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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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库普林的建模改来改去，总也不能让荆晓满意。最新版本的成声音频具有宏大的设置，轻盈激动的气氛，每一处流动的设计都无懈可击。唯独有一样：
那戴珍珠手镯的女人的脸，无论怎样都显得怪异。
她叹口气，摘下耳蜗，又一次删除了女人的面容设计，改为先去料理利特尔夫人的疏导建模。这种建模更简单便捷，而且不必考虑适度，因为要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就是要在疏导里下猛药。关键暗示必须足够强烈，甚至反复叠加，才能造成潜意识的震荡，以半植入的方式潜移默化扭转心理，令受试者好转甚至彻底康复。
利特尔夫人其实不太配合，这给荆晓带来了一点不便，但不严重。
她重新建模了夫人居住的房子，往里面填充明亮大堂和软垫等能暗示带来安全感的元素，又模拟出透明的墙外景。
根据利特尔夫人上一次的扫描结果，墙外面的东西务必重点对待。
荆晓已经写完了对她心理状况的书面版分析，内容冗长复杂，但总结下来便是利特尔夫人产生了对“被监视”事实的恐惧感，具体刺激源不明。上一次疏导结束前，夫人百般犹豫，终于不情愿地承认她确实知晓消失男人的身份，那是她少女时代最倾慕的老师。她说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图像中，毕竟两者没什么关联。
他们还有时间。
如果必要，通过新的建模，把这关联抽丝剥茧对荆晓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她打开草图页面，在玻璃背景外面又是一番涂涂改改。
先尝试海水。
对于海，通俗的解释是潜意识之海。这也说得通：往梦里的窗外看去，看到的不还是自己？但海的象征意味太广阔，太具有不确定性。例如另一种对于海的通俗解释是性与情感：潜意识里的一切水都可以被当做是情感的体现，这就很模棱两可了。以利特尔夫人这样不确定的情况，甚至还有造成反向植入（因为建模元素的特殊性而非主观意图造成了潜意识植入的意外）的风险，于是沉吟片刻后，她还是放弃了它。
荆晓改为绘制公园。
公园画起来容易，因为内容丰富多变，怎样想象都不会不妥。她甚至不知不觉添加了一些动物，例如猴子和鸟类，但很快她反应过来，删除了它们的大部分，只剩下了些无名小鸟。她完成工作，导出音频，在左侧监控器的注视下自然微笑，随后才恢复往日的寡淡神色，盖上防尘帘。
她没有管右侧的监控器。
*
在接下来的第六日，给利特尔夫人的建模完成后，荆晓给信息中转处发信息，由夫人确认在转天的第一日到来。这将是她在荆晓负责下的第一次植入疏导，守夜者必须在场，一是为了辅助引路者和受试者进入巡游状态，二是为了时刻检查，保证一切运行正常。鉴于疏导所需仪器的尺寸，疏导室的面积同样很大，深处嵌着庞大的成像仪，中间一块空地，门对面则是方便随行守夜者进行检查的显示屏。
疏导室的椅子比其他房间的稍软。
这次利特尔夫人穿的比上次更薄。绒大衣变成了双排扣的乳黄折领短风衣，内罩绿色针织裙，色彩单纯又绚烂。夫人换上了研究院临时提供的拖鞋，荆晓看见她穿着丝袜。引路者当然穿研究院的白衣裤。这是个棕色皮肤的女人，大概有一些非裔血统，因为那颜色不可能是晒出来的——在研究院，即使是最纯正的黑人都透着一股苍白。引路者自己熟练躺上成像仪前方的座椅，荆晓则帮扶利特尔夫人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自己重回地面，点击操作按钮，椅子随即降为可平躺的休眠仓。
“已调整座椅。”她以机械化的平板的声音说明，声音不大。
荆晓从不大声说话。她怕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怕过于大的声音。
“下面进行注射稳定药剂。”
列举步骤也是工作要求，这样期间假如有人存疑，可以及时提问。例如现在，在引路者进行完稳定A管的注射后，利特尔夫人不安起来。
“稳定B管是什么东西？”她发问道，“为什么给我注射的和给她注射的不一样？”
“稳定药剂分AB管，夫人。”荆晓格式化地回答，“鉴于引路者和您的分工不同，AB管的含量和配方会有轻微的区别，但总体都是为了能更有效地帮助您进入深度睡眠、缩短睡眠周期。”
“为什么要缩短我的睡眠周期？”
“这是技术性问题，夫人。简单来说，假如不进行周期缩短，那您就需要在这里躺不只四个小时，而是十四个小时了。”
她又礼貌地等待片刻，确认利特尔夫人没有其他问题后继续：
“引路者佩戴巡游辅助仪。”
又一按钮按下。
巨大的机械手从成像仪上方垂落，将一个小金属面罩固定在引路者头部，又缩了回去。
“引路者与受试者佩戴共用外感仪。”
按钮的轻微声响后，两只机械手同时伸出，将泛着银光的小配件固定在平躺的两人头部，中间连起一根金属线。
“初步连接完成，进入成像仪。”
特制的透明隔离罩落下，将引路者和利特尔夫人遮盖其中，它讲保护她们的安全。荆晓手指落下，机器发出不强烈的轰鸣，载着两人的座椅缓缓滑入仪器，头部朝内。操作面板进入自动休眠，与此同时，它后面的大显示屏亮了起来。
荆晓走到显示屏前坐下。
成像仪的顶端亮起绿光，代表它与共用外感仪对接成功且信号接收良好。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显示屏上会接连重复出现代表三期慢波沉眠（指无眼动、波形脑电活动更缓慢的深度睡眠）与异相沉眠（快速眼动的睡眠状态，期间受试者血压升高、心率加速，脑电波不规则振动。抑制骨骼肌反射与肌紧张的生理机制自动触发，各类感官弱化，而潜意识正式成为“巡游”的主战场）的光波，并如实记录捕捉画面与声音。
画面是最主要的，因为声音往往鸡肋。虽然有些声效能帮助对于图像的理解，但相当一部分部分记录下来的声音都并非是脑内言语，反而是机器进行自动捕捉时的操作声。
这是艾维森德巡游的短板之一，似乎有专业人员正在研究改良。
但荆晓不觉得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弓起，半垂着眼看向显示屏。
在机器闪光之前，她什么也不用做。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