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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雪夜 ...

  •   黄昏之时,云层层叠叠阴落,恍惚间风雨如晦,天色阴冷,透着丝丝缕缕的寒芒。骤变的天色并没有感染庙会的喜庆,处处是大红灯笼和人们的欢声笑语。

      每逢祭祀之日,庙会的气氛更热烈,通常会上演精彩的歌舞,即庙会戏。风气一旦形成,哪怕不是十五或节日,善男信女们皆乐此不疲来游玩,随喜添趣。庙会门前有一石猴浮雕,传闻能带给人去病消灾、延年益寿,许泱看着一对对情人竞相来触摸,庙会前的风车摊位,热闹无比,人来人往。

      她的心中,紧张、期待,是所有少女该有的娇俏。

      许泱提早半个时辰来到庙会,摸了一把那“去病消灾”的浮雕,又在附近的摊位逛了逛。来到一个卖花灯的摊位前,许泱看了一圈,视线定在一盏纸糊灯笼上,上面提了两句话,“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心中一动,要了这盏花灯,提在手中,然后回到庙会的腊梅树下。腊梅树上开满了嫩黄的花朵,挂着小灯笼和红丝带。许泱一身红衣站在树下,美得如画。

      终于等到戌时,人头攒动,许泱翘首以待,却只见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一个个失望地望过,皆不是要等之人。又过去半个时辰,钟离舒还未来,许泱想着他许是被公事耽搁了,再等等。

      手提花灯有些累了,许泱将花灯放在树下,一抬头,迎面走来三名公子,为首的男子狐裘盖体,应该是个富家公子。他轻佻地看着许泱,一边走来,一边使着无礼的眼神。

      那富家公子已来到许泱的面前,他的随从一左一右围住她。“姑娘,一个人来逛庙会吗?”富家公子说着,抬起手就要去碰许泱的脸,轻佻下贱极了。

      许泱冷冷瞅着他,向后闪避,道:“哪来的疯狗?”

      “姑娘还挺伶牙俐齿啊,本公子喜欢。一个人逛庙会多无聊,本公子陪你呀。”这下,他的手直接就要去摸许泱的小脸蛋。许泱冷眸一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用力,然后听见他“嗷嗷嗷”地大叫呼痛。

      “你你你……快放手,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敢这么对我!”那疯狗大喊着。许泱满不在乎道:“还真不知道,你是谁?”

      “本公子……”他刚要开口,就被旁边的两位侍从拦住,他们神色复杂地朝他挤眉弄眼。一名侍从还低声说:“公子,这可是绍安城,不是你的……要是被人发现,可要被皇上砍头的。”

      那公子憋屈地收回话,又朝许泱扬头道,“说出来怕吓死你!还不给本公子放手!”看他那纨绔样,许泱不将他放在眼里,猝然甩开他。那公子倒有些忌惮,朝两名侍从看了一眼,示意他们把人给抓起来!

      许泱三两下就把侍从制服,冷冷道:“滚!”

      这富家小公子何曾受过这般的屈辱,恶狠狠地瞪着许泱,道:“你给本公子等着!”许是怕围观的人多起来,小公子带着侍从灰溜溜地离开了。侍从一路上说着:“公子,这里毕竟不是藩国,若是被陛下知道您未经准奏私自离开藩地,那可是谋害朝廷之罪啊。”

      “行了,本王这不是立刻就走了嘛?对了,找人偷偷查一下那姑娘的身份,本王要好好出这口恶气!”说完,侍从立刻点头应是。

      一场闹剧之后,许泱的心情大被破坏,可还不曾见到钟离舒的身影,他为何还不出现?夜越深,越是刻骨得寒冷。

      亥时已过,未见钟离舒。

      许泱抬头,漆黑的天空望不到半颗星星,空洞的黑幕仿佛一个巨大的洞,深长得,落下一星半点的白色。越来越多,杂乱了许泱的视线。

      大街上,有人惊呼道:“下雪啦?”

      难言这般寒冷,原是夜深人静,飘飘带雪来。许泱紧紧地环住自己的手臂,冷,刻骨浸肤得冷。她低低叹气,失策啊,为何没穿斗篷呢?

      她将地上的花灯捡起,看了眼四周,从腊梅树下来到浮雕像下。慢慢侧身,带着丝丝焦灼的期待,看过去,仍未见人来。她失落地低头,像是在浮雕像前面壁思过般。

      雪越来越大,纷飞凌乱。许泱将花灯摆在一旁,然后挥去头发和肩上的雪,她不停地搓手,希望能添点暖意。她的面容从娇俏,添了浓厚的忧郁,从笑容到失落。

      她偏头便瞧见花灯上提的诗,她轻声念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可是君子呢?她再一次看向四周,看到一片寂寥,除了脚边的花灯,形单影只。

      眼前的腊梅树,迎着风雪而开,花香正溢。她看着半空中打转的雪花;看着地面的雪花片片落下,随即融化;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灯火由明到暗。

      只是,她等的人,始终未来,也许不会来了?

      子时已过,未见卿来。
      丑时寅时,未见卿来。
      卯时……

      辰时。墨韫书院,温诗诗、沈飞飞和凌子韧三人起了个大早,玩了会雪仗,此时正在屋中煮热茶,吃点心。温诗诗看着眼前的雪景,诗性浓烈,随口赋诗。沈飞飞和凌子韧则是一边称赞温诗诗,一边斗嘴,兴致勃勃。

      没过一会,钟离舒也出现在了墨韫书院,说是要来和他们一起看湖边雪景。凌子韧暗自窃笑,凑到他面前问:“殿下,你怎么得空一大早就过来,难道是昨晚不太愉快?”

      “什么昨晚?”钟离舒不解,喝了一口热茶,继而看着凌子韧。凌子韧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了然道:“行,殿下一会偷偷告诉我。”

      “你是被大雪冻坏了脑子,以至于胡言乱语?”钟离舒皱眉看了他一眼,倒不像是“晚上和情人约会,第二天羞涩隐瞒”的模样。

      凌子韧愣了一下,一种不妙的预感席卷而来,慢声问道:“殿下你,昨晚没去见许泱?”

      “本宫为什么要去见她?”钟离舒的语气淡淡得,带着疑惑。

      凌子韧猛地站起身,绕着桌子走,克制地说道:“她她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约你见面的,你为什么没去?你就算不去,托人说一声了吗?”

      钟离舒皱眉道:“你在浑说些什么?许泱何曾约过本宫?”
      凌子韧:“她写给你的纸笺啊,我放在殿下的书桌上了。”
      钟离舒失笑:“本宫的书桌上并没看到纸笺。”
      凌子韧:“……没有?”

      一旁的沈飞飞大概也听出了什么,说道:“她那性子倔强得很,没见到殿下,会不会在那等一夜啊?”

      “糟糕。”凌子韧飞快地看了沈飞飞一眼,表示认同他的话,然后飞一般地冲了出去,连披风也未带上。钟离舒也觉得事情不妙,立刻跟上他。

      凌子韧不敢耽搁,虽然他和许泱相处得时间不多,可他却明白许泱对太子殿下的感情不一般,无奈太子殿下不明了。他作为局外人,想帮忙却能力有限。许泱只是拖他帮忙送个纸笺,可他却办得这么含糊。

      他应该亲自将纸笺送到钟离舒的手上,看着他读完纸笺的内容!若是许泱因此出了事,他无法原谅自己。

      路上,三两百姓出摊,正围着闲聊。
      一名中年妇女捧着碗热茶,起了话头道:“这天可真是冷,昨晚下了整夜的大雪,你们知道庙门口有个姑娘……那个姑娘一身红衣,瞧着甚是单薄,站在雪里等了一夜,不知是在等哪个负心郎啊。”
      又有人问道:“等来了吗?”
      中年妇女摇摇头,说:“婆子这就不知道了,你要是好奇,你跑去看看呗。”

      将他们的谈话听在耳中,凌子韧加快了步伐。快到庙会门口之时,凌子韧远远看见,未见红衣女子,稍微松了口气。可当他靠近之时,一盏花灯猛然进入他的视线。

      那种不妙的预感再次迎上他,他慢慢走向那石猴浮雕像,赫然在雕像之下看到了昏倒在地的许泱。她用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像是在给自己取暖。脑袋搭在曲起的膝盖前,可因为昏倒,双腿倒在雪地里。她就这么侧倒,倒在雪地里。

      傻丫头,等不到人就不会回家去吗?凌子韧皱着脸蹲下,扶正她的脸颊,只见她的脸颊和鼻尖都被冻伤了。许泱感受到一丁点的暖意,意识像是回光返照般,她睁眼看向眼前人,虚弱地笑着,“是你啊,我没等来他呢。你信了吧,我是,用生命爱着他。”

      “别说话了,我带你回家。”凌子韧立刻将她从地上抱起,可她已经再度陷入昏迷。

      他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钟离舒,道:“她昨天托臣将信笺带给殿下,臣应该亲手交给殿下,而不是放在殿下的书桌上。不论殿下是假意说辞,还是信笺被有心人窃走,她都不值得被这般对待。不值得。”

      凌子韧抱着许泱立离开了,快步向墨韫书院而去。

      钟离舒面无表情地站着,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想他为什么没有上前抱住她?他没有理由,他从头到尾不知道她在此等候一夜。想他为什么……会心痛?他从头到尾,不该心痛啊。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地上那只花灯,然后下意识地捡了起来,看到上面的诗句,猛地,手中的花灯掉落在地上。本就残破的花灯,分崩粉碎。

      钟离舒的嘴角猛地溢出一丝血,他大骇,他能忽略、克制心里那种痛苦,忽略自己为什么害怕去想许泱……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流血?

      自从许泱出现在他的生命,他无时无刻不在体验崭新的感觉,包括许瑈的出现,可他觉得自己对许瑈的亲近反而是一种单一、被操纵的感觉。

      他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这个雪夜,第二卷的时候,等在雪夜的人就是男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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