一行引路了，他们二人便坐在三楼的客座上。凌天给婉游点了蜜饯、茶果和瓜子，二人一起听说书人在一楼大厅中央滔滔不绝：
　　“灵贞上神一身火红嫁衣，直奔冥界王宫的幽冥广场。她凭着一股必死的信念，手中红宝扇大杀四方，一路斩杀冥族无数侍卫，直杀到宝座前……”
　　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就这样被人编成故事讲出来，还夸张了不少，婉游心中甚感羞耻。她不由得扶额：“怎么还在讲这个故事，都不带换样的吗？”
　　旁边一桌坐着个大叔模样的男人，笑道：“姑娘，这《灵贞传》的话本可是最叫座的，老少爷们最喜欢听了，到哪儿都能听到。”
　　说罢，他摇头晃脑地把玩着手里的核桃：“世间真有奇女子，贞烈英勇，为夫为族人报仇，麒麟上神好福气啊！羡煞我等！”
　　“……冥王顺手抓了个孩童挡在身前，灵贞上神与之缠斗，又不忍伤了孩子，十分为难。冥王找准时机，将孩童推向灵贞上神，一个暗器飞向上神。幸而上神机敏，一扇挡下暗器，将孩童救下。没有了顾忌，灵贞上神使出浑身解数。只见她……”
　　婉游转过头，发现凌天面色阴沉地听着说书，时不时还看看她。
　　婉游有些尴尬，脸红道：“哥哥，别听了好吗？”毕竟他当年在战场上见过她，这段经过他是亲眼见证者。让他听没亲眼见过的人将这事编成故事，还这么吹捧她在战场上的表现，她简直无地自容了。
　　凌天一脸若有所思，手中剥着瓜子壳，自己一口没吃，将剥好的瓜子仁都放在空碟子里。碟子里已经剥了不少，他轻轻推给她：“吃瓜子吧！”
　　看到瓜子仁，婉游惊喜道：“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瓜子的？”
　　凌天笑笑：“你猜！我还知道你喜欢吃瓜子，但是嫌剥壳麻烦，对吧？”
　　婉游很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了，这样一想，眼底一热。她连忙低头匆匆吃着碟中的瓜子仁，努力将眼泪憋回去，不想让他看见。
　　凌天转头看着她，面上有一丝动容，却没有戳破她，继续边听说书边剥瓜子，放进另一个空碟子里。
　　“灵贞上神杀了冥王，神界士气大振，冥界群龙无首，大部溃散。且说灵贞上神大仇得报，筋疲力尽，仍强撑着在战场上寻找丈夫的遗骸。众神怜悯她，其中，黄龙上仙找来麒麟上神佩戴的玉玦。”
　　“麒麟上神与冥界大将冥锋一路死斗，误入必死林，林火将他们吞噬，烧了三天三夜，直烧得天地变色，万物哀鸣！这玉玦是打斗中掉在半路上的，被前去助战的黄龙上仙捡了回来。黄龙上仙布雨灭火，想救出麒麟上神，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大雨也下了三天三夜。不知这山火是何等邪火，雨水浇不灭，神冥皆可吞噬。灵贞上神见了丈夫遗物，悲痛欲绝，泪流不止。正在此时，之前她救下的孩童，突然冲她跑过来！”
　　“且说黄龙上仙的父王黄龙王，与灵贞上神的父王是至交，龙族与凤族世代交好，二王曾为二人指腹为婚，后因凤族被冥族所屠，灵贞上神被麒麟上神收养，才生出一段缘，坏了他们的婚约。是以，黄龙上仙恨透了冥族。他本来在安慰灵贞上神，听到奔跑带起的风声，见是冥族孩童，便一剑刺去。灵贞上神仁心仁德，见孩童将遭难，猛然出手，握住剑身，将孩童护在身后。”
　　“黄龙上仙的这一剑可了不得！此剑不知是何方神物，一时间灵光大盛，直接取命！可怜灵贞上神这等奇女子，因救冥界孩童，丧命剑下……”
　　四下响起了哀叹声，隐隐似有泣声。满座听者尽皆哀痛。
　　婉游听到这里，心绪复杂。当年她在战场上，玄沧之死对她打击极大，她满心都是杀冥王报仇，意识都被那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激动支配着，根本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凭着本能行动。若是没有那种痛到极点带来的无所畏惧，可能那时的她做不到杀死冥王这等壮举。
　　那些浑浑噩噩的记忆，就这样被旁人讲出来，让她有种诡异又复杂的无奈。
　　突然有个汉子站起来：“不对！我在节坊楼听过《灵贞传》，说的是灵贞上神见了夫君的遗物，拔了黄龙上仙的剑，自刎殉情。你讲的不对！”
　　“你们都不对！”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站起来，“广德楼的说书先生明明说她只是受了剑伤，被黄龙上仙带回去养伤。二人日夜相对，生出情愫，几百年后，灵贞上神嫁给了黄龙上仙，当上了龙族皇后。”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