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59、家宴

　　连着几日都是晴天，除夕守岁这天，陛下赐宴，各臣均来参加，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言妃娘娘也在其列。

　　太后娘娘由莫言霏搀扶着，许泱跟在后头，按照席位落座。奇怪的是，莫言霏挨着太后娘娘而坐，许泱去没有坐在太后娘娘的另一侧，而是坐于莫言霏的下首。

　　许泱只是淡淡地笑着，始终保持着良好的体态，在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面对这样枯燥乏味的场合，不算什么。

　　只是，令她奇怪又想不通的是，太后娘娘这几日对她的态度。以往她若是找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作为许泱的姑母，拉着她闲话家常，甚至偶尔也把许泱的母亲喊进宫中，聊着聊那的，实属正常。大概这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许泱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都是挥挥手，就令她退下了。

　　这态度转变得太过冷漠。

　　原先许泱只当是太后娘娘乏了，没什么情绪，可半个月内次次都是这样，就令人生疑。刚才赴宴的路上，太后娘娘竟甩了许泱的手，只要言妃娘娘搀扶。

　　所以，这已经不是态度转变的问题，而是事有异常，许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觉得非查不可了。

　　她突然朝钟离舒看去一眼，而钟离舒也正好朝她点了点头。两人仿佛心有灵犀般。

　　宫宴结束后，除夕夜原本是要守夜，但太后娘娘困乏就带着莫言霏走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许泱。

　　钟离舒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许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臣妾此前去请太后请安的时候，在她房间闻到了奇怪的熏香，但是味道很熟悉，臣妾便问太后娘娘要了一些，拿去给太医院研究了。”

　　“后来，臣妾想起来那股熟悉的味道是来自哪里了。”

　　钟离舒疑问地看向她，听她继续说。

　　“你可记得当时庆逍王的侧妃，朱怡？”许泱见他点了点头，接着道：“臣妾曾经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样的味道。”

　　钟离舒骇然，“你怀疑和火莲教有关？”

　　许泱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还不能确定，臣妾之前让秦飞跑了一趟，在朱怡家里找到几段尚未开封的熏香，一并拿去了太医院，要等太医院的结果出来。”

　　“若结果是火莲教的东西，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许瑈入了火莲教。根本火莲教一贯的做法，许瑈必定不是一个人行事。陛下，臣妾担心……”

　　钟离舒眉头紧皱，接话，“你担心誉王。”

　　俱是沉默几息，钟离舒开口道，“若真是如此，誉王殿下恐怕已经不是原先那个皇弟了，朕始终没有让他离开京中，总是看在曾经的交情上。”

　　许泱忍不住提醒道，“陛下，不可感情用事，你一定也猜得到许瑈背后真正的用心。”

　　钟离舒侧头，看向许泱，终是叹了口气，“终究是血脉，何以至此呢？”

　　许泱知道他的难处，也知道这就是帝王家，可他却无法选择，于是说道，“陛下，明天是正月初一，家宴可邀请誉王和许瑈一道来，再给誉王最后一次机会。他若然罢手，若然实话相告，陛下……看着处置，不过许瑈这个人，这次无论如何，必须死！”

　　“就这么办。”钟离舒点头，聊完了这件事情，两人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除夕守岁，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钟离舒突然侧头，朝许泱笑了一下，“泱泱，新年快乐。”并不期待许泱会回他什么，继而回正了头，他看向黑漆漆的夜空，寥寥数颗星。

　　耳边，传来许泱的声音，“陛下，新年快乐。”

　　在应该充满祝福话语的季节里，许泱的心里微微动容，眼前只不过是两个在走一条不容易的路的人，对彼此的祝福。

　　正月初一，钟离舒邀请誉王和家眷一道进宫，参加家宴，除了他们之外，只有太后娘娘、许泱及莫言霏。

　　誉王在进宫的路上还觉得奇怪，有些惴惴不安，“瑈儿，你说皇上为什么突然喊我们进宫呢？”

　　“镇定点！”明明是许瑈勾着誉王的手臂，可看他们的样子，到更像是许瑈在给誉王力量支撑。

　　许瑈定了定神，双眸坚定，“只不过是一顿家常便饭，你别慌了神，反而自己露了马脚，知道吗？”

　　誉王点了点头，但看样子还是有些慌张。

　　很快到了宴席，许瑈和誉王收了话题，连连向皇上、太后及两位妃子行礼，得了皇上的应允后，才入座。

　　以右为尊，誉王坐于许瑈的右侧，正好也方便照料断了左臂的许瑈。落座后，许瑈轻轻附在誉王的手背上，令他放宽心。

　　誉王朝太后娘娘和皇上笑了笑，拱手道，“太后，陛下，叨扰了。”

　　钟离舒摆了下手，笑着说，“本就是家宴，没什么人，不用拘谨，动筷罢。”

　　这时，太后娘娘朝许瑈慈祥而喜悦地笑了笑，招招手道，“瑈儿，你有几天没来宫中看哀家了，哀家有点想你，一会陪哀家说说话再走。”

　　许瑈温和一笑，“是，太后娘娘。”
　　这态度，与对许泱的态度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莫言霏一贯高冷清静，像这种场面极少说话，不过看到许瑈和誉王之后，忍不住感叹一句他们的夫妻关系，“誉王殿下和妻子的关系真好。”

　　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感情诸多波折，有些羡慕罢。

　　可许瑈却是笑了笑，不见悲哀也不见轻视地说，“回言妃娘娘，许瑈只是妾，并非妻，不过，殿下待我极好，这些虚名自然无所谓。”

　　莫言霏一怔，回以微笑，没再多说。

　　许泱和钟离舒见气氛差不多，于是许泱开口，背了段祝酒词，最后道，“新年伊始，大家举杯共饮。”

　　钟离舒起头，在座皆举杯共饮。

　　“对了，陛下。”许泱饶有兴致地问道，“今日来朝见的不仅有众臣，还有藩地藩王和一些附属国的君王，臣妾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宏伟的场景。”

　　钟离舒笑着点头，又听许泱继续问道，“藩王一年能自由来去，也就每年的这个时候吗？”

　　“通常来说是的。”钟离舒的眼神没有看向谁，而是翩眇地望向远处，像是给许泱解释，又像是刻意说给某人听，“祖制如此，到了年岁的其他皇子们一般都主动请愿前往藩地，没有朕的准许，不准出藩地，否则便是谋叛罪，当诛。”

　　“当诛”两个字，说得掷地有声。

　　誉王被吓得腿软，要不是许瑈一直握着他的手，他恐怕就要当场跪下来了。

　　然而，许泱接着把话头转移到了誉王身上，目光沉沉地看了过去，“幸好誉王和陛下的兄弟情深，有誉王留在京中，过年家宴的时候还能来吃口饭，热闹热闹。”

　　这无疑是在誉王的身上放冷箭，吓得他额头开始冒冷汗。

　　许瑈也察觉了许泱和钟离舒来者不善，桌底下紧紧握着誉王的手，一边开口道，“誉王殿下和陛下的关系一向深厚，殿下留在京中也是为了陛下，不过只要陛下一句话，殿下随时可以撤去藩地。殿下，是不是？”

　　誉王冷得一哆嗦，吞咽了下口水，“是、是……”

　　许泱就是负责唱黑脸的，再接再厉道，“殿下，您这是衣服没穿多，有点冷吗？”

　　这时，太后娘娘“啪”地一下就把筷子甩了下来，瞪向许泱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这顿饭真没意思，哀家不吃了！”

　　“瑈儿，陪哀家去散散心。”太后娘娘立刻起身，许瑈连忙跟上去扶住太后娘娘，两人先行离席。

　　许泱和钟离舒对视了一眼。

　　钟离舒看向誉王道，“誉王，你始终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与你关系亲厚，也时常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很怀念那个时候。只要你永远是那个时候的样子，是朕看着长大的誉王殿下，你便永远可以留在京中，在朕的身边，明白吗？”

　　“明明……白。”誉王的眼眶不知何时泛了泪水，欲言又止地准备开口。

　　可就在这时，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嬷嬷跑了过来，通报了一声后，急急向誉王说，“誉王殿下，夜路太黑，您的家眷不小心摔倒了，您快去看看。”

　　嬷嬷有些犯难，许瑈既不能称为誉王妃，也不是誉王的夫人，只能称作家眷。

　　誉王一听许瑈出了事，腾地站了起来，把刚才的情绪和要说的话丢去了九霄云外。他向陛下作揖，面露难色，“陛下……”

　　钟离舒摆手，放他赶紧去看许瑈，直接回府。誉王如闻大赦，赶紧随嬷嬷跑了过去，恨不得立刻从这家宴中脱身。

　　许泱和钟离舒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可他们这小举动却被莫言霏收在眼底，这一场家宴上，许泱和钟离舒对视了四次，分别都是针对的许瑈和誉王。这恐怕，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莫言霏何许人？她是这一世的变故，是代替了上一世的许泱的人物，从八岁开始被钟离瑾当成杀人工具来训练，困在深山林中靠着和野兽搏斗来存活，去敌国当做奸细，沦为别人床榻尤物，只为夺取情报，虽然她现在一身武功全废，可她的感官还是很灵感的。

　　这许泱和钟离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