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覆亡哀歌》不歌鱼

2、Chapter.2

　　唯一合法，也就是说还同时存在着无数条非法通道，而对于这项事业的不懈探索，莫泽尔实在是其中的佼佼者，毕竟谁都有年轻不懂事天天想往外跑的孩提时代，只不过这种诉求在莫少爷身上的体现格外强烈了些，同样地，被抓回来的惩罚也格外惨烈了些。

　　说起来，这还是莫泽尔为数不多的几次合理合法的“公费出差”呢，有协同调查证，随时有可能被动改签成长居的暂居证等一系列相关证件，甚至有一张圣菲里斯种族办开出的“种族爱好和平证”，以示他莫泽尔是个无种族歧视，信仰种族平等的良好公民。

　　笑话，他这种人一眼看上去就是遵纪守法，爱好和平，不会惹是生非的新时代血族青年……莫泽尔实在是觉得冗官冗政这种事情近年来尤为严重。

　　乱七八糟地想着最近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他把脑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一边回想着从上边发过来的现场照片，一边暗自琢磨这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他当个吸血鬼虽说在家族里算个老幺，也有百十来年的岁数了，九十九岁成人，也早就不是狗屁不通的小破孩了，自打他明白事理就晓得了第一二世界的明争暗斗，晓得总有些潜伏着的人时刻想着把他们乃至整个血族给拉下水，这其中是家族利益还是个人恩怨早就分不清，可还从来没有第一世界的人来主动向他们“示好”的情况，原本生怕跟他们有所深入牵连的执政家族竟然来邀请他们参与第一世界的纠纷，这真的是……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莫泽尔低头不语，半晌，才想起来身边还坐着个活物，扭头一看，祭诺舒舒服服地往后仰着，靠在包厢的靠背上，已然是睡着了。

　　莫泽尔“啧”了一声，偏过头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看，然后收回视线。

　　“小诺子？”莫泽尔极欠地踢了踢他的脚，一片寂然。
　　高处不胜寒的莫陛下背着手，最后看了一眼他的随行小太监，叹了口气，打算去巡视巡视他的万里江山。

　　刚出包间门，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从上车到现在不到半个小时，总共也就不到两个钟头的车程，他们，这是走了多久？
　　男人眉头短暂地皱了皱，一瞬间凌厉了起来。

　　“去把段签签叫过来，让她再去催催那头，种委会的人都死光了吗，还是说都跟那谁有样学样只顾着自家混的风生水起，自然瞧不上为人民服务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一点自觉都没有！

　　城邦管理委员会下属的警务司司长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以下犯上，辱骂上级，这个头发稀疏约等同于光头的胖子活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从昨天上午接到报案后就一直处于精神极度亢奋中，一副心系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的尽职尽责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完了，辖区里出了这么件事，今年的升迁估计是没着落了。

　　这样想着，他便觉得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凭什么他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为社会和谐献出了宝贵的青春和热血，好不容易能脱离这个见鬼的警务司，谁知被这不知道哪儿捅出来的事儿就这么给拖住了……本来也没指望能比得上那些有显赫背景的世家公子，但这也太让人有落差感了吧。

　　“司…司长。”穿着小制服裙的姑娘怯怯懦懦的模样，娇小的身影在门口晃着，就是不敢直接进去。
　　“签签啊。”司长和蔼可亲地回过头，给她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坐：“最近不忙吧？”

　　“……”段签签有点胆战心惊地挪了过去，隐约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派去炸了总事务部，不然还有什么事能让这个习惯于欺软怕硬，媚上欺下的胖子对她好声好气地说话？

　　“嗯……是这样的，昨天这个案子吧，看似是个普通的献祭案例，但据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警察说，现场还有不少疑点，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所以说，这个案子可能会需要种族办的人来参与，你呢，就代表咱们警务司一司，协同一下，另外再给你特殊时期支配警力的权利，一定要好好配合啊，多好的机会。”

　　“……”
　　段签签一点也不想要这么个“机会”，她是不太精明，可是也不傻，这么件个案，能惊动上层，还牵扯到种委会，想必其中的弯弯绕绕肯定不少，而眼下的信息就这么点，明摆着是要等高人接手，也就是承认我们不行，拱手相请，这么怂的事司长不愿做，她难道就乐意？况且也不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跑腿打杂还是份内的呢。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试用期刚过，还没在这扎稳脚跟，只能是司长指哪儿她打哪儿，司长说啥她做啥。

　　“司…司长。”有人敲了敲们，看着他俩欲言又止。

　　段签签听见有人复制了她的称谓，颇为新鲜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结果发现是个平日里很是嚣张的小警官，头一次见到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模样，段签签于是更新鲜了，就一边从司长手里接过各种相关档案和纸质资料，一边瞄着他等着下一句。
　　……结果那小警官，看了看她有些掩不住的幸灾乐祸，一咬牙跑到司长跟前咬了半分钟的耳朵。

　　段签签：“……”
　　她叹了口气，没趣地打算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竟像是朝这里走过来。

　　段签签其人，别的本事没有多少，察言观色，听声识人的本领倒还拿的出手，比如说她在听到这样不紧不慢像是踩着韵律的脚步声后，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得出了来者是个大人物的结论，接着扭头发现司长大人神情呆滞，目光放空一副即将升天的模样，那没出息的小警官甚至在哆嗦，就更加证实了她的看法。

　　而等她再次把头扭回来，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有人轻轻扣了扣门，三下。
　　段签签难得没去看司长的脸色，直接拉开了门，然后就有些傻眼。

　　门外站了个少年，有着一张年轻的脸和极为好看的眉眼，黑发墨瞳，带了点古老东方的韵味，水墨画似的禅意氤氲，说不出的雅致，却也淡漠的很。虽然少年气质沉稳，身姿颀长，但仍有几分不曾散去的青涩少年气，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老气横秋，成熟老练。

　　只见那少年伸手扶住了门框，白衬衫袖口绣着着复古的精致纹路，手臂上搭着一件银白色的斗篷，见她站在门口，就十分温润有礼地低头对她轻轻笑了笑，眉眼一弯，似盈了水雾，那点淡漠好像冰雪一样瞬间消融了，他略有些迟疑地问：“请问这里是警务司司长办公室吗？”

　　那人声音很好听，清澈悦耳，是变声期刚过的独特音质，段签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击中了，不由得又愣了愣神。

　　见她发愣，少年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并冲她友好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种委会的裴枍，奉命过来参与这次的案情调查与审理。”

　　“哦……哦！”段签签如梦初醒，很没出息地脸红了，一边懊恼一边腹诽，这少年还真是个妖孽，明明比自己还小一点的样子，怎么能这么…这么……她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觉得一眼看上去很是斯文乖巧，却是别有风情。这就是执政家族的嫡系少爷，裴枍吗？

　　匆匆忙忙握了握手，司长大人就忙不迭地挤了过来，一脸谄媚地迎上去，客套话张嘴就来：“哎呦真是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这么件小事还得麻烦大人真的是让我们惭愧至极啊，惭愧至极，Rover大人最近可还好？”

　　“家姐很好，劳您挂念。”自称裴枍的男子神色淡淡，语气生疏。不知怎地，段签签有种错觉，好像在面对司长大人时这个裴枍就丝毫不想有过多交集，和面对她时的温和有礼截然不同，拿到司长大人这儿的是一副冷漠疏离的面孔：“关于这起案子，我的了解还不多，那就先有劳司长大人先将大致情况详细告知。”

　　段签签是万不敢觉得这个裴枍是对她比较有好感，但他对司长的不客气确实是让小姑娘心里暗爽不已的，又有种小孩子在使性子的错觉，简直不要再可爱了！因此不由得对这个身份神秘的空降领导好感倍增，有言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是聪明人的选择，由于臆想过度而自动把裴枍划分到“反司长战队”的段签签毅然抛却了之前的种种顾虑，十分有骨气地决定以后就裴枍指哪儿就打哪儿，裴枍说啥就干啥。

　　然而裴枍好像还并不知道他已经在无形中收获了小迷妹一枚，削弱了“对手”的力量（？）。他此时正在冷静而严谨地同司长了解这起案子的详情。

　　“……所以说，你们在现场并未发现第二个人的痕迹，一切布局也都是严格按照灵魂献祭的模式摆放的？”裴枍轻轻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按常理来讲，这种自杀式的灵魂献祭的现场往往干净整洁，献祭者相当于同深渊里的东西签订了合约，自愿将生命乃至灵魂献出去，以祈求心愿得偿，除了杀人放火，报复社会，一般的心意都会被达成，而尽管是你情我愿，这种献祭也往往会被看成不平等，久而久之，使用的人越来越少，少数使用的人也大多是大限将至的虔信者，心愿是次要，只为信仰永生。

　　一个小姑娘，虽说正年轻，但也不排除信念坚定以身献祭的可能，那为何……
　　裴枍没问出口，只是抬起头看着胖子，那司长也是怪会察言观色的人才一个，看出他的疑惑，啥也不敢兜着，忙着开口：“当时大家也都觉得是普通的献祭，可仔细一看，不一样，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