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21、戒色

　　傍晚，夕阳斜在天边，似泣血的眼泪。许泱浑浑噩噩地在大街小巷走了好几圈，终于想清楚，回过神才发现身后跟着凌子韧。

　　她告诉他不用担心，然后踏着轻快的步伐回了许府。凌子韧看着她回进了府门，却不知她表面的豁达和开朗，是否是假装的？是否心内伤出了窟窿，却还要装笑？

　　他苦涩地笑了一下，失神落魄地盯着扇面的美人，然后猛地合起扇子，潇洒地挥袖离开。

　　翌日，许泱又去了雁央宫，她昨天是震惊又惊慌失措，所以没有问清楚，想得不透彻。她始终不相信钟离舒会这样对她。女子便是如此，容易自我感动和催眠，不到最后总不愿意承认，非得被伤得千疮百孔，才能明白心爱之人原来爱着别人。

　　到了雁央宫，她没有瞧见守门的宫人，自顾自进去。刚进入宫殿，寻了一圈才发现他在书房，而且他正在和凌子韧交谈。许泱来到窗边的梨树下，悄悄从门缝看了进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殿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许泱和许瑈，你到底喜欢哪个？”凌子韧作为局外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满地嘀咕：“你的感情，好像太随意了一些。”

　　钟离舒瞧了他一眼，起身来到书架前，搜索到一本书籍，回到书桌前道：“感情本就没有章礼可循，再者本宫并没有困于情感，和许瑈在一起很舒心，若是喜欢便水到渠成。至于许泱……”

　　一直以来，都是许泱漫无目的地接近和主动，而他只是被迫接受。这般想着，钟离舒道，“许泱神秘又危险，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得时常警惕，不是吗？”

　　“可你并没有弄清楚她的目的，不是吗？”凌子韧潜意识觉得许泱是好人，辩护道：“她为何装作黑衣人出现在皇宫，为何半夜被这折断手臂，为何会知道凌府的事情……这些，你并不清楚。”

　　“不管清不清楚，她都是个危险的人物。”钟离舒对许泱始终心怀芥蒂，还有一点是因为许府的权势过大，难以掌控。

　　“若是许府权势再膨胀，对许府绝非好事，但若是利用她来牵制相权，才是最好的局面。”钟离舒这番话说得柔和，坚定的话语却满是帝王心计的阴谋诡计和冷血。

　　啊，原来她在钟离舒看来，只是被利用的政权工具。

　　“你……”凌子韧语塞，心口仿佛屏了一口气，郁闷不已。他仿佛故意和钟离舒斗气般，偏头不看他，两人之间沉默得窒息。

　　这时，窗口突然传来一丝声响，“谁？”凌子韧冷喝一声，一道掌风推开窗户，然后露出许泱的面容。一瞬间，许泱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的心忽地被顶到上头，又猛地落地被摔得稀巴烂，血肉模糊。

　　“许泱？”凌子韧震惊不已，朝钟离舒看了一眼，刚才他们交谈的话，她都听见了？

　　许泱低着头从窗户来到门口，然后推门而入，而她的脸色除了苍白，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的视线恍惚，淡淡道，“我都听到了。”

　　视线终于一点点聚光，她的双眸细细地锁向钟离舒，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黑衣女子？”他回答，在他得知他们那块订了娃娃亲的玉佩，也就是她生辰那天。

　　许泱淡笑，难怪那天他的态度反常，接着说，“那么，那天晚上救我的人是你，你才是墨韫书院的当家。你一直知道我做的事情。凌子韧你也知道。”

　　一切话都被她给说了，钟离舒和凌子韧理亏气短，不曾言语。

　　那晚在樱驼山庄，她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原来只是她的错觉，原来只是他想要利用她而已。心太痛太累了，她想着这辈子啊，活该还情债的话，那便让他舒服地生活，让他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应该这样罢？

　　只是，她还不想死心，只是想要再问一次，一次而已。
　　她问，“殿下，请你如实地告诉我，你对许瑈是什么样的感觉？”

　　钟离舒如实回答，“本宫和她接触时间尚短，但每次和她在一起觉得很亲近，感觉认识了很长时间，她就像茉莉花般……”

　　“够了。”许泱打断他的话，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心碎于地。真是可笑，茉莉花？那明明是她最喜欢的……

　　钟离舒看着她，心又隐隐作痛起来。他想要摆脱这样的痛楚，因为害怕，所以不敢靠近。于是钟离舒说道，“许泱，你对本宫的感情也许只是短暂的过眼云烟，很快便会消散，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

　　许泱的眉梢微动，眼含轻愁道，“殿下真觉得是这么简单吗？”

　　“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他说爱上一个人便是不死不休，因为心动了情动了，如何收得住？如何消散？你能挖掉那个人的心吗？什么叫过好当下的日子？心不好了，如何过好当下的日子？我做不到啊，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到吗？如何能忘怀，如何能不爱不求？”

　　两世的爱恋，虐心虐身也不过是她一人受着，独自挨着。

　　钟离舒颓然地靠在书桌前，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割他的心，到底是为何？为何？他的双目发直，第一次露出悲戚的神色，那种悲戚无休止地倾泻、蛮横而荒谬，剥夺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许泱失魂落魄地离开。钟离舒失魂落魄地靠在书桌前。
　　十月，真是令人心痛的一月啊。
　　凌子韧左右看了看，于是朝许泱追了出去，生怕她想不开而出事。

　　许泱一旦不开心，就喜欢绕着大街小巷走，不停地走，不管烈日炎炎，不管刮风下雨，仿佛能走到天荒地老。凌子韧就这么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

　　终于，许泱回头，朝凌子韧挤出一抹笑容，道：“陪我喝酒。”凌子韧点点头，带她来到酒馆，陪她喝酒谈心。

　　“你看，我是不是很惨？”许泱此时已经有些醉意，趴在桌上自言自语。凌子韧拿过她手中的酒瓶，说道：“喝够了，我们得回去了。”

　　“我不要！我还能继续喝……”看着许泱刚喝完一壶酒就醉得不行，凌子韧眼角跳了几下，带着少女来喝酒真是罪过罪过啊。

　　“你！凌子韧你……”许泱打了个嗝，拉着他的脸说，“你个胆小鬼，喜欢人家就赶紧去说啊，再不说啊，你就没机会了。”许泱说完，又倒了下来。凌子韧愣在原地，还好许泱喝醉了，否则他的窘态就被她看见了。

　　“唔……”许泱突然抬起头，一副要呕吐的样子。凌子韧头疼，立刻将她架了出去，一到门外，她就昏天黑地般吐了起来。

　　凌子韧有点炸毛，骂了钟离舒几句，看你惹的桃花债，要我给你擦屁股！

　　整个十月，许泱活得仿若行尸走肉，不是和凌子韧饮酒便是睡得昏天黑地。她还非得自寻烦恼，令秦飞查探最近钟离舒和许瑈的动向。每每听到秦飞的汇报，便是“她在书房陪他”、“她给他做了糕点”、“她与他共曲”……听完，许泱差点吐血，反复阵亡。

　　然后，她又是和凌子韧饮酒、昏睡，反反复复，令爹娘和珠儿她们无比担心。爹娘甚至找了太医来找她看病，只看出是郁疾攻心，开了副药便了事。

　　许泱的“病情”越来越恶化，直到这一天，许瑈的出现。

　　“珠儿，素馨！给本小姐梳妆打扮！”素馨和珠儿立刻把颓废如烂泥的许泱从床上扶了起来，一阵捣弄，恢复她第一才女的形象。

　　许泱坐在罗汉椅上，片刻后素馨带着许瑈进来，她落坐在另一侧。许泱淡淡地瞥着她，倒要看她准备说些什么。

　　“堂姐，我听说你生病了，想着过来看看你，你的身体可好些了？”许瑈虚情假意地关怀。许泱淡淡哦了一声，道：“不劳你费心，你直接说明来意罢？”

　　“堂姐，请你原谅妹妹。”许瑈信手拈来就是眼泪，哭着开口道，“我和殿下一次偶遇，竟然生情，我真的非本意，可是殿下待我极好，我亦是亦是……爱慕于殿下。可是，我和殿下并非想要伤害堂姐，堂姐……”

　　“行了，别说些废话了。”许泱忽地扬起一侧长眉，淡淡地笑了起来，道：“你凭本事接近太子殿下，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但若你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法，最后都不会落得好下场。你今日到访，倒是令我心胸开怀了。”

　　许瑈刻意过来和她说这些，无非是她想炫耀，无非是她在虚张声势。她心虚啊，心虚代表什么？代表她对钟离舒的感情没有信心！

　　懊恼不已，许泱觉得前几天的醉酒烂事简直是爽了敌人，伤了自己，太蠢！不应该不应该……色字头上真是一把刀。

　　“那便好。”许瑈站了起来，右手下意识握住手腕，看向许泱道：“堂姐能放宽心，我就放心了，那我便告辞了。”

　　“不送。”许泱坐在罗汉椅上，淡淡地瞥着她，突然又喊住了她，起身来到她的身后，道：“不知何时开始，你似乎无时无刻都带着茉莉花？不然就是茉莉熏香？我记得……你喜欢的是玫瑰罢？”

　　许瑈的身形一顿，言辞闪烁道：“我，我改了喜好。堂姐觉得奇怪吗？”许泱摇着头，道不奇怪，然后令素馨将她送出寄汀苑。

　　许泱将秦飞喊了过来，指着那堆闲书说，“把那些书，全部扔掉！”秦飞从屋檐飞下，立刻动手。

　　珠儿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又不看了？”
　　许泱笑着说，“不需要了，本小姐决定戒色一段时间！”

　　是的，她这次是真的要开始一心搞复仇了！钟离舒是何许人？随他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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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只虐这一段而已，后面就是无穷无尽的火葬场～～～大家提点宝贵的建议吧，跪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