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昨夜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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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济原以为有阿九在身边是怎么也睡不着的，可是不知怎么眼皮就那么沉，一沾床铺就沉沉睡去，只是越睡越热，烦躁的翻个身把一个有些冰凉的东西抱在怀里，大概可能是自己的刀吧，抱着这东西浑身燥热才缓和下去，只是左臂极重，可能是刀有些重。
睡着睡着，又梦到了阿九，披散着一头黑发趴在自己身上，身上一会穿着绯色的官服，一会穿着一身戎装，又好似穿着一身舞装，最后只剩下那夜在云韶府见过的，半敞着胸怀的丝薄纱衣，若隐若现的那一件，载济伸手一勾，他便到了自己的怀里。自然而然地在他额角一吻，这是梦里，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钻进怀里的人不老实地动着，那双握过自己障刀的手冰冰凉凉拂过全身，那燥热又腾的升起，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载济只得把九郎紧紧的抱在怀里，一只手钻进那纱衣下摸着他光滑又带着凉意的脊背，一遍一遍唤着阿九，这燥热才没有爆出来。
载济这一觉睡得极香，梦里发泄过醒来十分舒爽，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撑撑筋骨舒缓一下即将坐一天马车的脊背，才发觉左手有些不对。扭过头看到宁九郎扒着自己的胸前睡得正香，化了淡妆有些雌雄莫辨的脸越发柔和，细细的鼻息喷在自己胸前，直痒到心里去，让载济觉得自己应该是还没睡醒——梦中的九郎跟沾了蜜一样又软又甜，让他爱不释手想吞进肚子里。
温柔乡啊温柔乡，他知道自己不该沉沦，右手却忍不住慢慢伸了过去，手指轻轻勾勒着九郎的脸，细腻微凉，那两瓣红唇微微张着，刚想把手指尖移到上面，瞧见那鸦羽一般的睫毛抖了两下，嗯了一声快要醒来，急忙把手缩回去，转过头调整呼吸假装自己还没醒。
“郎君……”宁九郎爬起来，看着外面天光微微有些亮色，推了推身侧的载济，听见他仍唤自己郎君，载济这颗心放下来，这是气消了。
“郎君，天亮了，咱们该收拾出发了。”
载济半坐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看宁九郎已经起身正弯腰捡遗落在地上的水罐。没穿宽大的袍子，那圆润的臀型被因过于贴身的衣物勾勒的十分漂亮，载济猛地拽过被子遮在腰间，妈的，昨晚上板栗炖鸡有点太补了。赶紧站起身让衣衫垂下，这样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干什么？”载济看着拿着衣服走过来的宁九郎，反射性地护住胸前。
宁九郎好笑地看着他一副被调戏的模样，展开手里的袍子，“伺候郎君更衣啊，快转过身。”
哦，可是……
“阿九，你又不是下人，这又不是云韶府，你不用这么自轻……”
宁九郎掰着他的肩头让他转过来，笑道：“你想什么呢，我现在是你娘子，为你更衣不是很正常的么。”
呃，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载济展着手臂任由宁九郎给他理顺袍子，系上腰带，给自己绑横刀的时候还会顺手搭把手，仿佛这么做过无数次，一低头就是没穿外袍的宁九郎，衣衫不整的内衫里能看到自己那副鱼鳞甲。嗯，这倒是听话贴身穿了。
昨夜鸡汤还剩下一点，载济趁着宁九郎去洗漱的功夫又添了些水煮沸，泡了胡饼两人饱饱的吃了。洞外的小雨还淅沥沥的下着，不大，但也不能淋着染了风寒。载济取了奔雷的马护和蓑衣，收拾完东西让宁九郎坐在车厢里准备上路。他哪里肯，这傻子昨夜发了疯的把他摸了个遍，他只听过王娘子讲那风月多舒服，等自己被啃的心神激荡，这傻子却跟没事人一样又睡了过去，留着他睡意全无只能看着被载济带在胸前的花魁牌子叹气。
这要是在家里的床上，他能一脚把人踹下去。
可现在不行，醒来的载济又恪守自己那套“礼”去了。宁九郎只好搭起车帘子，靠着门框坐在载济身后，也算是靠在他身上了。
安邑城很快就快到了，看着同样被严把死守的城门，这里似乎又和虞乡不太一样，城墙边没有闲杂人，被官兵搜查出没有通关文牒的，就会马上被人押走，问了人才知道，这里的流民，会被充作官奴为城主效力。
不说县令而称作城主，这安邑城里怕也是有一番不太平，载济和九郎有些犹豫，看着他们的马车在远远的地方停着，早有城门吏紧紧地盯住，不多时一个年老的门吏跑了过来，看见载济一愣，十分客气的拱了拱手。
“客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载济注意到他的眼睛盯着自己腰间的双刀，又这般客气，心下暗想这老门吏应该是认得这军中横刀的。果然那人冲自己又行了一个军礼，“还请客人出示通关文牒。”
宁九郎拦住载济取出两份路引递给他，那人看了两眼就客客气气地还回来，“原来是探亲的齐上官与夫人，贤伉俪若是不弃，请进城休息休息，我城主十分好客，见了上官定会以礼相待。”
“多谢了，我们着急赶路，天黑前要到绛州，若是回程有空，再来拜访贵城主。”载济回了一礼，抖了抖缰绳，奔雷就慢慢离开了。
等走到看不见城门的官道上，载济打开手里那份路引，上面依旧是“齐载”和“齐宁氏”，不过和自己怀里那份不同的是，这份是官家文书，上面有官职是“凤翔军右军都将”，是早年间载济确实做过的官职。他自己没注意，那城门吏眼色极好，早看到他横刀上有凤翔军的军纹，哪里敢得罪，还不赶紧恭恭敬敬送他们离开。
宁九郎见他看那份路引看了半天，伸手从他手里抽回来自己装好，载济笑一声，拿稀奇的眼光打量着他，“我不得不怀疑，你是真的能掐会算了，手眼通天，连盖着军府官印的通关文牒也有。”
愉悦地勾起嘴角，宁九郎伸出手拇指轻点，笑道：“我夜观星象，见郎君你红鸾星动呢。”
“这是要娶个小妾？”载济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惜我家有仙妻，我怕他不乐意，回到天宫也未可知。”
宁九郎举起手里那本披着《搜神记》皮的手札捂住自己的笑脸，“女出门，谓永曰：‘我，天之织女也。缘君至孝，天帝令我助君偿债耳。’语毕，凌空而去，不知所在。”背了这半截《董永之妻》，他带着几分认真说道，“可是我不是织女，郎君你也不是董永啊。”
载济笑着应承了，“是是是，汝必不会凌空而去。”别的不说，他跟阿九这夫妻之间的俏皮话说得倒是越来越顺嘴了。
两人再也不敢奔着城池走，一路纵马疾驰向北而去，夜黑也不敢找人家留宿，在山林间找了山洞将就一晚，总算在两天后过了太平关到了晋州，翻过姑射山南山顺着平水走，就到了宁九郎要找人的临汾平阳城。
看着天色将暗，载济便不肯再走，今日没那么好运找到山洞，不过今夜月色极好，无风无雨，载济就找了一处空地，用油毡搭了个棚子，用毛毡铺了草地，挖了野菜野果，撕了肉干熬了一锅稠粥，两人暖暖的喝了。
白日里有些疲惫，宁九郎也不想再去周围探险，就与载济偎在一处看漫天星辰，看那星星同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划过一道星痕，九郎也会高兴地跳起来用手去接，仿佛那荧光会跳到自己怀里来。
载济抿了一口酒囊里的酒，笑着问他，“抓到了吗？”
“没有呀。”便是抓不到了，九郎也就静静地站着目送那星火不知落在何处，冲它挥挥手，送它落在别人的怀里。
你看他一身素净长衫里衣，长身玉立。脚下是青色岩石，眼前是星河灿烂，身前是风帘翠幕，月色明灭，身后有倾心良人，眼中全是他。
两人睡到半夜，突然一阵喧哗从远处传来，载济猛地睁开眼睛，看奔雷也是警觉地看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一低头，怀里的九郎还在睡着，忙把人摇醒。被打断美梦的九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一声又一声急促的低吼，后面还跟着不少火光，和男人们激动又焦急的呐喊。
“往那边去了！”“快追，别让它跑了！”
载济早把横刀握在手里，一只手护着九郎躲在马车后，等看清冲在最前面的那东西，就感觉九郎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开始轻微发抖——那是一头硕大的，跟马车车厢那么大的野猪，有着尖利的獠牙和坚硬的皮肤，在树林里没方向却灵活的冲着。它看到这边只有两个人，觉得是个冲破口，就冲着载济和九郎发足狂奔。这野猪身形庞大，惊得林子里的飞鸟与小兽四处逃散。九郎借着火光看清了他满嘴白沫和如刀刃一般的獠牙，眼前的灌木草丛被它踏倒了一大片，连树都撞断了几棵，还没反应过来，那庞大的身躯就冲了过来。
载济拉着九郎连连后退，那野猪喘着粗气，发出一声尖利的嚎叫，冲着他俩又冲奔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载济拔刀侧身，一阵血光闪过，横刀穿过了野猪的脖颈，障刀直插入野猪的天灵盖。只是野猪濒死爆发的巨力让载济无法控制力道，急忙松刀拉开九郎，看着那野猪又撞翻了几棵树，才轰然倒地。
载济轻轻拍拍九郎柔声哄了几句，那些追着野猪的猎户就追了过来，看着满地血泊和那边站着的两人目瞪口呆。
“让让让让！都给老子让开！你们都能解决了还把老子叫来，不知道老子媳妇在生崽吗？”一人骂骂咧咧的推开众人走到前面，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看到地上的野猪上前踢了踢，就发现了插在野猪身上的双刀，横刀刺穿了野猪的脖子还隔断了喉管，障刀刺穿了野猪脑袋割断了半个头颅。
见他去摘刀，宁九郎就想阻止，却被载济拉了回来。那个男人轻巧地取下双刀，满脸敬意地双手捧着走了过来，敬佩的话还没张口，就冲着九郎高兴地喊了一声“九哥！”
宁九郎定睛一看，也带了几分惊喜，“菊贞？你怎么在这？”
菊贞？载济眯起眼睛看着这个天天要看见无数次名字的人，呵呵，不过是一个连野猪都干不死且其貌不扬的，其貌……载济借着火光细细看着这个人，只觉得有些眼熟，看着他伸手就要去拉九郎，一个箭步上去把九郎拉回怀里。
“不对，你是晋州不良帅商四！”
“郎，某家行四，麻烦您把那郎字儿吐出来。”商菊贞也看清这拉着九郎的人长得什么模样，阴阳怪气地呵呵了一声，“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姓李的负心汉么！您可是杀神，砍死个小小野猪居然还用两把刀？”
身边是好像斗鸡一样瞪着对方的两人，山林里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和一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猎户们。
宁九郎真的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昨夜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