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39、定罪

　　朝堂上，跪着的那名男子小心地抬头，见着明宣帝，有些畏惧地慢慢道来，“草草民乃逍庆王府上的管事，前些天，许大人来了藩地，来探查天火之事。草民是逍庆王的心腹，府内大大小小事情都由草民管，所以王爷和许大人的交涉，草民也都一清二楚。”

　　“是是……许大人主动和王爷提出联盟之事，说愿意助王爷问鼎天下，但是必须提拔他为国师，封他的女儿为皇后娘娘，是这么说的。王爷当时听了之后，答应了他的联盟要求，只是……只是，后来王爷觉得这么做实在良心不安。”

　　“许大人来藩地探查天火之事，王爷和他因为这件事情吵了起来，王爷不同意和他结盟，许大人当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希望王爷当作无事发生。王爷自然不会禀告陛下，因为王爷知道他这么做了，也是把自己揭发出来了。”

　　“却没想到啊，没想到许大人这么狠心！一举歼灭了逍庆王府，若非草民临时在外办事，逃得快，恐怕也难逃一死。”
　　“陛下圣明，请陛下为王爷做主啊！”

　　朝堂之上，又顿时一片讨论声，原本支持许霆浩的几名官员纷纷动摇，皆去往莫北萧那侧，倒戈相向。

　　这时，堂上的许泱突然出声，清丽的声音响彻上空，“你口口声声说的许大人，可是这位许霆浩许将军？”

　　那位佯装是逍庆王府管事，实则叫做赵四的人点了点头。
　　许泱逼问道，“请你大声回答我的问题，是或不是？”
　　赵四转了几下眼眸，坚定道，“就是他，这位许将军。”

　　听见他这么说，许泱勾了下唇，又道，“既然你这么确定，便不存在认错人或者是看错的可能，对罢？可若你说的是假的，那你就是存心诬陷朝中大臣，是杀头的大罪。你可认？”

　　“我……”那名叫赵四的人愣了一下。

　　莫北萧被许泱这一问一答搞糊涂了，不明白这小丫头这番话是何意，不过他立刻打断了赵四的话，朝陛下反应，“陛下，这丫头是在恐吓知情者。”

　　许泱淡淡一笑，不慌不乱，“陛下，民女说的都是事实。”

　　明宣帝本就对许泱有好感，何况还是他亲封的“第一才女”，自然是维护她，“朕觉得许泱言之有理，这哪里是恐吓？许泱，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泱朝明宣帝露出笑意，道：“陛下，民女接下来并没有要说的。”

　　“料你也没什么话要说。”莫北萧哼了一声，开始数落许霆浩的罪名，“陛下，许霆浩欺君在上，瞒骗在下，与藩王勾结，依律，诸事藩王者，是为背叛朝廷之十恶重罪，当以死罪论。臣恳请陛下，判许霆浩满门抄斩。”

　　支持莫北萧的人占大多数，纷纷恳请。
　　有几名弱小的声音也上请陛下，替许霆浩求情，多数是提及许霆浩的功劳，为国鞠躬尽瘁，死罪当免。

　　两方争执不下，明宣帝更是头疼不已，摇头看向许霆浩，“许将军，你还有何话要说？”

　　许霆浩高笑一声，毫无惧意道，“臣对陛下绝无异心，故而无话可说，只是臣的妻女却是无罪。臣甘愿以身慷慨赴死，只是恳求陛下，放过臣的妻女。”

　　开国至今，许霆浩一身功勋，临死也不拿此说事，不压陛下亦不打道德绑架，说是正直，可却不替自己辩驳，未免过于死板。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柳冰雁爱得死心塌地，让多数人替他惋惜不已。

　　明宣帝，何尝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他若不表态，又有失公允，莫北萧那一派人自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明宣帝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这件案子兹事体大，朕决定将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法司会同审理，直接向朕汇报。”

　　直到这里，与上辈子无异。
　　许霆浩他们将被带去许府，协助三法司勘查，孟姜突然带兵杀了进来，血洗完许府，与三法司谎称是许霆浩拒捕逃亡。当时三法司的三位达人，皆是与贪墨案有牵连，所以与钟离瑾狼狈为奸。只是最终他们被钟离瑾灭口，上辈子就是死在许泱的手上。

　　这些，都不会再次发生了。
　　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正在这时，秦飞朝外打了个手势，宫人向陛下禀告说是太子殿下求见。明宣帝不明所以，还是宣太子殿下觐见了。

　　太子殿下身着明黄色的太子府，一派温润如玉，脚步坚定有力，如玉公子，胸有成竹。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黑袍男子，只是那名黑袍男子一直低着头，宽大的黑帽将他的容貌罩住了。

　　钟离舒领着黑袍男子向明宣帝行礼，明宣帝摆手，朝钟离舒发话，“太子，何事禀告？”

　　“父皇，许将军通藩一事，儿臣有新的人证，希望父皇听一听他讲的话。”钟离舒淡淡地说着，朝身后的男子看了一眼。

　　明宣帝道，“可。”

　　接着，钟离舒身后的男子慢慢拉下黑帽，露出他的容貌，在场有部分是认识他的，比如许霆浩、莫北萧和许誊翔。许誊翔原本没这位列上朝，但是一道去藩地的人，也一并喊了过来。

　　莫北萧和许誊翔惊呆了，惊呆了的同时还有些害怕。
　　逍庆王并没有死！仿佛有不详之事要发生。

　　“臣，逍庆王参加陛下。”逍庆王看起来消瘦不少，万分痛心道，“陛下，那真正的贼人想要陷臣与许将军于不义，请陛下做主啊。”

　　明宣帝挥了下手，“仔细说来。”

　　逍庆王接着说，“臣与许大人清清白白，根本没有勾结要谋害朝廷之意，许将军来到藩地探查天灾一事，是尽心尽力为百姓和国家效力，最后查出真凶，临走之前，百姓对他万分感谢，送了一车货物。那实实在在只是货送，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更别说是臣等用来造反之用啊。”

　　“那背后想要害我们的人，是处心积虑，从许将军来藩地之前就开始计划了。之后，那个贼人还血洗王府，若不是臣得了神秘女子杜梦相救，恐怕早就死了。臣一死，死无对证，恐怕许将军也是难逃一死。”

　　“请陛下明察啊。”

　　逍庆王说完，明宣帝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看向钟离舒。钟离舒立刻解释道，“父皇，儿臣也是得了杜梦大师的提点，找到了逍庆王，否则凶多吉少。”

　　逍庆王接着道，“是啊陛下，陛下一定要找出那幕后黑手，实在太坏了。”

　　“背后之人，到底是谁！”明宣帝一拍龙椅，冷冷地看向赵四。赵四吓得全身发软，连忙磕头求饶，哭声道，“陛陛下，饶命啊，草民其实只是个赌徒，也是迫不得已，被贼人要挟的，是那贼人威逼利诱，草民这才答应了贼人，栽赃陷害许大人……”

　　“还不快说，到底是谁？”钟离舒冷声喝道。

　　赵四吓得双腿发软，连忙道，“也是一位叫许大人的……”
　　也是一位许大人？

　　钟离舒接着道，“说全名。”
　　赵四哆哆嗦嗦道，“好像叫……许誊翔。”

　　闻言，许誊翔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上前，跪地道，“陛下，微臣断不会这样做啊，微臣和许将军是兄弟，微臣怎么可能害自己家兄弟呢？”

　　“你别为什么胡说八道来陷害我？”许誊翔瞪了那人一眼，满脸的委屈，他又看向许霆浩，“大哥，你要相信我啊。”

　　“我哪里是胡说了？”赵四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许誊翔的面前，“这银子就是你给我的，其余的还在我家中。陛下，您可以派人去搜，准能搜到那银子，证明草民没有说谎。”

　　“你……”许誊翔一口气噎住，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虽然这事与他有关，可出面的人却是莫北萧的人，为何这小子回指认他呢？难道……是莫北萧的授意？

　　许誊翔看了莫北萧一眼，可莫北萧立刻移开视线，并不准备为他求情，只当是互不相干的两个人。

　　许誊翔的脸色更苍白了，自以为是中了莫北萧的计，磕头求饶道，“陛下，是微臣一时糊涂，微臣罪该万死，求陛下赎罪。”说着，他又抱住许霆浩的腿，“大哥，是我一时想不开，求你饶过我，求你让陛下饶过我啊。”

　　“你……做出这种事，你觉得我能饶过你？”许霆浩又是震惊又是气愤，恨不得一掌拍死他，可又是亲人，他不忍下手，只得将他的生死交由陛下处置。

　　明宣帝问道，“许誊翔，这一切都是你一人的主意吗？背后可有其他人？”

　　许誊翔本想将莫北萧供出来，可转念一想，他就算是供出了莫北萧，自己也难逃一死，不过时多拉个人忆起下阴曹地府。若是他以此要挟莫北萧，令他想法子救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许誊翔摇了摇头，“是臣一人的主意，与他人无关，求陛下饶命啊。”

　　许誊翔被判死罪，打入大牢。
　　许霆浩被赦免无罪，带着家人安然回府。当夜，许瑈来到许府找他们帮忙，可许霆浩不想面对，交给柳冰雁和许泱。

　　许瑈口口声声说着一家人，以道德来绑架，柳冰雁听着已经是有些动容。许泱却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堂妹，你无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要知道，你父亲早前坚持分家，我们早已没有干系，何来应当帮的责任？”

　　“况且你父亲一心要害我爹，所犯之罪是死罪，你想我爹去向陛下求情，岂非将我父亲推到浪尖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许泱这番话说完，许瑈气得满脸通红。

　　许瑈叫嚣着，“你就是不肯救！你太绝情了，你们太绝情了！”
　　许泱淡淡地回视，“作为你的堂姐，再给你指最后一条路，若是不想被你父亲所累，现在就立刻找人嫁了。否则，怕是会受牵累。”

　　许瑈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泱，竟不知她如今是这般厉害的人了，此时此刻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猛地甩袖，说着绝情的话，“以后，我与你们再无瓜葛！”

　　夜很黑，许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是柳冰雁的交唤，却被许泱阻拦了。

　　是是非非，许瑈是否之情，很难定论，许泱指给她的路确实一条明路，而许瑈自己也心知肚明。只是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怕是这辈子也只能当妾了。

　　第二天，许誊翔在牢中暴毙，墙壁上是他的自杀血书。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泱笑了笑，仿佛早就知道这会是许誊翔的下场。妄想靠莫北萧和钟离瑾得救？简直是痴人，他或许不知道钟离瑾最会的事情，便是灭口。

　　后来，赵四也被处死，临死前还在叫着冤枉，可谁会信？
　　天真如他，为了得到金钱，答应替许泱做这出戏，假意答应莫北萧的要求，陷害许霆浩，实则许泱早就和他串通了一切。他最后会倒戈，也是许泱计划好的。

　　只不过，许泱答应会保他无事，却是骗骗他的。不过，这也算是他命定的归宿。

　　许誊翔死了，也就是钟离瑾的一颗棋子被打落了。他的计谋落空，想必此刻正在大动干戈，发着怒火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