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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二) ...

  •   许是冬至那日过得太过舒爽惬意,自那之后秦似道就如上了瘾一般,每日都让士兵出营到山林里为他打新鲜野味,然后拿回来趁着野畜还活着立即宰杀,或整只在空地上炭火烤炙,又或切成如纸薄的肉片、就着煮沸的雪水下锅涮烫蘸料吃,反正每日变着法各种吃喝,不见重复。

      不仅如此,秦似道嫌一人吃酒无聊,不是拉着魏达,就是拿着酒、满营乱转找酒友,陪他一同吃喝划拳,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来者是客,只要秦似道不走或无何异样,无论他做得多过分多胡闹,魏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当然,对秦似道这些日子在城外军营的所作所为,身居城内的叶寒也是一清二楚,每日守城将领都会把观察到的魏达军营情况,分早、中、晚三报送到她手里。

      现在,叶寒手中拿着的、就是刚送来的午时军情文信,信上内容与这几日没什么不同:魏达军营平静,秦似道依旧一天到晚胡吃海喝,乐不思蜀。

      看后,叶寒的反应与这几日也基本差不多,都是静默一会儿,再轻轻合上手中谍报,放置一边,不再理会,而今日却有了些许不同。

      这次,叶寒并没有将手中军情文信放置一旁、不再理会,而是一直拿在手里,不曾放下,抬头对常嬷嬷吩咐道:

      “今日雪大寒重,你让秋实备上一些暖身驱寒的姜糖羹,我们去给阿笙、还有朱老夫子送去。”

      一贤堂地处偏幽,下雪的天更是静谧无声,安静得很,一进竹林,就能听见朱老夫子沉稳有力的教课声从正堂内传出,叶寒来得有些早,不好打扰朱老夫子授课,便轻手轻脚随小童去了旁边偏房等候。

      琼枝碧竹凌寒,碎玉角檐傲冬,无意偶摇一树,人间白梨凉风。

      许是脑中一直想着事的缘故,叶寒并未觉得自己在偏房中等了有多久,当看见下课后背着小布包、兴奋朝她跑过来的阿笙,她也颇是惊喜难掩。

      “娘亲,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阿笙了,特地来师公这里接我下课?”

      娘亲这段时间忙于城外大军之事,总顾不上他,他已有好久没这么赖在娘亲怀里、被她抱着了。

      朱老夫子也走了过来,叶寒起了身子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低头对阿笙说道:

      “上了这么久的课饿了没?娘让秋实给你准备了暖乎乎的红年糕,还有桂花芋圆糖水,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娘与你师公有点事要谈,你等下娘好不好?”

      “嗯嗯嗯!”阿笙是个懂事孩子,虽然有些舍不得叶寒,但知道大人谈事小孩子不能打扰,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放下身上的小布包,在偏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等着叶寒回来。

      一贤堂正堂雅致静幽,书香浓郁,最是适合稚子幼童的朗朗读书声,现下无端在此说起阴诡战场之事,实乃生生亵渎了此方纯洁安静,委实可惜。

      “夫子看过,可觉如何?”

      今日城楼守将送来的书信,还有前几日的,叶寒都一并带了来,都一并给了朱老夫子亲眼一看,看来心下已隐隐约约有了几丝定断。

      信不多,字也不多,上面内容更是几乎相同,但朱老夫子放下信纸的手却有些发沉,不似往常那般轻松,话也沉重道,不似方才授课时那般沉稳有力:

      “自冬至那日起,乃至今日,秦似道皆穿紫服未曾换过,可见这魏达军营,真不是如我们在城楼上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

      叶寒很是认可朱老夫子的话,“在秦似道再去魏达军营前,我就曾暗中与他立下一则约定:若魏达军中无事,衣着常服打扮即可;若察觉有异,便以紫服传信;若是异常危急,便以红装警示。

      冬至那日,接到他紫服示人的消息,我虽惊慌失措,但心下也存了几丝侥幸,盼着一切自会转危为安,可一连数日秦似道皆以紫服示人,不曾变过,魏达军中异动必然不小。”

      “你是觉得不日魏达将会大军攻城?”朱老夫子顺着叶寒的话、猜测出她所担心的万一可能,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猜测担心和万一可能。

      明窗薄透,一眼便能看清窗外青竹亭亭、枝影交错,可人心隔了一层薄却不透的肚皮,纵是穷尽双目,也识不清那层肚皮后、究竟是何人心。

      叶寒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难定,“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罢了,我也说不清有多少肯定在内。尤其是暗卫将大风关内的情形传了回来后,我更是对魏达这个人看不清摸不透,纠结得很。”

      大风关内的消息也是这几天收到的,朱老夫子也早已知晓,所以对叶寒的犹豫不决、还有苦恼,自是理解,有些感叹道:

      “你的纠结,何尝不是魏达经历过的、正在遭受的纠结。这大风关的守将王子天与他是结拜的异性兄弟,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情谊深厚,若论成王败寇处之,魏达自是早将他给杀了,以绝后患,可他却偏偏留了王子天一命,只将他囚禁起来未伤他,可见魏达心里,还是重‘情谊’二字的。”

      “这人心多变,谁又能真正摸透,他魏达当日可以不杀王子天,今日也可以不杀王子天,可并不代表他明日不会杀王子天。”

      现下他们与魏达大军只隔了一围城墙,援兵未到城内兵力空虚,叶寒不敢轻敌,因此凡事都只会往最坏的打算想,

      “同理,魏达也许念及这些年在西境的旧人旧情,可以暂时驻扎在城外按兵不动,但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他心血来潮、突然偷袭而来,到时你我该如何自处,而并州城数十万无辜百姓又该怎么办,夫子你可想过?”

      一刀起干戈,何人见玉帛,白骨森森如山里,谁人可辨子与嬷?这便是战争的残酷,即便是已活了大半辈子,看尽了人世沧桑,朱老夫子还是不忍看见烽火再起后的山河破碎、伏尸千里,本是无辜人却白白丢了一身性命,可不令人哀之叹惜。

      “王妃今日来,想必心中已下了决断。”这话是毫无疑问的陈述句,可见朱老夫子内心很是笃定。

      叶寒点了点头,回道:“青川东征长安,离去之时把整个西境交托于我手上,我自知肩上责任重大凡事皆三思而后行,不敢行将踏错半步,所以这段时日我一直谨慎处事、一切求稳,从不敢主动去惹事端。可这次,我想冒险一次!”

      叶寒行事朱老夫子自是了解,冒险二字能从她口中主动说出,必是手握能制敌取胜之利器、才敢行如此大胆之举,“不知王妃想如何冒险一试?老夫愿闻其详。”

      “先发制人,主动出击!”叶寒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回之。

      “……”,朱老夫子听话惊愣一瞬,难以置信眼前纤弱女子竟有如此魄力豪迈之举,着实令他刮目相看,“王妃是想趁其不备主动宣战,抢占先机。”

      “对!”叶寒一口承认道,然后细诉她如此决断缘由,“我虽不如众位将军懂军事会打仗,但与魏达大军对峙的这些日子,我也渐渐想明了一些事:

      魏达突然率大军而归,兵临城下却一直按兵不动,如此自我矛盾之举、如在大风关对王子天的态度如出一辙,其中缘由,我想不仅仅是因为顾念旧日情分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恐怕是……魏达对并州城内的所有兵力、及其部署一无所知,心存忌惮,所以才迟迟按兵不动,不敢来犯。”

      “我方故布迷阵,敌方不知虚实,长久对峙之下,才形成了现下这一相安无事的微妙平衡,可是这些天、秦似道在魏达军营向我们传递的信息已表明,这种微妙的平衡正在倾斜,正在被打破。而观双方兵力强弱,我并州城难有胜算,所以我才想兵行险招先发制人,只有出奇才能制胜。”

      无可厚非,以当前形势来看,叶寒所作的分析及其得出的相应对策,即便是众位将军在此,所想也与之差不了多少,朱老夫子也自是不会反对,可他还是有一些过于保守的担心: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若不能首站告捷,重挫敌军,王妃应知,这后患将会无穷,依魏达的性子,势必不破并州城绝不会罢休。”

      对于朱老夫子所说的担忧,叶寒并不在意:

      “当冬至那日接到秦似道第一次以紫服示人的消息时,我亲上城楼观之,当即便在城楼上召集了众将领,当场便下令、并州城即刻进入备战状态,经过这几日的准备部署,现下万事俱备,剩下的就看秦似道何时红衣报信了。”

      “王妃就这么信任秦似道此人?”朱老夫子浅笑问道,话虽问句却无丝毫质疑之意。

      说真的,对秦似道莫名生来的信任,叶寒自己也说不清,“以往观秦似道,只觉他平庸无能又贪生怕死,不是可托付重任之人,最初派他去魏达军营也不过是随意之举,没想过他能做什么事,帮得上什么忙。

      可这些日子他在魏达军营里灵活善变、出生入死,三番两次及时将消息传出来,着实让我对他不得不另眼相看,我总感觉以前看到的秦似道、其实都是假的,他的平庸无能、贪生怕死都是装出来的一般。

      当然,这也只是我毫无根据的猜想罢了,不过我相信青川,他既然留秦似道在身边这么多年而不弃,想必自有他的一番道理,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罢了。”

      秦似道不足信,但青川的眼光却不得不信,对这个自己一手交出来的高徒,朱老夫子自是放心的,“以青川的周全心思,你我不知道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这话叶寒深有同感,别的事她不清楚,但青川对她一向是用心至极,平日里去趟军营、都得先将府中繁杂事务处理完再走,就怕她累着,而这次他远去长安千里之远,即便他早将西境事宜都安排妥当,恐怕也是不放心她的。

      叶寒深信,青川定还留有后手,以防的就是如魏达这般、突然而至的意料之外。

      局势如此,箭已上弦,开战不过早晚之事,朱老夫子说道:“王妃此举想必已与众将领反复商议过,无需老夫再多做指点,老夫只想多嘴问一句,不知此战王妃心中胜算究有几成?”

      “七成,”叶寒如实回道,“最多七成:四成占人和,两成抢先机,而剩下的一成我赌魏达多疑,不会贸然出击。”

      朱老夫子继续问道:“那余下的三成未知变数,王妃可能承受得起其带来的不利结果?”

      既已决断便不可前后瞻望、抱有犹豫,哪怕是有一丁点也会在关键时刻干扰主将之思、影响成败,朱老夫子此问此意,便是在帮助叶寒清扫干净她决绝中、还残余的几丝优柔寡断。

      叶寒听后沉思一瞬,然后冷静回道:

      “这余下三成确实非人力可能控制:一来魏达心思多变,实难猜测突袭之后是否会彻底激怒于他、引起强烈反击;二来战事胜败也看天命,谁也不知这老天爷到底会眷顾哪一方;三来我援军迟迟未到,远水实在难解近渴。”

      “是呀!若不是城外军营忽生异端,有进攻之象,我们也不用冒险先下手为强以求自保,谁不想等援兵赶到,不用大动干戈,稳中求胜。”时局逼人,都是无奈之举罢了。

      叶寒倒没有这么悲观,“这夏州褚州的援兵是难以及时赶到,可这东边,朱老夫子难道忘了,也是有援兵的,而且还近?”

      “东边?”朱老夫子困惑不解,魏达从东而来,沿途早已被他攻陷占据,何来援兵一说。

      叶寒只做浅笑,不做解释,只隐隐期盼说道:

      “只要半月,不,也许最快十日就行,只要东边的援兵及时赶到,与并州城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这一战我们便彻底赢了。若是援兵能在魏达大军生乱之前赶到,说不定还能免了一场烽烟战火,不见伤亡。”

      可惜老天总不遂人愿,叶寒这一太过美好的希望、终是在小寒来临的前两天彻底落空了。

      因为那日黎明天未亮之前,秦似道便换上了一袭大红如火的华袍,在铜镜前细致收拾好干净面容,深深看了一眼镜中、那一袭红衣裹身的陌生男子,手腾起云袖在半空中潇洒一挥,用一袭如夜黝黑的斗篷、暂时遮盖住全身火红,然后转身,便没入了冬日长夜难醒的蒙蒙黎明里。

      帐内一片死寂,仿若一烛火焰瞬间死在了黑夜里,再也不见。

      再入魏达军营,一住便混混噩噩过了数十天,在这些看似极不着调的日子里,秦似道早已将魏达军营里里外外、摸清了个干净。

      即便是天色未明,周遭还混杂着浑浊发暗的夜色,但借着对军营的熟悉,以及沿途寒风飘摇里、似灭欲灭的昏黄火把,秦似道如一道无影无形的鬼魅,在还是黑暗满布的黎明中、悄无声息地向马厩溜去。

      自那日冬至,无意在魏达帐外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军营、便开始暗流涌动渐渐翻到明面上来。

      最初只在深夜无人时,才能偶然听到营中响起几声鬼鬼祟祟的悉索脚步声,可到后来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还经常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以及火雷刺鼻的硫磺味。

      而到现在,可能是觉得他孤身一人在此,对他们形不成什么威胁,这样神秘危险的事便没再有所忌讳,经常从天一入黑到冬日初升之前,军营便开始吵杂乱成一团,而借着漫长黑夜和狂风暴雪的遮掩,这一切如海下的暗潮汹涌,很难被并州城楼上的士兵察觉到。

      思绪间,秦似道已经不动声色溜到了战马马厩处,此处马多人少且处于军营边缘处,不易被发现,更重要的是适合他接下来的计划。

      魏达、还有他身边那个多疑谨慎的副将,都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他之前一连几日穿紫服向城内传递消息,虽正常不明显,但还是让这两人多少起了些怀疑,他只好借衣服脏了的借口脱下作罢,不敢妄动。

      可这些天,魏达军营里的异动越来越大、越来越令他胆战心惊,亲身处于这一方异动之中,他自是清楚魏达这是要干什么,可惜他现在深陷敌营回不去,又被怀疑传递不出消息,万般无奈之下,他才只好趁今日天亮之前、冒险行事。

      黎明之前的天最暗,而每每此时,并州天亮之前都会刮起一阵风雪,虽短暂却狂暴无情,军营里的士兵都不是西境本地的兵,不熟悉此地无常天气,也承受不住这般风刮雪打,往往此时都会躲进帐中避开风雪,等这段短暂风雪停了之后再出来。

      而这恰恰是秦似道为自己选好的绝佳时机,冒着风雪严寒,在马厩中艰难做着准备。

      旭日初升,当东方最早一束浅金色的暖阳、落在苍茫无垠的大地上,并州漫长如一世的黑夜终于过去了。风雪是刮走了天穹上帮人行恶的黑暗,但也间接帮其掩盖了昨夜罪恶发生的一切痕迹,白雪皑皑银妆素裹,在旭日朝阳的照耀下,一切美好若梦,岁月静好。

      战马不似兵器火药那些个死物,最受不得惊,方才晨初时的那场风雪刮得这般大,也不知马厩里的那些战马起了慌乱、冲出栅栏没有,所以风雪一停,最先从营帐中出来的、便是负责马厩的士兵们。

      “是谁躲在马厩里?”

      马厩一侧里,正在检查马匹、有无缺失的一个小兵,突然瞧见一枣红马匹之下、竟有一不小的黑色之物蠕动欲站起,于是立刻拔出腰间佩刀,对着那一未知逐渐变大之物、故作强硬问道。

      “是我!”秦似道转过身来,很是鄙视看了眼、吓得心肝快碎了的马厩小兵,边掸着身上的雪粒边吊儿郎当说着,“瞧你那怂样,还是个当兵的,也不怕丢人。快过来给本将军拍拍雪,方才晨初那场大雪差点没刮死我。”

      秦似道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少与魏达军营里的士兵进行男人之间的话题交流,颇受欢迎,虽不能在这里混成一老人,但也是个人人都认识的熟脸,眼前这个马厩小兵就曾与他喝过酒、吃过肉、聊过女人,算是相熟。

      “秦将军,方才那场大雪下得这么大,你怎么会跑到马厩这里来?”马厩小兵边帮他拍着雪,很是好奇问道。

      “我方才见雪停了,便想到这里来牵匹马出营溜溜,没想到这风雪又倒了回来,又刮了一阵小风雪,我没处躲,只好藏在马厩里暂避风雪。”

      秦似道说谎不打草稿,张嘴就来,再配上他相应的神情语气,还真是让人真假难分,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外地人呢,不骗他们骗谁!

      “对了,这事别出去给我乱嚷嚷,小心我让你们魏将军了结了你。”说着,秦似道还不忘威胁道,直把这小兵骗得愣愣得没生怀疑。

      整理好衣衫,秦似道又变回了威风凛凛的将军样儿,抬头望了望头顶蔚蓝如洗的天,然后对一旁马厩小兵吩咐道:

      “出来得早,早饭都没吃。你去伙房把本将军的早膳端来,记得让伙夫头亲自给本将军做碟马奶糕,要软一点,多放点糖,别一天抠抠搜搜的,什么都舍不得放。”

      马厩小兵望了望后面一长排、还未点完的马匹,有些为难道:“秦将军,不是属下不想帮你拿早膳,可我今早的工作还没做完就擅自离开,我们头儿要是知道了,我是要受罚的。”

      秦似道很是霸气一把抢过小兵手上的纸笔,很是无所谓道:“不就是点个马匹数量,有什么好为难的?这样,我在这里帮你数马匹,你帮我去伙房拿早膳,如何,这样没意见了吧?”

      虽然明知道这位秦将军有些不讲道理,但人家毕竟是将军,他一个小兵再不愿意、也只有听话的份儿,只好令了命去伙房帮他拿早膳。

      晨风微拂从马厩另一端吹过来,风劲不大,却足够将马厩里的味道吹进小兵的鼻子里,让他刚走出没几步的脚不禁停了下来,

      然后转过身来,很是疑惑地望着风吹过马厩的地方,冻得微红的鼻子使劲用力吸了吸,好奇望着这里唯一的人问道:“马厩里怎么有一股酒味呀?”

      秦似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回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小兵本也无意怀疑秦似道,只是处于职责所在随意一问罢了,见秦似道也不知,便径直向马厩深处走去,想探个究竟。

      秦似道见状,心下一急,见周围反正也四下无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前几步跑到小兵身后,趁其不备,双手抓住其脖子用力一折,便利索了结了小兵,然后将其尸身藏进马厩里,不让人发现。

      风雪已停,魏达军营开始活跃起来,再过不久,这处于军营边缘的马厩也会变得人多起来。

      时间不等人,秦似道拿起马厩里未泼完的酒坛,将几只绑满布匹稻草的马匹全泼满烈酒,一时马厩里酒香四溢,远远掩盖住了马厩原始的粪便臭味。

      泼完酒这不过是其中一步,接下来,秦似道拔出小兵身上佩刀,沿着马槽将战马身上的缰绳都快速割断,然后再将朝着军营东南方向的栅栏打开,到此,一切准备就绪。

      秦似道骑在一匹战马上,走到一侧栅栏之外远离马厩,麻利从身上掏出一管点火的火折,见明火熠熠、跳跃火折之上,然后扬空一扔,生着明火的火折、准确坠落至那几匹散发着浓烈酒香的战马身上,

      接着,便立即听到战马嘶鸣一声厉叫,那几匹瞬间变成一团火球的战马、经不住火烧之痛,马蹄一扬便跳出了马槽,直接往被早打开的栅栏方向冲去。

      战马不似兵器火药那些个死物,最受不得惊,一匹惊鸣必惊起万匹嘶叫,一马当先必带起万马奔腾,一时间马厩乱成一团。

      没有缰绳束缚的战马、渐渐形成一群规模庞大的马群,如一群没头苍蝇般,跟着最初那几头、浑身是火大战马,直向军营的东南方向奔去,而那里,则是魏达大军的火药库所在。

      “砰……”

      秦似道骑在马上,望着军营东南方腾升起的巨大火焰,中年写尽沧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一笑,那是对他计划初成的自我鼓励,也是对他默默无闻半生的一个交代回答。

      但这一笑却异常短促,不敢多留一瞬,因为他知道火药库爆炸之后,很快就会有人查到马厩这里,他不能再此多做停留,欣赏自己的杰作,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然后牵马一转,便立刻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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