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哈夜] 五题》疏影居士

1、第一篇 前尘

　　那个男孩子，有着略微卷曲的黑色短发，美丽的灰蓝色眼睛在阳光下闪着明亮的光彩。
　　她小心翼翼的提起裙子，向他靠近了一步，而他却像是吃了一惊，向后一缩。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啊。
　　她在心里想着，歪着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明媚的长发从肩上散落下来。
　　而他只是微微的垂下睫毛，模糊不清的世界中映出她的倒影。

　　他的名字叫做哈吉，是很常见的吉普赛名字。自我介绍的时候他用了戒备森严的眼神，好像是被带到大庭广众之下的小兽，自卑却又自负。
　　而她叫做小夜，听上去仿佛只有遥远的东方国度才会用这样特别的称呼。
　　小夜，SAYA，念出来都是爽朗的开口音，而她也像晴朗的夜空那样美丽。他这样想着，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她就站在他的对面，而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像是隔了厚厚的一堵墙，阻挡了所有思想的交流。
　　从那天起哈吉就留在了庭院里，巴黎郊外的天空总是那样晴朗，空气中散发着清新的百合香。小夜纤细的身影经常在花丛中穿梭，而他只是一动不动在一旁望着她，彼此不说话。
　　她的有着与所有大家小姐一样任性的脾气，经常会把他送来的药泼在地下，任腥红的液体慢慢浸透厚重的地毯。看到他送来粉色的月季，却对他说想要蓝色的玫瑰。
　　听到这些的时候他依然不说话，只是转身，关上门离开。然而隔了一会，他却忍不住凑近门缝向内看，却看到她坐在窗前，手里握着他送来的月季发呆。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她的神情，阳光在她身上投下寂寞的光影。
　　这时候哈吉总是在想，或许小夜是很寂寞的。于是，一切不满以及厌恶的情绪都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讨厌这样的她，只是不动声色的照顾她，有时候会像喃喃自语一样说出问候的话语。虽然拒绝再向前走出一步，而他们彼此也愿意就这样留在原地。这是个时光近乎于静止的美好场所，窗外时常会听到鸟儿的鸣叫声，她均匀的呼吸声夹杂在其中几乎细不可闻。

　　终于有一天，小夜对哈吉说，她要教他拉大提琴。
　　她率先向前踏进了一步，于是他长期以来平衡的世界在一刹那倾斜晃动。
　　手再抬起来一点。
　　不对，要这样的。
　　身子坐直，看我的示范。
　　她虽然在一遍遍教他，可语气丝毫不温柔。
　　哈吉安静的坐在琴凳上，抱着甚至比自己身躯还高的大提琴，忽然觉得面前的她变成了陌生人。拿着月季的她，寂寞的望着窗外的她，似乎都是他内心显现的幻影。到底她还是个娇纵的大小姐，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心里一阵烦躁，他手一摔，细长的琴弓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四周忽然寂静下来。
　　我已经被你们买下来了，想怎样摆布都可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裂开了伤痕。尖刻的话语在伤害别人的同时，伤害最深的却是自己。
　　她看着他的眼神从烦躁渐渐变得平静，紧接着，悲伤在她的目光中开始荡漾。最终她一步步的走过去，温柔的抱住他。
　　在他们互相碰触的那个瞬间，仿佛有座无形的墙在慢慢坍塌，碧蓝的空中有飞鸟的剪影消失在天际，思绪随着那轨迹飞翔升腾。她并不清楚此时的自己正在破茧而出，他也不明白那时候的他开始渐渐的成熟。
　　他们早已见面，然而互相认识对方却是从这一刻开始的。用不了多久，他们之间便已经亲密无间。
　　小夜对哈吉说，她终有一天要离开这个狭小的庭院，自由的在世界上飘荡。
　　而他像往常那样看了她一会，接着回答她，他会与她一起离开，一直留在她身边。
　　他们在自己的空间中编制着梦境，如此美好。
　　他是认真的孩子，有着美丽的灰蓝眼睛，诺言清晰的倒映在他的双眼中，他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只要有她的地方，他一定会在。

　　时光慢慢的向前走，在某年春天的一个清晨，她从噩梦中醒来，发觉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她仔细的端详着他，却发现曾经那个瘦小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蜕变成身材修长的青年，而她自己身上的时间仿佛永远停在了十八岁那年，无论是沧海桑田，依然不变。
　　他也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澄澈的眼底深深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他们的十指小心翼翼地交握在一起，甜蜜的纠缠着。
　　古老的挂钟发出均匀浑厚的响声，在那个寂静的初春清晨，庭院里的一切草木都在无声无息的张开花苞。
　　他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预料的到。
　　如果她没有遇见他，她可能连这个狭窄的庭院都无法跨出，就在美好的梦境中过完一生，最后制成标本的异体被人类用做各种研究。
　　如果他没有遇见她，他可能连剑也不会拿，只在乡下小城镇用修长的手握住钢笔，写一些三流的作品来养家糊口。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进入长眠，用三十年沉睡的时间去换取仅仅三年的能够自由行动权利。
　　而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与她一起穿越长久的岁月，并且在时光的尽头一直等着她的身影。
　　未来依然不可见，即使站在这颗星球的边缘，也望不到天空的尽头。
　　但有件事情能够确定，这一生能够遇见彼此，是最大的幸福。
　　他将留在她的身边，从今以后，形影不离。

　　－完－