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米煮成熟饭》红*T

12、鸿门宴来得更猛烈些吧！

　　2009年7月13日
　　MSN签名：人生所谓幸福，无非是随心所欲的点几道好菜，而且是由别人的公款买单。

　　我们仨直奔俏江南国贸店。领位是美女，个子很高——你再高再条再美，还不是给我带路——我恶毒地想。
　　包间在最里面，名字典雅。里面已经坐了俩人，一见我们马上起身，满脸堆笑的迎过来。于是一通介绍、握手、交换名片，方才四散坐下。
　　对方把秦吉姆往里面让——上位嘛，难道让嘉宾坐菜口吗？王照诗恬不知耻地跟着就坐过去，我直接伸手一格，他行动受阻，我一面跟对方言笑晏晏，一面已经越过王照诗，紧跟秦吉姆坐下。因为是圆桌，对方已经在另一边，我们从这一边过去，这样一来，王照诗便坐到了靠近门的位置——下手。哇咔咔卡……我内心邪恶的笑：虽然本姑娘貌似忠厚本分，但是腹黑是当今社会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必备神功……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总之厚颜黑心学是中国人血液中流淌的颜色，DNA不是有两条嘛？对中国人来说，另外一条是什么不重要，那归诺贝尔奖学者管，重要的是这一条包含了所有暗算、阴险、互相踩加整人一百零八招的全部基因。我不在意斗争，不等于我不会。谁让你踩到本姑娘的尾巴了，绝对会处处整你，时时恶心你。
　　我瞟了王照诗一眼，他正跟对方公关公司的人攀谈正欢，显然没有领会到我刚才这一招的深意——这使我的乐趣少了一大半。
　　今天请我们吃饭的是CAM公司的公关负责人，名片上的职位是“企业传播总监”。他是个美国人，叫John McDonald，约翰麦当劳。麦当劳先生很高，大概得有1米9，西装领带风格保守，跟秦吉姆是一个STYLE。
　　另一个人是CAM公司的公关公司的人，该人雷到我了。其实他长得不磕碜，剑眉星目，皮肤上也没有多少痘痘，算得上是CBD的白领精英，青年才俊。和另外仨男的传统宽腰身的剪裁不同，他的西装无疑走得是时尚路线，透着那么一股“修身”劲儿。要命的是他的衬衫是深红色的，或者说是枣红色——我本来对男人穿彩色衬衫就有点接受不了，他居然配了一条同色领带！想象一下，深红色衬衫+同色发亮不明织物的领带！他的头发以头顶心的头发长势最为喜人，长度向两边依次递减——低调版的鸡冠头。上面打了啫哩水，正面看宛如奥运会火炬或麦当劳的甜筒。总之，他太时尚了，而且是陈坤胡兵那种马上要参加什么“风尚大典”的潮流，透着一股子GAY的味道。
　　我心里嘀咕：有机会一定要看看这位GG的皮鞋长啥样，如果是尖头皮鞋就算他狠。我拿起他的名片复习一下：H&N国际传播咨询有限公司，高级客户总监，陈刚。
　　公关公司……很多人不大熟悉他们，常常把“公关”二字跟80年代那部风靡一时的老电视剧《公关小姐》划上等号。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简而言之，在一个记者眼中，公关公司就是帮着企业跟媒体打交道，想方设法让记者采访不到想采访的人，同时又千方百计把一大堆烂产品宣传稿和不知名的小破公司刊登在报纸上的这么一种损人不利己的企业。
　　不过，经过十几年的发展，中国的媒体和公关公司已经形成了某种共生关系——尤其是当你发现参加公关公司的活动总是有车马费可拿的时候。我知道有人会鄙视我们，说什么“新闻自由”。我刚入行的时候，也曾坚决拒绝接过公关公司发给的红包。可是，当我发现我每月得完成两万字见报的工作量才能拿到区区几千块钱，等于随便哪家外企的一个前台的工资时；当我发现在北京的交通网络中，赶一场采访需要横跨半个城区，坐公汽要两个小时打车要近一百元时——我放弃了我的尊严。在媒体工作，你的付出和收入是不成正比的。
　　你以为我接下来要说：虽然我眼红于外面的世界，但是出于对新闻事业的热爱，我宁可牺牲物质收入？？那你可错了。我不知道多想转行，我也想在外企工作，最好是欧洲公司，据说欧洲人最重视休假，最恨加班。我多么想啊。可是我这形象……我采访过那么多财富500强企业，就没见过哪家企业的员工有我这吨位的。出于自尊，或者是自卑，我没敢往外企投过简历。
　　想起入错行的郁闷，我不禁想起了我的体重，又顺藤摸瓜想起了杨北，我的帅哥教练……心里不禁难过。
　　我正发愣，陈刚递了菜单过来：“黄小姐，请。”
　　他根据的是“女士优先”的原则。但是我可不能当真就“优先”了。我接过，转递给麦当劳先生，请他以主人的身份点。麦当劳赶紧摆手：“我不认识中文，你来。”我再看秦吉姆一眼，以目光请示他。他示意我点菜。我这才翻开菜单。
　　这简单的点菜仪式，浸透了人际关系学啊。
　　看见上面诱人的菜品照片，我嫣然一笑——人生所谓幸福，无非是随心所欲的点几道好菜，而且是由别人的公款买单。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胖。我这个体重，直接来源于我的好吃。我擅长吃，当然擅长点菜。点菜，讲究的是有前有后，有甜有咸，有汤有水，有荤有素，有主有副。点菜光点肉菜，什么红烧肉回锅肉东坡肘子樟茶鸭一起上的，那不仅俗了，更不环保。点菜光点素菜的人很好，但不幸的是我遇见过。那就是王照诗。
　　某次同事12人一起下馆子吃饭。AA制。我们一般是一人点一个菜，有时候也让某人代劳。那次上菜后，我吃了一圈，然后问：“今天的菜怎么全是素的？谁点的？”无人开口，王照诗很从容：“有荤菜。那个。”我一看，是小小一盘凉菜“酥熏鲫鱼”。王照诗又说：“我是素食主义者。”你素食，就让所有人都陪着吃草玩？饭桌上的举止，确实能看出人品来的。
　　我点好菜，陈刚说：“黄小姐很会点菜。”公关公司的人公款吃喝多，见过市面就是不一样。我赶紧说：“你才是‘小姐’呢，多不好听呀。叫我小米得了。”
　　王照诗插嘴向陈刚解释：“Michelle最爱开玩笑。”那口气跟我爸爸似的——我爱不爱开玩笑关你鸟事呀？！用得着你一副宽宏大量的语气嘛？招人烦。
　　王照诗这人，他就有本事惹得你恶心，却又迫于形势不得发火。他就是婚礼蛋糕上的一只苍蝇，不会真伤人，却咯硬人。
　　陈刚显然看出我的厌烦——我的无极大脸自然放大了一切表情，我的喜怒哀乐根本就是视力检查表的第一个E字，再看不见就是重度弱视了——他于是打算叉开话题：“这里的江石滚肥牛很有名。牛肉相当鲜嫩。”
　　王照诗说：“我不吃肉。Michelle爱吃肉。”
　　我脸上立刻挂不住：咱俩同事一场，你也不至于在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这样出卖我的隐私吧！这种口气好像咱俩多熟，关系多铁似的。比起爱吃肉，我更怕别人误以为我跟这个人关系好。
　　我立马挂出最纯真可爱的笑容，假装无心的开玩笑：“谁让我是正常人呢。达尔文告诉我们，吃草的动物是低级的，人类吃肉以后大脑才发达起来。”
　　那陈刚明明看着我俩，一见王照诗张口要说什么，他马上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跟秦主编说：“秦主编，贵刊最近的几期头条做得让人印象深刻。我都是每天在报刊亭自费买你们的报纸看的。每天必读。”
　　对每个媒体人来说，“读者肯每天掏腰包买报”是最大的赞扬。
　　秦主编的加入有效阻止了王照诗的乌鸦嘴。我瞥了陈刚一眼，怀疑他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