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的福音[克苏鲁]》冷冽谷的回响

28、项圈

　　圣拉歇尔河东畔主干路，一辆正在行驶的越野车上。

　　“说起来……”阿尔文捏着下巴回忆了片刻，突然腰背一挺，摆出一副老沉刻板的样子来，只见他模仿着曼德尔的叙事口吻，沉声复述道：“我问过那些猎人，他们没有明确回答过我，只说那是比梅特镇稍大一些的城镇……”

　　斜倚着车门的佛里德十分配合的嗤笑出声。

　　“哎！要我说啊，那个威尔蒂斯和圣盖斯，干脆就别自称什么城市城邦了。你看这领土面积，都快赶上整个欧洲大陆了！”阿尔文一边仔细研究着偷拍来的大陆地图，一边啧着嘴感叹道。

　　“欧洲大陆早就没了。”佛里德嘴角微翘的提醒道。

　　阿尔文略显浮夸的叹了口气，在投影上用手指点来点去，划到了那数十张秘书展示的血腥照片上时，他厌恶的瘪了瘪嘴：“我本来以为东大陆那群人养鬼养花养纸人已经够疯了，没想到这西边的人更疯，连龙都敢养……还有这种酷刑，*的，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养鬼养花养纸人？那是什么意思？”埃迪对于这种闻所未闻的行为感到迷惑。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那些人所信仰的宗教里，做这种事会让他们拥有特别的力量。”阿尔文目光闪烁，有些含糊的解释道。

　　特别的力量……

　　埃迪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瞄向自己的双手。

　　…………

　　运载了大量军事武器进城的探路者小队必须尽快到相应单位办理持枪证明以及其他一系列许可，在管家露西的提醒下，作为队长的雅各自然接管了这个差事。

　　吃过午饭后，埃迪回到雉鸟街的别墅，换掉了束手束脚的正装。由于雅各和阿尔文各自都有事要办，今天下午便成了小队的自由活动时间。

　　午后卧室内的阳光温暖且美好，埃迪单手撑着下巴坐在书桌前，任由自己编写的脚本程序在电脑上巡查蒙特伯格的网络数据，思绪却渐渐涣散开来。

　　那些被秘书展示出来的照片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不是照片下的拍摄日期标识和那无比清晰的分辨率，埃迪甚至会以为这是某位艺术家用三维建模创作的中世纪写实绘画。

　　他以前从未想过，在雅努斯的居民们享受科技带来的无尽便利的同时，有这样一群人，正遭受着愚昧信仰所带来的沉痛压迫与苦难。到底是怎样残酷的统治者，才会将民众的生活摧残成那种模样？

　　埃迪想起了雅努斯的元老会，想起了梅特镇的安宁自洽，想起了蒙特伯格政教分离治理下的欣欣向荣。在他看来，不管是威尔蒂斯还是圣盖斯也好，本都应该拥有更好的未来。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其中有别的影响因素被克拉伦斯刻意隐瞒的可能性存在，毕竟在刚刚的谈话里，那位市长总在隐晦的诱导小队四人加入自己的阵营。

　　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稚嫩的欢笑声，埃迪耳朵微动，听出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昨晚在屋顶偶遇的小女孩。他想了想，起身来到了阳台。

　　宁静的支路街道上，那绿眼睛的小女孩牵着一条几乎与她等高的大型牧羊犬，蹦蹦跳跳的行走着，时不时还上前与狗玩闹一阵。接近1931号门前时，她像发现了什么似的，驻足蹲在一块下水道入口边，探头探脑的向地下张望起来。

　　突然，一条细长的银白身影兀地从下水道中窜了出来，它移动的极快，埃迪又离得很远，并没有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生物。

　　“呀！”小女孩也被那东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后退跌坐在了地上，捏着缰绳的手也随之松了开来。

　　失去了束缚的牧羊犬汪了一声，兴致冲冲的撒腿追了上去。

　　“巴克！快回来！”小女孩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追了上去。她跑的太快，步伐又不稳，没跑几步就摔倒在粗糙的石砖地上，等她重新抬起头，那只牧羊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街角。

　　跪在地上的小女孩不知所措的呆愣了几秒，她看了看自己擦破皮的手掌，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别墅，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很快，小女孩的哭声就为她引来了救兵。

　　“你好，小朋友……”埃迪神色担忧的蹲下身来。

　　小女孩抬起头，见来人是昨晚偶遇的青年，哭的更大声了。埃迪尴尬的待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吱——

　　隔壁别墅的铁门缓缓打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门里走了出来。

　　“哦，我的女神！”她快步迎上去，一把扶起了小女孩，“你这是怎么了，小朱蒂，你的腿摔伤了吗？”

　　那老太太说着便要去撩朱蒂的裤腿，朱蒂哭声戛然而止，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裤子。

　　“我，我的狗，巴克它跑了！”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可得赶紧报警才行。”老太太皱眉嘟囔道。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朱蒂急的双手直舞：“它刚跑出去不久，我们可以骑车去追它！摩托车，就骑您的那辆哈珀摩托车！”

　　“不不不，你的手都破皮了，我们现在更应该回家给你的伤口消一下毒。雉鸟街很安全，让警察去把巴克带回来吧。”老太太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屋内走去。

　　“等等，那帮警察动作慢的跟蜗牛一样！巴克要是迷路太久，一定会挨饿的！”朱蒂拗不过，只好求助于一旁准备回家的埃迪，她紧攥住对方的裤管，红着眼央求道：“这位先生，请帮我去追一下巴克吧，它刚刚往路口的右边跑了！你爬墙的动作那么利索，一定可以追上它的！”

　　“爬墙？”老太太的目光陡然犀利了起来，朱蒂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拖拽着老太太进了房内，关门前，还朝埃迪做了个祈求的手势。

　　埃迪被这小女孩善变的态度惊的一时语塞，然而对方消失的太快，让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蒙特伯格的警察办事很慢吗？埃迪思考几秒后，无奈的回到了卧室，他在电脑上熟练的操作了一会，便再次出门了。

　　已经过了午休时间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埃迪一边不紧不慢的在人行道上走着，一边打开手腕上的终端投影，数个标注着路段位置的监控画面随即显示了出来，而每个画面中，都有一只拖着缰绳的牧羊犬的身影。

　　反正顺手黑一下监控系统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埃迪苦笑着咧了咧嘴。

　　蒙特伯格的监控画面算不上清晰，好在他要找的目标特征足够明显，埃迪循着牧羊犬走过的路径，来到了一座藏匿于公寓建筑群中的小型教堂前。

　　十分钟前，那只牧羊犬在这里停下，一位好心的女士牵起了它的缰绳。那位女士穿着米白色的挂脖长裙，双臂间挽着流苏棉麻披肩，坐在教堂门口的石阶上，颇有耐心的与之戏耍。埃迪在监控里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总觉得十分眼熟。

　　教堂的圆形屋顶上竖立着一个长六边形的奇异符号，六边形的右下角缀有一颗硕大的橄榄石宝石。已经对蒙特伯格文化有所了解的埃迪认出，那是生命教会的圣徽图案。

　　汪！

　　见到埃迪前来，那只牧羊犬摇着尾巴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牵着绳子的好心女士也顺势投来了目光，只见她的皮肤呈小麦色，右眼角下有一颗黑色泪痣，双眸如同橄榄石般晶莹，浅棕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闪耀着如上乘动物皮毛般的光泽。

　　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埃迪的脚底升起，让他不由自主的僵直在原地，那女士毫无疑问，正是昨晚在梦境中出现的高位投影。埃迪脑中一片混乱，一种被命运戏耍的荒谬感包围了他。

　　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仍未从那片星夜中醒来，白天所遇到的一切事物都只是被梦境主人所操纵的标本幻影。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毕竟自己刚刚还在电脑上编辑过脚本代码，而梦中的那位存在，看起来并不精通于此道。

　　“您好，请问您是埃迪·苏利文先生吗？”那位女士牵着牧羊犬上前搭话道。

　　她的声音如雀鸣般婉转，但与昨晚在梦境中听到的声音有着明显的差别，这让埃迪松了口气。他维持着平静的神色，礼貌回问道：“是的女士，您认识我？”

　　那女士露出诚挚的微笑，点头道：“是的，我叫赛尔维娅，有人委托我把一份礼物转交给您。”

　　“礼物？谁送给我的？”埃迪又惊又疑的问，但他随即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指了指对方手里牵着的犬只道：“我正在帮我的邻居寻找一只走失的牧羊犬……就是这只，赛尔维娅女士，请问你可以把它交给我吗？”

　　赛尔维娅看了一眼乖巧蹲坐的牧羊犬，笑着答应道：“可以，不过我得先把那份礼物交给您，请跟我来。”说完她便牵着狗推门走进了身旁的教堂里。

　　埃迪脑海中顿时滚过数十条探路者队员在异地城市的求生指南提示，并且十分犹豫要不要拨打蒙特伯格的报警专线。

　　五秒后，他认命的跟随对方推门进入了教堂。

　　此时的教堂内如同外面的街道一般空旷宁静，甚至连驻堂的神职人员都不见踪影，这里没有安置神明的雕像，中心墙面上只有一幅巨大的圣徽标志。

　　这个版本的圣徽比起教堂房顶的六边形要细致很多，其中分布着数十条互相交叉的直线，图形的右下角嵌有一颗巨大的橄榄石宝石，埃迪从中勉强辨认出了倒生树的影子。

　　赛尔维娅将缰绳的一头虚系在木制长凳边角的棱柱上，只身走到圣徽下的讲台前，取来了一个长方形的深色皮箱。她拎着箱子回到埃迪面前，将箱子递给了对方，而后又摊开手，露出一枚银色的戒指来，并用眼神示意埃迪拿去。

　　“……这是？”埃迪惊疑不定的望向一脸平和的赛尔维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